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霞阅读 > 其他小说 > 始乱终弃了清冷仙君 > 强取豪夺
    “我们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少女轻启朱唇,声音婉转娇媚,每个字都似乎带着撒娇的尾音,令人骨头酥麻。

    她赤着双足坐在床边,脚踝上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铃音,此刻她正把玩着一柄精巧的匕首,居高临下地睨着坐在地上的狼狈男子。

    枝如晏低垂着眸子,脸色苍白如纸,他衣衫单薄,鲜血渗得到处都是,想要挪动身体,却半点力气都没有,只能被迫依靠在床边。

    一个月前,他还是逍遥宗的天之骄子,天赋千年难遇,年纪轻轻便已经是化神期修为。

    因为师尊炼丹还缺一味名为归墟草的灵植,他便下山去寻了,可却因此中了暗算身负重伤,再然后不小心掉进了一个传送阵,传送到了一片瘴气林子,这种瘴气很古怪,能消弭灵力,封印修为。

    瘴气林中妖兽重重,待他好不容易走出林子,已是遍体鳞伤,昏迷前被这个凡人女子带了回去。

    原以为是救命恩人,怎知是个女疯子,口口声声说爱他,打断他腿的时候却眼睛都没眨一下,原因是说他凄惨重伤吐血的样子很好看。

    可笑他如今却沦落为一个凡人女子的阶下囚。

    见他不肯抬头看自己,苏棂玉挑起了他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还有最后的夫妻对拜没有拜完呢,我的美人夫君~”

    枝如晏如霜的眸中此刻满是杀气,抬手用力掐住苏棂玉的白皙脖颈,咬牙吐出一个字:“滚!”

    苏棂玉被他掐得有些难受,脸上因为窒息泛起红色,她却忽然笑了,笑声张扬而跋扈。

    笑罢,她握紧匕首挑断了他的手筋,滚烫的鲜血溅了她满脸都是,她却浑不在意。

    枝如晏的手有气无力地再次垂下,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流淌而下。

    “你不乖哦~”苏棂玉语气娇嗔,似有些委屈,“不要这么凶嘛。”

    无力感遍布了枝如晏全身,他想杀了眼前这个疯子,可修为全失,身受重伤,如今还被锁在这卧榻之侧,他能反抗的唯闭眼不去看她。

    苏棂玉却不管他的嫌恶,伸手撒娇似的环住了他的脖子,迫使他与自己夫妻对拜,怎奈他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她不以为然,一记手刀落在他脖颈之后,枝如晏登时昏了过去,夫妻对拜顺利完成。

    如今她也算是成功抢到了这个谪仙般的男子,只是一旦得手,她便有些腻味了,她赤足走下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上的冰冷面具,囔囔道:“你这张脸我很不喜欢呢,丑死了。”

    她随手拎起一只酒壶,扭着腰肢走到了圆桌旁坐下,良久,她才道:“小棂玉,送给你的礼物你可还喜欢?呵呵呵……再见了……”

    说罢,她匍匐在桌上睡着了。

    ……

    苏棂玉打了一个哈欠,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她竟然趴在桌上睡着了。

    揉了一会酸麻的胳膊,然后忽然看见桌上放置着两杯合卺酒,再看屋外,天色已黑,而屋内红烛摇曳,四处粘贴着大红喜字。

    苏棂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是谁的洞房花烛夜?

    一慌张,手指碰到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件,她垂眸去看,发现是一枚扣放着的铜镜,铜镜上的鸳鸯花纹熠熠生辉,她将铜镜翻过来,端详镜中之人,却见自己头戴凤冠,唇红似血,肌肤白皙,只是大半边脸被一个精巧的面具覆盖住了。

    喜娘竟是她?

    苏棂玉摘下面具,一道布满了半张脸的骇人疤痕瞬间显露出来,生生破坏了原本的美感。

    这是十岁那年她亲手用炭火烫伤的,她自小被拐子卖进教坊司,毁容只为留在后厨当个劈柴的丫头。

    她劈了七年的柴,本以为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了,没想到她却梦到了幼时,梦里她有一个家,父母疼她若命,夏日为她制冰酪消暑,冬日为她制狐裘取暖。

    那是她十多年来唯一感受过的温情,于是她一把火烧了教坊司,拼命逃了出来,上天眷顾,拼死一搏竟然真的让她找到了幼时的家。

    她如今在家住了一个月,知晓父亲是姜水县的县尉,母亲则是个才女。夫妻二人恩爱无比,却只有她这一个女儿,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了,自是喜不自胜。

    可如今这是怎么一回事?怎么一觉醒来,她竟换上了嫁衣,为何她什么都不记得?

