车内两人相对无言,孟星晖屏住呼吸,握住安全带,指甲连衣带安全带扣进皮/肉里。
沈丘做的这一切还在脑海里再现,好像那句震慑林哥的话还在耳中回荡,眼尾不自觉往驾驶位方向看去。
孟星晖找话题,想打破现在僵硬的氛围,“张叔呢?”
沈丘察觉到偷偷看来的目光,解释道:“张叔去开孙子的家长会。”
“张叔有孙子?我之前只听他提过孙女。”孟星晖没有想到张叔还有一个孙子,没听他提过。
“他的孙女自小是他和阿姨带大的,感情深一些,他的孙子晚两年出生的,这几天张叔的儿子出差,媳妇工作忙,只能他去开家长会。”
两人又陷入静寂无声的处境。
“谢谢你,沈丘。”孟星晖低垂眼。
沈丘知道孟星晖感谢的是什么,“不需要感谢。”
“我应该说对不起,因为我的疏忽,你这几周受苦了。”
这件事情是他欠考虑,自己不压场子,被他带进公司的孟星晖难免会被歧视。
“没有,我做的工作杂乱,但一点都不累,我以前干得比这些活累多了,我抬过砖和水泥,搬过家具电器,还有高空作业。”
孟星晖只是简单说以前干的活,“你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如果不是你,孟星晖早就不在这个世界”。
他没有了一切,也许他本该静静的消失在这个世界里。
这就是他的归宿。
沈丘的眼眸微动,不可察觉的心疼。
【系统,原著里孟星晖死于林妙制造的车祸,死的时候,他有挣扎过吗?】
系统003回复,【没有,原著里是这样描写的,孟星晖四肢疼痛剧烈,仿佛是有人强制撕扯,感觉不到下半身。】
【白花花的白光刺眼,疾驰而来的救护车喧闹急切,林乱的脚步声层叠。】
【人影模糊,一片血色,掺杂各色的神情。】
【冷刀划破血肉,药剂正一步步发挥作用。】
【孟星晖仿佛掉落进冰湖里,曾经这里是冰川,冰川在一点点消融,他以为他终于可以迎来新生,可最终还是要死了吗?】
【就这样吧,死在无人在意的世界,孟星晖。】
【医生:伤者无生命意识。】
“孟星晖,想不想变得厉害?”眼睛始终看向道路中间。
孟星晖杏眼波动,轻咬住干涩的嘴唇,“想的。”别扭的看向车窗外。
沈丘如果他再努力一点,他们之间的差距能缩短吗?
嗯,怎么可能,眼里参杂说不清的苦涩,他怎么了。
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沈丘唇角翘起,恶趣味蔓延浓厚,打起的主意开始肆意,那他就不客气了,好好度过你最后的轻松时光。
接下来你会很忙。
握住方向盘的手往回家相反的方向一转,目入眼里的景色逐渐发生风格的变化。
高楼逐渐变成矮小楼房,只有五六层,高度不高,风吹雨打的墙皮脱落掉漆,露出富有年代感的痕迹。
与发达的市中心相比,这里没有人来人往的冷漠,有更多的烟火气,许多摊贩在街边摆摊,三五成群的人围绕摊子聊天喝酒吃饭,聊着生活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沈丘拔掉钥匙,车辆熄火,“下车。”
孟星晖疑惑的照做,冷风卷进外套里,脖子一阵阵发冷,“我们来老城区干什么?”
“带你吃饭。”沈丘融入进夜市里,西装革履在人群中忽现,在此时此刻,沈丘的一切显出了本色。
沈丘放下了伪装,他不在是集团里高高在上的沈总,也不是在沈父望子成龙的继承者,他只是他,从始至终。
眼眸深邃,恍如浩瀚的宇宙星空,或少或多的月光宠溺这位天骄之子。
沈丘本就矜贵卓越。
孟星晖眨眨眼,而他低微的失去所有,留在这个世界的还有什么,好像只有欠沈丘的医药费。
孟星晖喃喃自语,他真好看。
他慌乱在人群里努力跟上沈丘的身影,心跳在一点点跳动,心跳声贯彻耳膜。
两人走进一个小店。
小店占地很小,在街角的末尾,摆着木桌和塑料凳,里面坐满了人,有抽烟喝酒的,有聊家常的,有打牌的。
两人只能坐在店外,沈丘自然的坐在塑料凳上,抽出桌上的纸巾,擦拭桌面的油渍。
像个老熟客。
孟星晖感觉是今天的梦没有醒,沈丘竟然一点都不在意周围脏乱的环境,试探性张嘴问:“你常来这?”
