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孩子的兴趣没有你那么大,因为这是你的孩子,我才会喜欢。”凯瑟琳脱口而出。
安吉有些微愣住,然后感动地抚摸她的脸颊——如果不是旁边还有人,她大概还想说点什么。
她们回到摇篮旁,听到德鲁对薇诺娜说:“如果以后我有女儿了,我要让卡米做她的教母,那一定很有趣,她会发疯般地打扮她的,或者带她去练拳击。卡米真的很好玩,等凯茜和她一起拍戏就知道了。”
“那我是不是应该找格温预定一下她未来孩子的教母位置呢?否则感觉有点跟不上你们的潮流,因为看上去没有一个教子或教女的话,我即将被逐出你们的交际圈里了。”薇诺娜悠悠地对德鲁开玩笑——德鲁对于薇诺娜提起她的教父斯皮尔伯格的另一位教女,仍然是冷哼一声,但也没有多生气。
“我听说格温妮丝夏天又闹起来了,天啊,她和本不如分手算了,我们去年不该劝和他们俩的,他们早点分手的话,我们早点得清净。”凯瑟琳玩着小婴儿的拳头,忙里偷闲地抬头对薇诺娜说。
“告诉你一个独家好消息,已经分了,”薇诺娜气定神闲地说,“只不过还没公布,要等到下个月才放消息。格温妮丝还埋怨我为什么抢在她前面发和马特分手的通告呢,天啊,她连这个都要争第一,我实在想不通她的脑袋瓜里装了些什么。”
“那她现在怎么样,别告诉她又跟……那时候一样发疯。”凯瑟琳想起格温妮丝和皮特分手后的种种又酸又长的纠结事迹,顿时有点惊恐。
薇诺娜心领神会且感同身受地安抚她:“他们这次是好聚好散啦。我看他们俩都吵到没感情了——马特在我面前抱怨了好几次格温脾气太坏,他可真够心疼本的,格温又对我说本现在完全处于一个不把心思分给女友的阶段,他们三个快把我折腾疯了,我没你运气好,夏天一直在剧组里听不到格温的念叨。现在我总算解脱了,听说他们一分手,本就回珍珠港的剧组里泡了一个女演员,至于格温……她本来是在西班牙‘疗情伤’,但好像最近又在和王储约会。”
“不愧是她,”凯瑟琳开始鼓掌,所有人都被她煞有其事的郑重样子逗笑了,“果然,这方面我就永远不应该担心她的。”
她和德鲁开始聊起萨尔玛的事——作为爱德华·诺顿的前女友,德鲁和爱德华的关系在分手后也一直都很好(对比她和莱昂的相处,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莱昂怎么就不能多学学人家呢),甚至和挖了她墙角的柯特妮·洛芙关系也不错,所以当然也了解萨尔玛的现状。
德鲁提醒凯瑟琳说:“你真的想要投资这部电影的话,最好早点下决心——我听说你想拍芝加哥冲奖?最好别和你在同一年撞上,那样万一发生什么意外给别人做了嫁衣,你的脸就丢大了。”
这倒不太可能。萨尔玛是墨西哥拉丁裔——对于保守老旧的奥斯卡来说,70多年来从未有过一位有色人种有机会登上影后的获奖台发表感言,萨尔玛最多也就达到一个提名的程度。
