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听到你这句话,我就知道你还是个美国人,”卢卡斯笑眯眯的,仿佛在哄小孩,“那我就不谈收购了,怎么样?等你把钱挣够了再来,或者请你当首席执行官。”
凯瑟琳对他的哄人语气翻了个白眼:“那是你创造的星战帝国,关我什么事呢?”
凯瑟琳拉着索菲娅离开了,回到天行者农场的宾馆——索菲娅看到凯瑟琳房间里铺满一床的照片和文献复制品,忍不住吐槽说:“你就不能稍微休息一下吗,到哪都带着?”
“不能,我等着票房大爆赚钱买卢卡斯影业呢。”凯瑟琳拨了一下她今天戴着的项链,是安妮·博林那条著名的珍珠字母B,随口说了句冷笑话——有特效公司工业光魔和星战电影版权的卢卡斯影业估值随随便便都能估个几十亿,她虽然在演员里赚钱能力已经一骑绝尘,但现在的几亿身价,大概也就是卢卡斯影业的零头罢了。
“这是她生前在伦敦塔度过的那半个月所在的房间,”讨论起她的下一部电影,凯瑟琳的态度又狂热起来,开始滔滔不绝,“那里从来没有对游客进行开放过,我猜女王也并不想这部电影开拍。但我还是想办法进去参观了,在那里冥想,构思了几天……我想象四百多年前,安妮王后被处决前的心情——索菲娅,每次在这个时候,我才会觉得我的名气很有好处。在我只有几岁的时候,我只能在书里想象,不能去看现实。”
“你也别太焦虑,写作虽然能靠焦虑憋出来,但效果未必好。”索菲娅安抚着凯瑟琳,知道她因为第一次写剧本,有点用力过猛。
“其实我有时候忍不住吐槽,安妮的两任伴侣都叫亨利,是不是太重复了,但仔细一想,我叫凯瑟琳,我妹妹叫安妮,现在我要演安妮·博林,我在电影里要谋害凯瑟琳王后……”凯瑟琳又开玩笑说,“等我妹妹来探班的时候,叫名字都会叫错吧。”
她们并肩重看了一遍凯瑟琳的手稿,是那个声名狼藉数百年的美人死前写下的绝笔信——但电影里不可能把全文展示出来,所以凯瑟琳做了修改。
【陛下,如您所说,如果坦白事实也许可以免我一死,我将会竭尽我的意愿和职责遵照您的命令行事。但是,请陛下不要设想,您可怜的妻子会被迫承认虚假的罪名。事实上,我,安妮·博林,对国王陛下的忠贞无可置疑,我的爱情也无人能及。
我没有犯下不当的过失,但您的爱意已经转向他人。但我并不畏惧——陛下,当众审判我吧,因为我的忠贞不畏任何敌人的羞辱,这样您就会不再猜疑,英格兰人、西班牙人和宫廷中对我多年来的诽谤会尽数停止。
但是如果陛下心意已决,那么我的死以及那些捏造的罪名会给您带来您所希望的一切。希望上帝能够宽恕您的罪过,同样我也能宽恕那些试图置我于死地的卑劣敌人;希望上帝不会召您去他的审判席之下,命您讲出对待我的残酷手段。用不了多久,您和我都将会面临上帝的审判,而我坚信,我的清白将得到公正、彻底的澄清,我将在天堂等待这一日的降临。】
索菲娅听到凯瑟琳用平静、高傲的嗓音念着这段充满傲气不屈的绝笔信,仿佛被她淋漓尽致的情绪浸透——过了好一会儿后,索菲娅才终于说:“我一直很喜欢《安妮的一千日》里,亨利八世到塔中探望安妮,然后决定处死她的那段。”
凯瑟琳从自己的一堆手稿里抽出一张说:“我自己写了一段,是安妮恳求亨利八世的仁慈——我想她会恳求的,因为国王愿意来到塔里见王后最后一面,就是想折断她的高傲脖颈,而她为了女儿别无选择。索菲娅,你来做亨利,我们排练一下吧。”
艾玛帮她们收拾了一下场地,然后凯瑟琳就沉思着跪伏在索菲娅的膝上——索菲娅的手轻抚着她的脖子。