这里和沈丘很不搭,在孟星晖眼里,沈丘本该在高档的餐厅,而不会出现在餐饮小店。
沈丘一听,锋眉挑起,“嗯,喜欢吃什么,唐大哥做的炒菜好吃。”
孟星晖摇头,拘谨道:“我没有喜欢吃的。”
“现在开始放不开了?你今天在办公室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眼前出现热气腾腾的茶水。
沈丘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哪有?明明是你挡我打扫卫生,还有发财树长得好好的,你怎么能剪它叶子。”
孟星晖眼眸氤氲,捧起纸杯小口喝起来。
好吧,小白花受开始会张嘴顶人了。
沈丘没有说什么,抬眼看见唐大哥,招手把人叫过来。
唐大哥是一米八的大汉,明明是寒涩的深秋,却穿着无袖白T恤,小麦色的皮肤,“小沈来了,今天吃什么?昨天刚进的新鲜牛肉,点不点。”
沈丘思考片刻,“水煮牛肉、爆椒牛蛙、清炒时蔬,再来个紫菜蛋花汤。”
“两碗米饭。”
唐大哥刷啦的在本子上记,“好勒,唐大哥给你加量,你们吃好喝好。”
菜很快上来。
孟星晖低头吃饭,沈丘蔓延的主意已经成形。
孟星晖无聊的踢起街边的小石子玩,来往的车在眼前穿过,带起的风让头发晃动。
他们在聊什么?疑惑的继续踢石子。
冷风卷起,烟雾弥漫消失。
唐大哥掐掉烟火星子,“你朋友?”
“嗯。”
“看起来弱弱的,有空带去拳击馆练练。”唐大哥评价完,“你最近还好吗?”
“还行,别把我想得太脆弱。”
唐大哥挠挠头,“行吧,是我想太多了。”
“你家老爷子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是真打算把家产给你混账堂哥沈子期?”
沈丘闭了闭眼,香烟快要燃烧到指间,下一刻,掐断熄灭烟头。
“爱给就给,是我的东西谁都抢不了,哪怕毁掉 ”沈丘冷漠的抬起眼睫,烟雾遮挡住冷傲的神色。
“那就行,有事和我说,拜了,你哥要去干活了。”唐大哥过完烟瘾,和沈丘聊完,放下之前担忧沈丘的心事,心情舒畅。
沈丘双手插进风衣的外兜,西装裤笔直,高冷的眼里多了一份属于这里的烟火气。
街边的夜色衬得他帅气夺目。
孟星晖恍惚间,抿住上唇,小石子滚落进路边的草丛。
沈丘走在前头。
孟星晖跟在身后,像小尾巴,耳里听见低沉的声音,“回家。”
眼睫不可自主的抖动。
孟星晖握住房门把手,门缝一点点敞开。
眼前出现一条项链,垂落的白兔娇弱可爱,抱着白玉萝卜,欲泣欲羞。
“送你的礼物。”
沈丘当初看到拍卖会的羊脂白玉,就想到脆弱不堪的孟星晖,眼尾掉落眼泪,神情可怜,委屈巴巴的。
可惜抽不出时间去拍卖会,等后面有时间了,就是被父亲免职休假的时候,这才从王总手里买下。
孟星晖眼角泛红,嘴唇微张。
“停,我不需要你的谢谢,好好休息,明天你会很辛苦。”沈丘忽然而来的卖关子。
孟星晖心顿时悬起来,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揉搓,不得安宁。
如果放在两个人刚认识的时候,孟星晖不会在意沈丘的话。
但是在酒店目睹男友出轨后,沈丘说话的份量加重。
“你可以现在和我说吗?”孟星晖抬起眼睫毛,恳求的问沈老板。
沈丘无情的拒绝,没有留任何情面,“明天见。”
沈丘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后。
走廊里灯光落在孟星晖身上,他捏紧门把手边缘,惆怅的合上门。
靠在房门上,触摸到手里的白玉项链,两眼含笑,鼓起的水泡没有停止。
夜色渐深,身影未动,浮动的心在偷偷跳跃,隐隐意图攀附皎月。
浓郁的咖啡味充斥在半空中,两人相对而坐。
孟星晖在桌下扣手紧张,眼神时不时看向对面的人。
沈丘今天穿了件休闲的长袖,袖口遮住腕骨,薄唇抿住杯沿,苦涩在唇齿延伸。
苦味唤醒沉睡的神经。
“他们是我聘用的老师,接下来会按照你的时间教学,明年六月,你需要参加高考。”
孟星晖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眼里全是不敢相信,“我要读书?”
沈丘轻嗯了一声,以示回应。
“好好学习。”沈丘交代完,把还在恍惚不清的孟星晖扔给老师们。
其中一位戴眼镜老师先说话,“您好,孟先生,我王华维,教授的是数学。”
后面的人紧跟着自我介绍。
他们疑惑沈总花大价钱雇佣他们这群教授教这位先生的原因,不过八卦少许停留,就消失不见,很快留下的,满满的都是对这位新学生的哀痛。
痛其天赋,哀其蠢笨。
孟星晖桌面摆着各科的卷子,握住笔的手恐惧。
沈丘,要不我还是回去洗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