说起来,她和罗伯·马歇尔都还没想好到底请谁来演维尔玛。
她不能和安吉一起演戏——否则她们的同性绯闻标签就摘不下来了,业内也会怀疑她的专业态度。德鲁不行,她的面相太过甜美,而且忙于霹雳娇娃的制作无法空出档期,包括她的好友卡梅隆·迪亚兹同样也是如此,何况卡梅隆在香草的天空里给她做配,未必乐意在芝加哥里又来一回。
薇诺娜倒是与维尔玛冷艳的气质相符,而且薇诺娜的一头黑发相当贴合且迷人,她也很想和薇诺娜在小妇人之后再度合作,但问题在于薇诺娜和她身高差距太大了,一起跳舞会显得很奇怪。而且薇诺娜有之前拍摄时落下的严重背伤,有一次在吃止痛药的时候药物过量弄得精神恍惚,如果不是凯瑟琳恰巧来看她,吓得把她拦住不让出门,就差点酿成公关事故了,所以她也根本不能承受过于繁重的舞蹈训练。格温妮丝……算了,和她一起玩是很开心,但一起拍戏还是算了。查理兹·塞隆和凯瑟琳聊到芝加哥的时候,也只对洛克希有兴趣……所以她现在已经断绝从朋友里抓一个合适的来演维尔玛的打算,把维尔玛的公开选角交给罗伯去操心了,当然,她仍然有否决权。
罗伯·马歇尔在巴兹·鲁赫曼的红磨坊开拍之前考虑过妮可·基德曼,但显然有了红磨坊,妮可就不可能短时间内再度出演歌舞片。他也想选米歇尔·菲佛,但菲佛又和凯瑟琳的年龄差太大了,并不合适——虽然凯瑟琳从小就非常迷恋菲佛,很希望有机会和她合作。麦当娜倒是非常想饰演维尔玛,但同样和她年龄差太大:麦当娜和菲佛是同一年出生的。而且这些实力深厚的女星未必愿意放下身段,给一个出名时间远晚于她们的年轻女星做配——就算梦之安魂曲冲奖失败,她也不会在芝加哥上甘居配角的。
凯瑟琳把思绪按下,然后叫来为了她的蛋糕跑来跑去的妹妹,温柔地说:“安妮,下个月你想去香草的天空剧组客串一下派对的嘉宾吗?斯皮尔伯格要去,我听说汤姆·克鲁斯的表弟和妹妹也会客串,所以你当然也可以去玩玩。”
安妮当然心动,但她踌躇地说:“可你们拍戏的时候我肯定正在上学,爸爸如果知道——”
“这有什么,你请假就好,他不会知道的,到时候我叫司机来接你,你只需要按你自己的心意打扮就好。”凯瑟琳截断了她的话,安妮开心地抱住了她——并试图往她脸上抹奶油。
“干得好,安妮,不能放过她,”德鲁注意到这一幕,迅速跑过来也抱住凯瑟琳的腰不让她逃走,还发出了反派般的邪恶笑声,“快来!都过来!”
“你们这几个混蛋,这是我上午做了两个小时的头发!”凯瑟琳在被抹了一堆奶油后大声尖叫。
闹到半夜,德鲁和她告别回家了,薇诺娜本来也想走,但安吉想留宿——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外面的狗仔当然照例拍下了她们进入别墅的照片,如果其他人都走了,只有安吉一个人留下来过夜会很奇怪,所以薇诺娜无语地留下来给她们俩打掩护。
“我为你们俩做了多少牺牲啊,”薇诺娜身姿优美地靠在沙发上,点了一支烟后轻声笑着说,“你们应该怎么报答我?”
