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裴景元大早上一开门，就看到聂先生抱着元宝站在门外。
“早啊小元宝！”
“哥哥！”
元宝笑得眯起眼眸，只是一只手一直捂住左脸。
裴景元赶忙问：“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吗？”
元宝“呜呜”地摇头。
聂慎远代为解释，是早晨被蚊子咬了。
元宝好难过，他不再是完美无瑕的小元宝了。
讨厌小蚊子！
裴景元轻轻地拉软软的小手腕：“哥哥看看？”
元宝右手揪住哥哥的衣服：“哥哥不许不喜欢元宝哦~”
“肯定不会啊！”裴景元道，“元宝放心吧。”
元宝翘起两根小手指，给小爸看看，又迅速捂住。
是非常小的一个红点。
在奶白的肌肤上，有些显眼。
裴景元伸手抱住小幼崽：“难不难受？”
聂慎远清晰地看到他细长的睫毛上染着两滴细小的水珠，黑眸格外温润明亮。
元宝扑进小爸怀里，开始呜哩呜哩地“控诉”小蚊子带来“巨大的心理伤害”。
裴景元耐心而温柔地哄着他，踏进1102。
聂慎远望着他们的身影，回神若有所思地看向1101。
“大爸？”
元宝深感奇怪，大爸怎么站在外面当柱子？
天花板又不会掉下来。
“嗯。”聂慎远走过去。
入座时，原本元宝要坐专属宝宝餐椅，他抱住小爸的脖颈不愿意动，奶声奶气地腻歪撒娇：“呜呜~哥哥~~~元宝要抱抱~~”
昨天他接到小爸，都没有好好说话就睡着了呢。
裴景元哪儿见过这种阵仗，心都要化了：“嗯嗯，哥哥抱着你吃饭。”
他坐下后，抱着元宝朝向餐桌。
元宝如小团子一般的手搭在桌上，仰头冲着小爸露出奶甜的笑容。
裴景元：丸辣，可爱到想掳回家！
聂慎远开口：“元宝，我抱你吃。”
“不要啊~”元宝的小胳膊一下子抱紧小爸的手臂，鼓起小脸，满是抗拒。
裴景元解释道：“没事的聂先生，我今天不是很赶时间。”
于是，元宝获得小爸的“喂饭”宠爱。
每吃一口，都要发出“啊呜啊呜”的小奶音，以逗小爸微笑。
聂慎远之前就发现元宝很爱撒娇。
他人生经历中就不存在“撒娇”这件事，那必然是承袭自小爸。
此时，这位小爸正低头发出“叽咕叽咕”的声音，哄崽崽玩。
父子俩吃一口就要哼唧哼唧两声。
聂慎远静静欣赏，望向早点的神情，都是一派和颜悦色。
——真是他原本无法想象的可爱。
他拿公筷给裴景元夹一个灌汤包：“元宝，你让哥哥先吃饱。”
“哦~”元宝经提醒，催促小爸吃东西。
裴景元咬住小包子，品尝鲜香的汤汁，分外惊喜：“小汤包真好吃，像是我老家早餐店里现做的。”
元宝点点头：“是阿姨做的哦~”
他的小手比划比划，试图模仿阿姨包包子，奈何他并不擅长。
裴景元：哦豁！
“那哥哥要多吃一个哦，好好吃的。”
元宝猛点头，催促道：“大爸，你快点给哥哥拿一个啊~”
大爸今天很奇怪，好像一直在走神。
“让哥哥慢点吃。”聂慎远夹过去两个，“裴先生，晚上想吃点什么？”
“啊？”
裴景元的视线从他脸上转到小幼崽脸上。
元宝同样笑眯眯地问：“哥哥想吃什么呀？”
裴景元怪难为情的。
稍微有些犹豫，他才说：“上次的糟卤凉盘就挺好的。”
哇，他不仅蹭人家的美味晚餐，还堂而皇之地点上菜了？
裴景元玩笑一句：“老来您家里蹭饭，我都不好意思了。要不过一天，我请您和元宝出去吃吧？我也不会做饭。”
聂慎远正要说不必麻烦，话到嘴边，改口：“好。”
随着元宝轻呼“太好咯~”的小奶音，聂慎远不免认同
——的确很好。
裴景元下楼时，元宝提出要送他。
他婉拒道：“元宝，哥哥认识路哦。你在家里乖乖的。”
聂慎远却抱起元宝：“走吧，我们送你。”
裴景元的眼眸里闪过一道狐疑
——聂先生是不是真的受刺激了？行为举止真是令人难以捉摸。
聂慎远没有错过他的神色，给出一个无可指摘的理由。
“我们正好走走，呼吸新鲜空气。”
裴景元这才了然地点点头。
只是等站进电梯中，他又觉得三人画面说不出的奇怪。
电梯镜面中，两个大人分站一边。
中间的小幼崽双手各牵一个。
裴景元错愕，大脑中电闪雷鸣。
从来没露面的“妈妈”，甚至未曾出现在元宝和聂先生的言语之间。
难道……
元宝该不会把他当成“妈妈”的替代了吧？
不对，他是男的啊！
裴景元的脑海中，响起一道稚嫩的小奶音：
【元宝是小爸的肚肚生出来的呀~】
他望着镜面里的小崽和大人，蓦地瞪大眼眸。
后颈一阵凉风，皮肤立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从11楼降到1层的短暂时间内，各种鬼片的惊悚片段，如跑马灯一般闪过他的面前。
难道，空着的1102和1103从来没有人来过。
啊这！
裴景元的手指快速捏捏软嫩小手，嗓子眼有点卡壳：“元，元宝啊？”
“唔？”
元宝并拢的小脚努力踮高高，仰头，“哥哥？”
聂慎远惊觉他脸色煞白。
“不舒服？”
“叮”的一声。
电梯打开。
门外是拎着菜篮子的老阿姨，她未语先笑：“哟，哪里来这么灵的小孩子啊？皮肤这么白啊。”
