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走回棚里的时候,顾徽昇和夏伊的团队早已经走了,只剩下收拾场地的工作团队。
“初姐,收拾好了”,田恬拖着两个行李箱,桌子上还剩一个箱子。
“好,走吧”,白初提起箱子,拿起放在地上的包。
“车钥匙,姐”,田恬从背包里摸出一串钥匙。
白初接过车钥匙,两人走出广茂大厦,夜晚悄然袭来。
将所有东西放进车后,白初开车先将田恬送回了家。
路上,田恬还在感叹今天的工作简直是自己的荣幸,但又感慨差点被冠上耍大牌的经历,心情是跌宕起伏的,然后小心翼翼看着手机里和大明星们的合照偷摸笑。
白初却没有心情,偶尔淡漠得回复几句。
窗外的寒风从缝隙里穿进来,不一会儿只剩下独坐在车里的自己。
找了个地方停车,她寻了处路边摊点了点吃的,坐在路边的桌椅上拿出手机。
“吃夜宵吗?老街边”,白初给沈南若发了微信消息。
“回阳江啦?等我十五分钟”,沈南若正躺在沙发上追剧。
“十五分钟?你走过来也就不到五分钟”,她笑道。
“躺了一天了,见你不得画个小妆”,她补了个邋邋遢遢的表情包。
白初于是给沈南笙微信发了个定位过去。
十分钟的时候,白初已经吃上了老板端来的炸串和凉拌土豆。
风时不时吹动她的短发,拨弄几下,抬头间看到街对面那辆半开窗的黑色宝马车。
停了有一段时间,人却半天没下车,她猜到大概是那天巷子里的人,顾家派来的。
白初视若无睹,试图忽略被跟踪这件事。
再抬头时,街对面的沈南若正走过来。
坐到白初面前,还没说话,就拿起了一根炸串塞进嘴里,品尝着这碳水爆炸的味道。
平时,从这里路过时,都要鼓足勇气直往家走,看不了一点。
“怎么跑这边来了?”,沈南若咽下一口炸串,才开口问。
“工作完送助理过来这边就顺路吃点”,白初已经吃饱了,放下筷子,挑着盘子里的水煮毛豆吃。
“工作不顺利?”,沈南若看白初冰冷的表情,察觉出问题。
白初剥开毛豆塞进嘴里,摇了摇头。
“看起来也是”,沈南若吃完一串后又挑起了一串,“说说看”。
“说不清”,白初摆摆头,只想要这样漫无目的不让自己呆在某一种时刻。
“不说才是永远的说不清”,沈南若叹了口气。
“感觉回来好像是一个错误”,白初眼神又扫了那街对面的停着的车,“我以为,我和顾徽昇都释怀了,但现在才发现,我们既无法回到过去,现在连朋友,或者说当陌生人都不可能”。
“你回国,是因为顾徽昇?”,沈南若吃炸串的动作一顿。
白初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我只是希望他过得好,你懂吗?”。
“你们之间的感情,我从前也算看得最清楚,爱有多深伤害就有多深”,沈南若看着备受折磨的白初,心里也有些惋惜。
“我知道他挺恨我的”,白初垂眸。
“你也应该明白,所有的选择都有应该要去承受的结果,你不能伤人心却又要别人的心完好无缺,这是不公平的”,沈南若停顿了好一会儿。
“我明白”,白初缓了缓,似乎是已全然理解般,“我只是心里控制不住得有些闷”。
“所以…我就不明白,那为什么你们当初要分?”,沈南若不解道,“又不是因为韩厉琛”。
“南若,有太多理由了,不是两个相爱的人就一定能走到最后的”,白初说道,她也很无奈,“那时候,也是他的事业上升期,我,也有我需要去菲国做的事情”。
“那你现在呢?你还喜欢他?”,沈南若要了杯啤酒给自己倒上,“喝吗?”。
“当然,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没变过”,白初看着沈南若手上的酒瓶,摇了摇头。
“你们就折磨吧”,沈南若吐槽,“那你现在又是怎么打算的?”。
本以为白初会更加坚定地想要去试图改变些什么,但令她意外的是。
“等这边工作顺利结束,我想考虑回南江”,白初无奈笑着,肯定似的点点头。
其实一直犹豫了很久,但她明白,她没有留在这儿的意义了。
“真怂”,作为曾经见证过这段感情有多深刻的人,也有些不解,“不会不甘心吗?”。
是挺怂的。
白初摇摇头,“不甘心,也得甘心,他应该找到更值得他去爱的人了,这样我也挺替他开心”。
“更值得爱的人?谁?”,沈南若心中渐渐有了一个人的影子,但她不敢确定。
“夏伊”,她道。
这一刻,似乎那些穿梭在她面前的记忆都消逝。
“夏伊,我记得他们之前传过绯闻,不会—”,她像听到爆炸性新闻一般。
白初点点头,“我那天在顾徽昇家门口碰到她了”。
沈南若也了然于心的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你去他家了?”。
“我不是跟你说了吗,那天晚会我给他拍图,然后一起过去的现场,但是晚上跟韩厉琛一起走的,没来得及回顾徽昇他们小区把车开走,我第二天去开的”,白初解释道,“那天正巧遇到他发烧,我在他家照顾他,出门走的时候,在门口正好碰到她”。
“所以,你觉得他们在地下恋?”,沈南若也有些不敢相信,但孤男寡女,还都是光鲜亮丽,有那么多粉丝喜欢的大明星,能不心动都是假的。
白初叹口气,不敢确定,“应该吧”。