“亲爱的,既然你现在单身了,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新的约会对象,”安吉懒懒地躺在凯瑟琳的大腿上,凯瑟琳喝得晕晕乎乎,有一搭没一搭地给她按头,然后她对凯瑟琳薇诺娜说,“是个英国人,叫丹尼尔·克雷格——我在古墓丽影的剧组认识他的,他人还不错。”
第二天清晨,刺耳的铃声把原本打算睡懒觉的她们俩都吵醒了,安吉刚要骂人,凯瑟琳赶紧捂住她的嘴:她看到了来电显示,是吉赛尔打过来的。
“生日快乐,凯茜,”吉赛尔在电话另一头有点忐忑不安地说,“我本来想趁你生日这两天就把索罗还回来的,但很不幸的是,莱昂昨天从剧组回来休息的时候听到了,他非要和我一起过来,我怎么劝也没用,他说这是他的狗他为什么不能来。”
凯瑟琳躺回枕头上,她和安吉无语地对视一眼——好烦,真的好烦。
“……没事,那一小时后我们在中央公园见吧,找个没有狗仔的地方。”凯瑟琳无可奈何地说。
电话挂断后,安吉安抚地搂着她的肩膀,然后语气充满暗示地笑着说:“要不我也和你一起去见莱昂,带着玛切琳——正好现在每天上午我都会陪着她试着走下路。”
凯瑟琳明白了她的设想,被逗得埋在她颈窝里大笑了起来。
进入十月的纽约已经秋意渐浓,虽然这天不算寒冷,但安吉还是给玛切琳戴上了帽子和围巾。而且说是陪她走路,实际上安吉从门厅到上保姆车的短短距离都要抱着玛切琳,爱怜的眼神完全无法从她身上挪开。
司机把车开到了游客较少的上城区域,凯瑟琳下车后果然在一棵火红的枫树下看到了吉赛尔。
吉赛尔和莱昂站在一起还挺般配的,而且吉赛尔的身材实在很好。凯瑟琳心不在焉地想。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吉赛尔和她的前夫一起出现,这种感觉挺奇妙的,就像杰瑞德带着卡梅隆·迪亚兹秀恩爱秀到她脸上一样。
她忍耐了莱昂纳多在那里对她阴阳怪气了几句(他这么烦海登的话,她应该把海登也叫过来的,可惜克鲁斯告诉她海登也得去多伦多的片场做开拍前的排练了),然后就从吉赛尔手上接过了索罗的牵引绳,接着往后退了几步——等下要是莱昂又发疯和她抢狗的话,她要确保这个距离能马上把索罗弄进车里。
索罗热情地对她吼了几声,然后安吉也掐准时机从车里出来了,她的一只手托着靠在她胸前咯咯笑着、一出声就夺走在场所有人注意力的小女孩,另一只手淡定地冲莱昂挥手打招呼,她神采奕奕地:“早上好,莱昂,要来认识一下她吗?这是我们的女儿玛切琳,她很漂亮吧。”
看着莱昂纳多整个人都呆住了,凯瑟琳以伊森·亨特般百米冲刺的速度,牵起索罗就往车上跑,片刻后安吉也钻上了车,她的手护着玛切琳的头避免撞到,司机心有灵犀地一脚油门就把车开跑了,她们打算等会儿找个无人的草坪带玛切琳散散步——离开前,她只听到吉赛尔这个天真的女孩,对仍然呆若木鸡的莱昂纳多语气羡慕且充满暗示地说:“这个孩子真可爱,我以后也想有一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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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瑟琳没有想到这一幕会真的实现。
这是“世界的十字路口”,每天都有几十万路人与游客穿过这个全世界最繁华喧闹的地标:时代广场。而今天清晨,这里居然杳无人烟,迷幻得仿若梦境,站在这里,如果不看身后的剧组,仿佛一切都是虚无的,包括自己的头脑与灵魂。
在此之前,卡梅隆和纽约警察局达成协议,对时代广场以及周围的街区封锁三个小时——在卡梅隆编写的剧本里,这段戏的镜头总共大概也只有三十秒,但为了实拍,这三十秒至少要耗资一百万美元。
摄影师用一种类似人力车式的装置,先保证足够低的仰拍位置,拍摄广告牌琳琅却又寂寥的街景,而当克鲁斯在街上奔跑时,他又要跃起从高处俯拍他冲过时代广场的画面。