在曾经的恩爱情浓时,国王夸赞过安妮有一个漂亮的脖子,而现在,这也将是国王给予的仁慈。
“我和我的兄长没有任何超出兄妹外的畸形联系,他是清白无辜的,而您要为了报复我,让我看着我的亲人在我眼前死去。那我呢?您准备怎么处理我?”凯瑟琳想象着安妮在伦敦塔里的绝望——哥哥以不堪的乱.伦罪名被酷刑处死,国王强迫她的初恋情人参与审判她的不公法庭……
“法庭的审判决定,一个女巫应该被烧死。”索菲娅尽量模仿国王冷酷的语气说,“正是因为你用巫术蛊惑了我,用淫.乱的性格背叛了我,我们的儿子才会无法降生。只是作为国王的仁慈,我会满足你的一个心愿——”
“那请您为我请最好的剑客,当我的头颅被砍下时,我不会感到痛苦。”凯瑟琳的姿态无比卑微,但她的眼睛仿佛两团燃烧的绿火,“这也不是一件难事,因为如陛下曾经所言,我有一个纤细漂亮的脖子。”
“我以为你会想见她。”
她知道他说的是伊丽莎白。
安妮的女儿伊丽莎白公主一直寄养在乡下,安妮在流产前见过一次,到现在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见过她了——当上王后的这三年里,她为了生个儿子费尽心思,流产了三次,却无视了她可怜的女儿……她甚至没有亲手抱过她几次。
所以抛却尊严、苦苦哀求国王饶过自己的命有什么意义?无论是被废掉后进修道院,还是像阿拉贡的凯瑟琳那样在不断迁移处所中孤独病死,被她的政敌折磨,这对她来说都是超过死亡的羞辱。
她的手上沾满鲜血,也许死有应得,但她从不后悔从阿拉贡的凯瑟琳手中夺取那顶王冠,她不恨参与这场权力的角逐,只是恨自己的失败。
只是现在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横在伊丽莎白头上的利剑,既然如此,她还不如柔顺谄媚地扮演一个失败者,满足君主的心愿乖乖去死,同时在死前歌颂国王的仁爱,让国王出掉恶气,不再迁怒于伊丽莎白。
“您不会同意的,再说,让我这个失败的母亲见她有什么意义?”凯瑟琳的语气听起来有一种扭曲的悲凉,仿佛是在狂笑,她的面孔却又十分冷静,仿佛她真的是个心狠手辣又走投无路的女巫。
一如她想象中的那样,安妮卑微地跪在她的国王面前说:“您是世界上最公正仁慈的君主,会给她一条活路的。亨利,我的挚爱,主宰我命运的、伟大而仁慈的君主,照顾好我们的女儿,给她最好的教育,她不会让你失望的。”
索菲娅几乎看入了神,她摸着凯瑟琳仰起的脸,不,这不是凯瑟琳,因为她看到了一张笑容谄媚又绝望的美丽面孔,只是这份曾经晶莹剔透的美丽,现在已经被宫廷的刻薄手段、国王丈夫的冷落,和自己充满权力欲望的熊熊野心折磨得失去灵气。透过冰冷的绿眼睛,里面住着一个在权力斗争中即将被丈夫亲手毁灭的聪明女人,她只是轻轻触碰,就仿佛一股电流涌过,跨越数百年建立前所未有的链接……
就算房间里灯火通明,但凯瑟琳的表演仿佛把她带回了阴暗的伦敦塔,这里是酷刑、尖叫和阴谋的诞生地,数百年前的血锈味仿佛充盈在鼻尖——从法国重金请来的剑客手起剑落,一颗美丽的头颅滚落到脚下,鲜血浸透了行刑台,伦敦塔血腥的传说里又多了一个,那是安妮·博林不甘的亡魂。
“凯茜,我又想给你拍照了,”索菲娅突然说,然后伸手抚摸着伏在她膝头的凯瑟琳,像在抚摸一只灵巧的猫,“看着你,我就感觉有无限的灵感和热情从心口流出来。你简直太完美了……我能得到你简直是我最大的幸运,你真是上帝给予每个导演最珍贵的缪斯……”