“哎,好吧,但你真就这样回南江?”,沈南若有些不舍,她才回阳江没多久。
“嗯”,她回道,“黎遇也不常在家,我回去也可以好好陪陪爷爷奶奶,不然我也有愧”。
“也好”,沈南若撇撇嘴。
好好休息了几天。
此前投递的中国摄影大赛如火如荼颁了奖,白初的作品《墙》,一幅以一帘挂在街道上空早已布满灰尘的布分割开了穷人和富人所生活世界的照片,荣获了特等奖,再次上了热门。
与此同时,冲上热搜的是一张狗仔拍摄的顾徽昇和夏伊在一辆车上的照片。
照片里两人的着装,正是那日画展时的衣服。
下面附带了一条视频,视频里另一段时间的,顾徽昇和夏伊两人带着帽子和墨镜先后出现在一家饭店里,而后还一同回了酒店。
评论里各家粉丝争论着真假,更有cp粉纷纷支持点赞两人在一起。
坐在车里的白初看了很久,然后发了条奖杯的微博就退出了。
韩厉琛开着车,两人打算找个地方庆祝一下。
“最近身体情况感觉怎么样”
“就那样”,白初心不在焉道。
此刻的对话和在菲国时是有着强烈的反差。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在菲国待着,比起你此刻的态度,我还是更喜欢积极治疗的患者”,韩厉琛半开玩笑的话里却是真心实感。
没有医生不喜欢配合治疗的患者,更何况,他们也不仅是医生和患者的关系。
白初没有回答,心里却似乎也更加肯定了自己应该离开的决定。
为什么又走到了这一步,一切都好像是饶了一个大圈子,回到了原点。
她已经不适合待在阳江了,确切的说,似乎是她破坏了这里一切的平衡。
望着窗外,白初已经不知道韩厉琛在说什么了,她只是在看到那街道上一晃而过的大大小小的广告牌出了神。
记得有一年,她曾指着一面巨大的广告牌,骄傲地说着,有一天,阿昇也会出现在上面的。
每一次,看到他的广告牌,她都会想起那阳光明媚的笑意。
原来,他们已经相交而过好多好多年了,久到她似乎快要忘记被顾徽昇爱着的日子,是怎样的安心、温暖和幸福。
这让她的眼眶有些湿润,她竟然要忘记了,她怎么会忘记呢。
手机电话震动了一下,黎遇发来了一条视频,正和黎爷爷、宛若奶奶吃着饭。
“你回去了?”,白初有些惊讶的回了条消息。
“今天刚回来,别说我了,老头子问你话呢”,黎遇发了个吃瓜的表情。
白初才又点开视频,视频里黎天提到了要见见韩厉琛的事。
旁边开车的韩厉琛听见了,轻飘飘无甚在意得来了句,“我可以啊”。
“他太忙了”,白初略过韩厉琛的话,回复了一句敷衍的话。
谁知顷刻间对面的电话就打了过来,白初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起来。
“爷爷”,白初柔声说着,并不想黎天执着于要见韩厉琛的事。
“阿初啊,下周三你夏康叔叔五十大寿让我们一家一起去聚聚,上次在画展你也见过他女儿的,晚宴你把韩厉琛也叫上吧,给你做个伴,我们也借此机会碰碰面”,黎天语气平和说着,末尾还能听见于宛若的附和声。
白初实在不好拒绝,更何况,黎家一直都对外说着白初和他们是一家人,不去,真的会很不合礼仪。
她转头望了眼韩厉琛。
韩厉琛也察觉到白初突然的沉默和视线,虽不明原有但也通过刚才的视频里的声音大致猜到具体的情况。
“我都可以”,韩厉琛转头扫了一眼白初,后者慢慢回复着电话里的人。
“好,我跟他说一声,你们早点休息吧”,白初挂了电话,长叹了口气。
靠着座椅,感觉莫名的累,“撒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慌言去填补”。
“你家人想见我?”,韩厉琛不确定问了句。
“嗯,你能应付吗?”,白初哀愁的视线扫过来就好像回到了某一刻,那时候,白初说的是,你能帮帮我吗?
“当然”,韩厉琛挑眉点点头,“就跟当初说的一样”。
“我可以直接摊牌的”,白初还是不想让他们一直误解下去。
“但你准备怎么解释”,韩厉琛一语中的,“出国的事”。
她的确无法开口,说出真相,他们已经被她家人的事缠的悲秋伤冬,但若是说其他的一切理由都更加虚无缥缈。
白初久久没有应答,最终不得不接受要让黎天和于宛若见韩厉琛的结果。
尽管这并不是一个万全之策。
晚宴如期而至,宜康医疗发展以来占据阳江近三分之一的医院股份,董事长夏康的五十岁生日宴,应邀出席的也皆是名流贵族抑或商界翘楚。
黎家一行人先到达了晚宴会场,黎天和夏康此时正聊得畅快。
黎遇和于宛若也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和夏夫人聊得喜笑颜开。
白初和韩厉琛才下车便被这夜里的寒意侵袭,韩厉琛把车钥匙递给迎宾,走过来把手臂递给她,试图为她遮挡些寒意。
她冷白的皮肤和白色的收腰及踝长裙辉映着,银白色高跟鞋在夜里泛着一丝朦胧的光。
齐肩短发,随着微风徐徐而动,寒夜里,本就清冷瘦弱的身体更显得萧条。
白初轻轻挽着韩厉琛穿着白色西装的手臂,说道,“拜托了”。
“客气”,韩厉琛勾唇玩笑着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