这是大卫的梦境。梦里,大卫坐在他的老式法拉利上穿过本该喧嚣热闹的街道,他惊恐地下车,红绿灯红了又绿,绿了又红,但斑马线前始终只有他自己。这曾经是世界上最喧闹的现代都市,此刻空空荡荡,仿佛成为了一片空寂的神弃之地,连同他自己也在梦里痛苦挣扎,拼命向前奔跑,试图在这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中,找出哪怕一点其他人踪迹的微弱暗示。这似乎只是一场梦,但这个梦太过精巧真实,即使苏醒也仿佛是一种虚假的觉醒,隐喻着浩瀚无垠的孤独诡谲。
凯瑟琳站在卡梅隆身边,着迷地望着前方——她觉得此刻如此空虚而盛大,她的世界似乎很小,而荧幕上凯瑟琳·霍丽德饰演的角色却有如此广阔的天地,如同弗洛伊德所说,人类的潜意识如同一片茫茫黑海,而意识只是其上漂浮着的灯标。这一盏盏明灯,一个个角色,照亮甚至灼伤了她曾经灰暗的人生。
她真的很想进去看看,但这一刻她只是个旁观者——这段戏份是克鲁斯的独角戏。
就在时间来到了七点半,离解封时间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克鲁斯已经把那辆法拉利开了回来,剧组所有人都在鼓掌——为这个诡异奇妙如梦境的镜头设计鼓掌。
克鲁斯看了一眼凯瑟琳,然后和卡梅隆说了几句话后又回到车上。接着,卡梅隆就走过去看着仍然盯着街景的凯瑟琳,对她说:“你也上车拍几个镜头吧。”
凯瑟琳猝不及防——她只是来提前围观的啊,她吃惊地问道:“我?我拍什么?我连戏服都没换……”
“你这件大衣也不错,”卡梅隆评价说,他只回答了后面一个问题,“反正我记得有几套本来就是你的私服。”
她只好赶鸭子上架一样,打开法拉利的车门坐了上去。
“有分镜脚本吗?我需要表现得像大卫一样恐惧害怕吗?镜头在哪,我为什么没看见有镜头在拍我?”凯瑟琳看着克鲁斯单手放在方向盘上缓缓向前开,感到越来越紧张和疑惑——除了他们俩以外空无一人的时代广场实在太诡异了,没有各国游客兴奋的多种语言,没有摩肩接踵的脚步声,没有优雅或欢快的音乐表演,音响里还放着Radiohead的单曲《Everything In Its Right Place》,歌声如此诡谲重复……
Kid A Kid A,
克隆人一号克隆人一号,
Everything……
一切事物……
Everything in its right place,
一切事物皆在其位,
There are two colours in head,
我脑海中盘旋着两种色彩,
What, what was that you tried to say?
什么你试图说什么来着,
Tried to say……
试图说……
Everything in its right place...
一切事物皆在其位。
“不,只是因为我刚才看你的表情,以为你很想像我那样在时代广场中央感受一下。”克鲁斯这样说,“现在没有摄像机盯着我们,你可以体会一下这种奇特的感觉。”
于是凯瑟琳放下心来,她按下车窗,往外看到光怪陆离的广告牌林立其间,他们正对面硕大的屏幕上播放着1959年首播的电视剧《迷离境界》。
它的第一集开场讲述了一个男人跑过似乎被遗弃的城市,在寻找其他人。而广场上放的这集则是是1961年的第62集,讲述是一个将要被处死刑的男子拼命告诉周围的人,这只是他不断出现的一个噩梦……多么符合大卫的人生。
无数色彩绚丽的广告屏幕、夸张标牌和崭新的海报浮光掠影般在她的眼睛里流淌过。耳边甚至能听清寒风的呼啸,再也不会被游人的嘈杂所掩盖,就好像整个浩瀚的宇宙里只剩下这辆车上他们两个人。
Everything
一切事物……
Everything in its right place
一切事物皆在其位……
这首怅然若失的歌如同呓语般萦绕在她的耳畔,没有为机械的电子音广告声所打断,她内心的慌乱焦虑似乎被它抚平,又似乎更严重了……她如同被拉进了大卫的梦境,正在竭力想挣脱这孤独的噩梦,回到现实。
“我想这样的体验是绝无仅有的。一般来说,第一天都会拍一些简单的内容。但我觉得这样的安排也很好。”她喃喃地说。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