她太幸运了,全世界的任何一个导演都会很乐意记录凯瑟琳的美貌灵动,和那份在表演中燃烧的剧烈情感,他们用镜头凝视、塑造和占有,和凯瑟琳共同创造一个个无与伦比的角色,而她多么幸运,能有第二次机会。
凯瑟琳感到了一种纯粹的快乐,她用自己的即兴表现,从灵魂上征服了一个富有才华的导演——表演就是属于她的帝国。她压抑着语气中残存的骄傲说:“想拍什么样的?我永远是你的模特。”
索菲娅露出了回忆的微笑:“我想起我为迷失东京开头设计的场景了。”
她一直喜欢大师约翰·凯赛尔的女性画作。凯赛尔总是用相似的构图描绘侧躺的女人那光洁成熟的躯体,她在迷失东京里也想重构这一幕,但这需要斯嘉丽只穿着单薄的半透明内裤,侧躺在床上,露出她后背饱满如鲜花盛开的美丽曲线,以及这具年轻的躯体里青涩迷茫的灵魂。
那时候只有19岁的斯嘉丽很羞赧于拍摄这样暴露的片段,所以索菲娅脱下衣物,亲自上阵在镜头前一比一重现之后,斯嘉丽才放心下来,于是才有了迷失东京开头那曼妙迷思,让人难以忘怀的经典场景。
索菲娅怀念地说:“这个剧本原本是为你写的,这一幕也是,在写的时候,我的脑海里一直是这样的你。我总是难以忘记我们拍处女之死的时候,你19岁的样子。”
凯瑟琳露出了坦然的微笑——她解开长裙的系带,然后对着镜头的倒影整理自己的长发,然后侧躺在沙发一侧,背对着索菲娅,金发如同倾泻的瀑布一直垂到地毯上,露出后背及时行乐的纹身,索菲娅也笑着举起相机。
“等绿袖子开拍前,我又可以攒够一本相册送给你了。”索菲娅用欣赏而无限喜爱的眼神,注视着她的身体说。
而凯瑟琳轻轻翻过身来,金发随着她的动作又垂在她的胸口,如同一个赤.裸的婴儿,又像是在马上前行的戈黛娃夫人。她侧着头,对索菲娅闪动着眼睛,微笑说:“我每年都很期待。而且,亲爱的索菲,我最近越来越想做点没有道德的事啊,我想玩弄别人……”
看着凯瑟琳这样突然杀伤力无限大的撒娇笑意,索菲娅闭上眼睛冷静了几秒才勉强拉回了神智,有种遇见女巫般毛骨悚然的感觉:“你想玩弄谁啊?”
凯瑟琳对她露出甜甜的笑意,没有再说话。
……
“拍摄的有一天,我下工后打算去卡内奥赫湾游泳,幸好一个当地人阻止我,你猜她怎么说?”德鲁兴致勃勃地给朋友们分享自己拍初恋50次的有趣经历,“她对我说这里有鲨鱼出没。”
“那你不应该害怕啊,你是斯皮尔伯格的教女,怎么能怕鲨鱼?”卡梅隆·迪亚兹用斯皮尔伯格那部经典惊悚片大白鲨来开玩笑,凯瑟琳也不给面子地笑出声,被德鲁好气又好笑地拍了一下手。
卡梅隆虽然没有投资初恋50次,但作为德鲁的好友,她当然也要来捧场。这次,她得意洋洋地炫耀着脚上的恨天高防水台说:“这回我可不会让着你了。”
卡梅隆比德鲁高好几寸,所以在霹雳娇娃2的首映礼上,卡梅隆为了让德鲁和她拍照时身高落差小一点,干脆脱掉高跟鞋,赤脚和德鲁一起拍摄。所以凯瑟琳故意阴阳怪气地说:“那香草的天空首映的时候,你怎么不照顾一下我呢?”
“那你明年来危情谍战的首映吧,”卡梅隆一脸认真地憋笑建议说(凯瑟琳还好意思提香草的天空首映?她当时都快被他们秀恩爱秀瞎了),“我保证也会光脚,这样不仅你满意,汤姆也高兴了——毕竟他要踩着木板和我接吻,我一直没好意思问……这是不是有点伤自尊啊。”
虽然有点缺德,但凯瑟琳还是没忍住笑得肩膀耸动起来。卡梅隆熟练地给她撩了下掉下来的一根头发,然后目光无意间越过她的头顶,惊讶地说:“天啊,本妮弗怎么来了?”