    在此之前她在做什么?

    好像是……她出去买东西忽然眼前一黑就晕倒了,怎么一觉醒来她成了喜娘?

    苏棂玉心中又是惊又是迷茫,手心里全是汗,她实在不理解这突然的洞房花烛夜是怎么一回事。

    她起身打量这屋子,是她熟悉的厢房没错啊。

    一扭头,她忽然看见了身后的一个男子依靠着床榻闭眸坐在地上,男子形容凄惨,满身都是血,甚至还被锁链束缚着。

    只是如此凄惨模样仍旧无法掩盖他的天人之姿,反倒有一种别样的美感,他长了一张俊雅至极的脸,如琢如磨,肤白如玉,眉目之间的冷冽之气让他看起来宛若谪仙人,连月光都被他比下去了。

    这是她的夫君?

    苏棂玉大脑一片空白,她倒吸一口冷气,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也不知是被他的血淋淋样子吓到的,还是被他的容貌看呆的。

    忽然,那人突然睁开了眼睛,与她四目相对。

    苏棂玉瞬间呆愣在原地,脸唰的一下脸不争气地红了。

    她很明显的看见了枝如晏眼中毫不加掩饰的嫌恶和杀气,不太明白他为何如此厌恶自己?

    她眨眨眼睛,无辜道:“今日是我们的大喜日子吗?你为何会被绑在这里,难道是……有那种癖好?”

    闻言,枝如晏再次睁眼,语气森冷。

    “杀了我吧,否则他日我定取你性命,也让你尝尝被折磨的滋味。”

    苏棂玉呆愣了片刻,什么叫“也让”?难道是她折磨的他?

    她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念头,她幼时好像有梦游的毛病,莫非这么多年过去,病情又复发了?

    想到这,苏棂玉脸色煞白一片,她嘴角微抽,讪讪笑了两声,内心却几乎要炸开了!

    啊啊啊她怎么敢的?梦游做点什么不好,偏偏要做这种趁人之危强娶民男之事???强娶就算了,怎么还如此折磨羞辱人???

    苏棂玉的脸一阵青一阵红,谴责了好半天良心后,最终她眼睛一闭,心一横:决定畏罪自逃,她得逃婚!这实在是太太太太丢人了!!!

    再见了,新夫婿,她要始乱终弃了。

    再见了父亲母亲,她没脸再待在姜水县了,她要换个镇子生活了。

    她捂脸跑远了,眼球子咕噜乱转,四处找着地洞。

    地洞没找着,倒是找着了一柄斧头。

    见讨厌的人走远,枝如晏再次尝试着运转体内灵力突破铁链的束缚,结果是一如既往的再次失败了,他灵力被封住了。

    忽然,少女再次绕过屏风而来,停在了他的床前。

    她举起手,宽大袖子滑落,露出一截皓腕,以及一柄沉甸甸的斧头,斧头几乎与她的脸一样大,斧刃处锋利得发亮。

    枝如晏只是引颈受颅,毫无求生之意,良久,耳畔传来了铁链断裂的声音。

    枝如晏睁眼,错愕地望向眼前女子,她放了他?怎么可能?

    紧接着一封信递了过来,枝如晏垂眸,“和离书”三个字清晰地映入眼帘,先不说她怎么突然就想开了要和离,就说这字迹怎么如此娟秀典雅。

    这是她的字?

    枝如晏更迷茫了,与这人相处了半月,他是看过她写的字的,比如那封聘书,可谓是字迹潦草如同鬼画符,又怎会是如今这手簪花小楷?

    他狐疑地看向苏棂玉,似乎是想将她看穿。

    只是没等他再多看几眼,苏棂玉迅速转身离去,他用手筋未被挑断的那只手拉住了她的衣袂,想要留住她。

    然鹅——

    嫁衣繁复,他好像扯成了腰带……

    腰带还很丝滑,只是轻轻一拉,腰带就散开了,旋即,衣裳滑落在地,嫁衣下的里衫单薄,勾勒出玲珑的曲线。

    苏棂玉:“……”

    枝如晏:“……”

    场面安静了几息,连烛火都停止了跳动。

    苏棂玉打破了安静,红着脸道:“我出去给你找个郎中。”

    说罢,她弯腰拾起了衣衫重新穿上,打开门落荒而逃了。

    一出门,北风虎啸而来,吹散了她一身燥热,她哆嗦着身体,只觉得这股寒意深入骨髓,冻得她眼眶都红了。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漫山遍野的秋天,可现在怎么入冬了,她一觉睡了三个月吗?