元宝毫不羞怯，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奶奶哦。”
“真乖。”老阿姨等他们出来再踏进去。
悬在裴景元心里的桃木剑，顷刻间消失于无形。
元宝关切地拽紧小爸的手：“小爸？是不是肚肚疼啊？没有吃饱吗？”
他往前倾身，侧起耳朵贴近小爸的肚肚，试图探听情况。
裴景元心虚不已，赶忙蹲下来抱住他的小身体：“没呢。”
——是哥哥在发癫。
怎么可以怀疑如此软萌的小崽崽啊？！
他到底有没有心？！简直千古罪人。
聂慎远道：“我开车送你过去？”
“不用！”
裴景元坚定地谢绝好意，真怕聂先生说一不二。
聂慎远见他面色已经恢复平常，也没有坚持，只额外叮嘱：“我今天在家，如果有什么不适可以随时联系我。”
裴景元搂着小崽崽，点点头：“谢谢聂先生。”
-
剧组。
裴景元拍戏之余，脑海中始终萦绕着小元宝父子俩的事。
直觉告诉他，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正好黄理成来找他：“小元子，你怎么魂不守舍的？”
裴景元将自己与父子俩的交往，一一告诉好友。
“你会因为你的孩子喜欢邻居，就请邻居上门吃饭之类的吗？”
“会啊。”
黄理成理所当然地回答，“不就是吃个饭，这怎么了？”
“也是哦。”裴景元隔着假发套挠了挠头发，“那如果一个小朋友从不提他妈妈呢？”
黄理成接得比谁都快：“没妈妈呗。”
说完，才想起裴景元父母的情况，“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没事。”
裴景元倒没有想到自己，提出自己的一个猜测。
“我怀疑，我长得可能像是小朋友的妈妈，所以他格外亲近我。”
黄理成看着他的脸：“你是说，你邻居孩子三四岁大，还分不清男女？那他性别认知没问题吧？分得清楚自己是男孩女孩？”
“这听起来很严重啊，得趁早去医院检查下。”
“额。”
裴景元下意识地维护小幼崽，“没。元宝没问题，很健康。他只是……”
“只是比较喜欢跟你玩？”
黄理成见他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神色，宽解道，“你换位思考嘛。你有个小孩子，平时缠着你玩，现在来了个邻居可以陪他玩，那你不就轻松了？”
裴景元将信将疑地点了下头。
“也就是说，你只需要在晚餐时添一双筷子，就能换来邻居带孩子玩。”
黄理成拍一记他的膝盖，“这多划算？”
裴景元眼前浮现聂先生严肃的脸庞，自言自语地嘟囔：“可是他爸爸看起来不像是这样的家长。”
“谁知道呢。”
黄理成抻开胳膊伸懒腰，“有的人家看起来相安无事，关起门鸡飞狗跳。”
裴景元：“……”
有聂先生那样稳重的人当家长，他着实很难想象1102“鸡飞狗跳”的画面。
-
1102。
元宝正抱着小猫咪坐上沙发床，给它换上新衣服和新袜子。
他想的是，小猫如果踩在地板上走动，就要穿小袜子，上床就不用。
——就跟元宝一样呢！
元宝快乐地举高小猫，再抱进怀中贴贴。
“大爸，下次去服装店，我们也给小猫拿小衣服好不好？”
说完，他没听到大爸的回应，缓缓地扭头，只见大爸正在看手机。
元宝：大爸很忙吗？
他放下小猫，一骨碌爬起来，趁着大爸没发现，蹑手蹑脚地走到沙发边，扑上他的膝头：“哇！”
聂慎远回过神，按灭手机，抱起小幼崽举个高高：“怎么了？想你小爸了？”
元宝被举高，俯首看向大爸的脸上，满是迷茫：嗯？他没有想啊。
——现在开始想了。
“元宝。”
聂慎远的语气颇为严肃正式，接近“咨询”。
“跟我描述下你和小爸爱吃的薯条？”
“啊？”
元宝懵懵，坐在大爸的长腿上，习惯性地勾住另一边玩。
——大爸不提，他都已经忘记炸薯条。
小嘴唇抿了抿。
想吃哦。
他伸出一根小手指，又觉得细细的，并不足以描述薯条，便去扒拉大爸的手指。
经过一番“精挑细选”，捏捏大爸的小拇指：“这样大的薯条，啊呜啊呜，好好吃~”
聂慎远对薯条并无研究，也从未涉略厨艺。
他单手抱起小幼崽，走进厨房。
打开冰箱后，聂慎远开始搜寻土豆。
结果一无所获。
元宝并不知道要找什么，只是像是小白鹅一般伸长脖颈。
小脸都要埋进冰箱里，被大爸的手托住下巴。
聂慎远后退一步，关上冰箱门。
他大脑快速过一遍今天公司的事项，走回沙发边拿手机，联系姜管家，告知需要一袋土豆。
姜管家发出深深的质疑：“土豆？先生，您是说，土豆吗？”
聂慎远给他“划重点”：“是用来炸薯条的土豆。”
“哦，好的好的。”
姜管家尽管万分震惊，但立刻想起曾听小少爷提过“炸薯条”。
“我马上准备送过来。”
元宝等大爸结束电话，才稍稍后仰，露出怀疑神色。
“大爸不是说，不会炸薯条吗？”
聂慎远捏捏小幼崽的奶膘，极为难得地动用“反问”句式：“你未来大爸能学会，我怎么不能？”
元宝捧住脸，保护小奶膘。
——大爸不会把厨房炸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