凯瑟琳和德鲁震惊于本难道又和詹妮弗·洛佩兹复合了吗,但她们转过头后才发现,卡米还是在开玩笑:本的确来了,但他身边的女星是另一个詹妮弗,詹妮弗·安妮斯顿。
在六月史密斯夫妇票房大爆后(甚至比口碑出众的蝙蝠侠票房更优秀),和男主角刚刚离婚的安妮斯顿变得更深居简出,今天能来首映礼是意外之喜。不过德鲁没有太惊讶,她和本还有安妮斯顿拥抱后笑着对朋友们解释说:“我们三个最近在谈一部爱情片。”
凯瑟琳恍然大悟:这就是本之前说,他必须要回去试镜的电影吧。
卡梅隆倒是沉默了下来,不再那么爱说爱笑,因为那部电影的名字就很让人遐想——《他其实没那么喜欢你》,据说斯嘉丽·约翰逊也要参演,她对这个和杰瑞德·莱托公开热恋过的女孩多少有点心情复杂,毕竟他们最近似乎又复合了。
凯瑟琳干脆拉着她的手到角落陪她聊天——毕竟是德鲁主演的电影,主场还是让德鲁来发挥好了。她的余光看到本稍微着急的神色,于是扭头装作没看到——于是本低头和安妮斯顿说了几句,就往这边走来。
德鲁接受了几个现场采访,正准备让凯瑟琳这个投资人也说几句,转头却找不到人了——凯茜是又和谁鬼混去了吗,多么熟悉的感觉,肯定是卡米把她拐跑的。咦,等等,卡米在我身边啊,那她和谁鬼混去了?
德鲁只好先走进影院,等待影评人的审判——她其实知道初恋50次的成片相对普通,不过票房前景起码比家有仙妻好得多——同样是爱情片,午夜场预售比上个月妮可·基德曼的家有仙妻高了足足七成,票房回本是肯定的了。她都开始迷信凯瑟琳的眼光了:凯瑟琳但凡投资,几乎很少有失手。
“你手腕上戴的是什么?怎么还金光闪闪的。”凯瑟琳坐在副驾驶座上,抢过本的波士顿红袜队帽子戴在自己头上,以遮掩自己的脸,避免狗仔拍到她——好大的帽子,这证明本的脸真的很大。
本一只手悠闲地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伸过去握住凯瑟琳的手给她展示,努力克制炫耀的语气说:“WSOP金手链,昨天我在拉斯维加斯刚赢的,十万人里只发了25条——连托比今年也只是打到了决赛就被淘汰呢!”
WSOP(World Series of Poker)是殿堂级的扑克赛,金项链是□□比赛的最高荣誉之一。凯瑟琳惊讶地拨弄这条手链上4个钻石镶嵌不同花色的扑克装饰,和纯金的表链——居然是真的,本真的是工作失意,赌场得意啊。
本的内心有点忐忑——他其实不知道为什么他刚刚小心翼翼地提议带凯瑟琳出去玩,她就马上答应了,甚至打算现在就走……好吧,这也确实不是她的电影。但就算是她那个叫艾玛的助理,为什么都那么淡定啊。
“这是你第一次去WSOP吗?”凯瑟琳好奇地问,本摇头说:“不是,好像是六年前,就是马特那部赌王之王上映的时候,为了宣传电影我陪他去过一次。但马特的表现太差啦,第二轮就被淘汰了。你有兴趣吗?我可以带你去个私人赌局,相信我,绝对私密。”
“不会就是我去找莱昂那次吧?”凯瑟琳没好气地说,“你们这个私密性……好吧,杰昆是为了我着想才告诉我的,算了。”
本顿时对自己弟弟的大舅哥酸溜溜的:他听出来了,凯瑟琳没准和杰昆·菲尼克斯约会过。那就对了,都和杰昆约会过,那为什么不能和他约会呢?她要公平一点啊,他长得比杰昆帅多了吧,凯瑟琳也不是按演技高低来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