    漫天鹅毛大雪扑簌簌而落,映衬得寂静的夜晚如同白昼,她能看清院中所有的东西,一草一木,一屋一瓦,这是她心心念念的家。

    但此时这个家没了。

    苏棂玉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灵堂,灵堂点满了白色的蜡烛,以至于她能看清牌位上所刻之名字:苏穆、钟离清。

    这是她的爹娘,三个月前,父亲苏穆还在热衷于为她打造最好看的面具挡住面上伤疤,母亲钟离清则在乐呵呵地为她挑选全姜水县最漂亮的裙子。

    而如今怎地成了冷冰冰的灵位?

    再回首看自己方才出来的屋子,红色的灯笼高高挂起,到处贴满了喜字。

    何喜之有?

    是眼前灵堂随风舞动的白色旌旗吗?还是被大雪裹挟着四处飘飞的纸钱?

    屋内一派喜庆,屋外狂风呜咽。一步之间,喜事变丧事。

    她踉跄着走进灵堂,每走一步都似有千斤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灵堂里还跪着一个守灵人,那人是个中年妇人,她边哭边烧着纸钱,忽然听见了有脚步声靠近,她转头却见是苏棂玉,悲怆之意登时消退,转而为之的是满腔怒火。

    “你还有脸来?莫脏了这灵堂,扰了老爷夫人的清净!”她一把推开了苏棂玉。

    苏棂玉重重跌落在地,她认得这中年妇人,这是母亲的忠仆:陶嬷嬷。

    陶嬷嬷厉声续道:“可怜夫人十月怀胎竟生下你这么个孽畜,为了个山窝窝里捡回来的来历不明的野男人,竟气死老爷夫人也要与之成亲,如今更是不顾孝道礼义廉耻,于老爷夫人的头七之日办了成亲礼。”

    苏棂玉愕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些事情都是她做下的?为何她一点都不记得?

    她低头看自己颤抖不已的双手,是她亲手害死了自己的双亲?

    还未等陶嬷嬷反应过来,苏棂玉忽地一把撞在了棺柩之上,登时头破血流,昏倒在地。

    她竟寻了死志?

    陶嬷嬷错愕地望了一会苏棂玉,不敢信这种只顾自己贪图享乐之人还能生出一点愧疚之心?

    好半天她才愣过神来,抹了把眼泪赶紧去瞧地上之人死了没有,她探了探鼻息,终是松了一口气。

    还好,头还铁的,没撞死。

    陶嬷嬷冷冷地看着昏迷不醒的苏棂玉:“老爷夫人只有你这一个独苗苗,香火不能断在你这,等你生下孩子,我会杀了你为老爷夫人复仇。”

    -

    翌日,苏棂玉从床上醒来,脑门上传来的剧痛感告诉她昨夜发生的不是梦。

    她不可能做出在爹娘头七之日强娶民男的事,就算是潜意识的梦游也不可能吧?这三个月的她真的是她吗?

    莫非,她这是患了离魂症?

    思及此,苏棂玉惊的出了一身冷汗,连忙从床上坐了起来,她不敢再沾床了,深怕不小心睡着后她又被另一个自己操控做出一些大逆不道之事。

    苏棂玉换上了一身素白的孝服,走到外间,一眼就瞧见了坐在轮椅上的枝如晏。

    她忽然想起昨晚承诺他去找郎中,如今郎中没寻到,她还想不开寻了死。

    思及此,苏棂玉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愧疚之意,至少,她得治好他的伤再寻死。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触到的是厚厚的一层白布,想必是陶嬷嬷帮她包扎好的,也就说明陶嬷嬷为她准备了止血的药。

    她连忙翻箱倒柜地寻了一圈,找到了一些写有金疮药字样的小瓷瓶,她大舒一口气,给枝如晏送了过去。

    “这些止血的药给你,你先用着,今日是我爹娘的出殡之日,我得先行去送葬,回来后再为你寻郎中。待你伤好了就拿着和离书走吧,我们的婚约不作数的。”她有气无力道。

    枝如晏审视着苏棂玉,发现比之昨日的娇俏明媚,她今日可谓是血气全无,脸色煞白一片,如同行将就木之人。

    常言道不见棺材不落泪,难道她是要撞棺材撞到头破血流了才会觉醒那一点点可怜的良知?

    他眸中满是困惑,忽而被苏棂玉塞了满怀的小瓷瓶,待他看清小瓷瓶上的字后笑了,他竟会觉得此女能有微末的良知?实在是可笑,只怕昨日的撞棺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苦肉计吧。

    苏棂玉看他笑得如此讽刺,忽然觉得有点不安,不由瑟瑟问:“怎么了?”

    “还想用这些盐来哄骗我是止血的金疮药?”他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