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
“虞兮。近些年来,崔二虽深宅不出,但宗中子弟对他无不赞叹,可见他城府极深,你尤要慎行。”
当时孟虞兮他说什么,他说……
——“我记着了。”
人对人,总是留有两分恶意,一分高高在上。
幼时,他虽生在崔家村,却是无父无母的流儿。
养父母看他可怜,将他收做膝下。等他长到正是尽忠尽孝的年纪,养父为他做了一把花枪。养母说他是顶顶有勇的好儿郎,他耍着花枪,披着红肚兜,说以后要当大将军,给两位好心的老人养老送终。说的尽兴之时,他裤子却在屁股间破了个大洞,丢好大的脸,羞得他以后要套两层才敢出门去耍。
可能他就是福星,给他们二老晚年带来个小儿子。他有了弟弟,生得一身白嫩皮肉,长得更是骨中带着一股子清流灵气。
他看他出生时可爱极了,心里欢喜,养父母是不识字的山野之人,他给了弟弟自己的“玉”字。
他说:“以后弟弟才学八斗当状元,我上战场杀敌保护你们当大将军!”
养母温声说:“那也太累了,你们俩当娘亲的宝儿,就行了。”
养父总是寡言少语,当时一脸温和得牵起两个小小的手合在一起,开怀大笑,说了好多话。
等后一年,一切变了。
天灾人祸,贪官污吏。
为了吃饱饭,从以前向邻居调皮得讨要糖块,到现在跪地磕头哭着讨要一口食物,他先让自己成为了一个乞儿。
养母她的腿脚早已不中用了,养父靠着自己成人的微薄力气,月俸三个铜币。
三个铜币,能换一个半馍馍。
月俸得来的粮食是一个半馍馍,别说还有吃奶的幼弟,一家三口人天天饿得啃完树皮去烙土饼,喝水喝到吐血水。
在温暖的一天,崔玉仪他洗净了小脸,找上村里贩卖漂亮孩子的小贩,强行卖了脖子上刻着自己名姓的玉佩,又穿上一件体面鲜亮的新衣,让小贩将自己卖入玉楼,换了三块饿不死人的金子和入城保命的牌子。
养母心痛地喊:“我的儿!娘不要金子!”
可能是他有“玉”一字,福气多多,生来就是过于的早慧聪颖。当时他眸光幽深黯淡,将金子和牌子扔进破烂的屋内,头也不回跟着人去了玉楼,放话说:“你只是崔玉的娘亲,从不是我崔玉仪的。我去往何处,与你无关。去城里有粮食有房子,你哭做什么?都好生活下去吧。”
他将养父母的爱都留给了弟弟,此后不再有家可归,再没有人的爱能让他心安。
受尽委屈后,终于等到倾诉的人。狭小的日子里,师兄疼他滚烫赤诚。
但是,孟虞兮是师兄,也是大师兄。他再好,也不可能只安他一人心。
不想被替代,一切的一切全都源自那颗自负又自闭的心。离开家人没有人喜欢的小孩儿蜷缩在角落,在闹脾气,被人哄又倔强不认输地走开,只要你追上去拥抱住他,他就会停下脚步,跟着你。
宗门太大了,天地太宽了,走走停停,没有人真心拥抱他。但时间太久了,那些复杂多变的情绪沉淀下去,他有这些,也足够了。
坚韧的草,扎根在此。
血在滚动鼓胀,消融了封冻在心口的冰雪。酸涩的甜在他的脑海里、胸腔中,无助的翻腾、激荡。
回忆起生命中最重要的几人,他将希望植入骨髓,让美好渗透血液,那些沉甸甸的回忆,让他紧闭的门扉敞开了。
被废弃的草。
被寂寞逼疯的草在向上生长。
无处安放的欢喜与恨,数不尽的回忆与思绪,它们的尾巴渐渐消失在夜梦中。
怎么还未找到你?
崔玉仪爬不动了。
他倒在冰上,头发蓬着,下垂的头遮盖住。
多冷啊。
崔玉仪不禁想,那你还是躲深些,不然与我一起遭受风雪,深陷其中,那该怎么办啊,我也救不了你。
骸骨颤栗,雪在哭。
佛心善骨一三两,乾坤袖里十万梦。
风在动,心也在动。
走过一座座群山,被他踩在脚下,山也矮了下去。
他给自己,执迷不悟。
风声更恶。
这不是夜,没有风。
大雪浩荡。
这不是雪,不会冷。
这是光明的朝阳下,崔玉仪没有了呼吸。
满天白清的雪,贪婪地吃掉眼泪,吃下一个人,一个满是热血的少年。
崔玉仪他死在雪下,很冷。
飘落间,注定风雨归途。
称着这荒的白山带上诡谲的心惊感。
跋涉的苦难是肉身的淬炼,往事的云烟是唤醒灵魂的方向。命运是玄妙的,找不到,躲不过,避不开,一切都在引向你。
轻轻的话儿从远方传来,拂开沉沉的厚雪,这抹青绿在冰寒彻骨的雪山上艳到有些像火。
“崔玉仪……”
“醒醒啊崔玉仪。”
“崔玉仪,鞋子让我的脚好疼。”
话儿拂动了春下最后一抹呼吸。
雪越发的粘稠,雨的暴涨让那片悄然显现的绿裙摆溶于簌簌雨夜,有些晦暗失色。
缥缈的绿色身影被雨丝拉的很长,在挣扎,纤细的几乎要被雪彻底吞噬。
她伏坐微隆的雪旁,心悸的威严让浓郁的死气开始沸腾,眸子闪动,叹息出声,道:“扭转往来,因果轮回间总差些气运。”
一阵异香幽幽,终引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