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嗓门一喊果然有效，不仅工人纷纷朝这边看，就连保安都扭头看了她一眼。
安明曦有些尴尬，但为了第一天摆摊不至于滞销，还是卯足了劲喊广告。
“有肉有素，好吃管饱，数量不多，先到先得啊！”
这么早上工的工人多得是没吃早饭的，这不就有个工人被热闹吸引了过来，凑到桌子前打量起她的包子。
别说，闻着味道还真香，看着卖相也不错。
“你这包子怎么卖？”
“猪肉的和香菇猪肉的都是两毛钱一个，白菜粉条一毛五一个。”
“这么贵？都赶上国营饭店的价了。”
安明曦隔着塑料袋拿起一个包子掰开给她看，“你看看这上好的白面，再看看里面满满的馅料，不仅是用料不逊于国营饭店，就连味道也比饭店里好吃。我敢打包票！”
白净圆润闪着油光的包子被掰开后，填满所有空隙的猪肉馅几乎要溢出来，诱人的香味再也无法掩盖，顺着晨起微风传到附近每个人的鼻腔。惹得不少匆匆赶路的工人停下脚步用力吸了口空气。
好香的包子味！
有人被这香味吸引过来，直勾勾盯着安明曦手里的包子垂涎欲滴，“我要买这个包子。”
第一个过来的人立刻不乐意了，连忙抢着付钱，“哎哎哎，没看见我是先来的吗，到后面排队去。”
她也不在乎这包子是不是比饭店的贵了，这么喷香的味道，如果她今天不买，恐怕一整天都没办法安心工作。
“就要你手里那个，直接给我就行。”
安明曦自然乐意，收了钱把袋子连带一起给了她。
女人拿到包子的第一时间就迫不及待扒开塑料袋狠狠咬了一口。
软，弹。
第一口咬下去是浸染肉汁的面皮，夹杂着和皮密不可分的猪肉碎，在进嘴咀嚼的一秒内就瞬间爆汁，柔软的肉馅配上嚼起来回弹的面皮，让每一口的咀嚼都是一种享受，仿佛是包子在嘴里跳了一段圆舞曲。
切的细碎的猪肉一点都没有异味，可以尝出佐料与肉本身鲜香混杂的绝妙搭配却又不喧宾夺主，让人胃口大开，吃了一口就忍不住想吃第二口。
哪怕是从前灾荒全家都吃不上饭的时候，女人吃饭也没有那么快过。也就是二十秒的时间，包子就被她三下五除二的分食下肚。
没了？
女人盯着手里的空袋子久久回不过神来。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果断站到第二人后面继续排队。
男人本来只想买一个尝尝鲜，见女人吃的又快又香、回味无穷，看样子居然还要继续排队买包子，心里不由得犯起了嘀咕——刚刚还一副要买不买的样，怎么现在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变，难不成这包子比闻起来还要香？
食欲战胜了贫穷，男人最终还是决定买了两个包子奢侈一把。
拿到包子后先是吃猪肉的，咬下去的第一口他就知道女人刚才的表情绝不是夸张。
太好吃了，他敢发誓，他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
一边觉得自己之前的三十多年都白活了，一边狼吞虎咽的把猪肉包吃完。
他后悔了，后悔不应该只买一个猪肉包，更后悔把猪肉包放在白菜粉丝包之前吃。
猪肉包的味道太惊艳，他怕自己吃后者时会味同嚼蜡。
毕竟肉和白菜那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盯着手中最后一个包子，男人深吸一口气，带着悲壮一口咬下。
嗯？奇怪，这真的是他印象中的白菜粉丝包吗？馅料几乎没有白菜半生不熟的生涩味道，微脆的白菜和吸满了汁水的粉丝融合的密不可分，带来触觉和味觉的极致感受。
不仅丝毫不逊色与猪肉包，甚至给人一种奇特的清爽和鲜甜。
男人不由得思索，是白菜本身的甜味还是加了糖？
还没等他想出答案，第一个女人就已经拎着两个包子神清气爽离开。
男人见状不甘示弱，拿着一张两元大钞递给摊主，“每种类型的包子都给我拿两个。”
安明曦先是一惊，后反应过来他应该不是一早上全部吃完，忍不住提醒道，“包子放久后，味道就不会这么好了。”
“没事，放到我的饭盒里，回去加热一下就行。”
顾客都这样说了，安明曦也没有赶客的道理，手脚麻利的把六个包子放进男人的饭盒再给他找了钱，抬眼却看见摊前站着的又是熟悉的面孔。
是第一个买包子的女人，她嘴里还咬着一个包子，居然又回来了。
感受到安明曦惊讶的目光，女人尴尬一笑，从包里掏出自己的饭盒。
“要不是那位同志提醒，我都忘了还能打包。打包，必须把这么好吃的带回去给家里人尝尝。”
本来包子的香味就把路过行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男人女人演小品一样的二人转更是被工人们指指点点，纷纷惊奇。
咦，这俩人围着包子摊打转还没完了，是犯什么魔怔了。这包子摊真有什么邪性不成？
于是带着好奇心纷纷凑了过来。
这一凑过来近距离感受香味暴击就再也接受不了了，就像是受了蛊惑一般，稀里糊涂嘴里就塞了一个包子。
当事顾客表示：不知道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就花出去两毛钱。
眼看上工的人越来越多，马上就要到人潮的高峰期，安明曦一边给排队的人打包，一边继续扯着嗓子卖力的打广告。
人都有从众心理，看见人多的地方就想过去凑热闹。而围观的人里，就没有一个能忍住不买一个美味包子尝尝的。甚至还有在附近住的老爷爷老奶奶下楼遛弯，看见这副场景后也加入了抢购的队伍。
不知不觉中，两百个包子居然全部售罄。
在仅剩几个包子的时候，安明曦就对队伍后面的人喊让他们别排队了。
大伙反应强烈，“你这包子都把我们馋死了，怎么就卖没了呢？”
要知道那群买到包子的一刻都等不及，站在路边就把包子给吃了，满街都是包子味。惹得后面排队的人更是垂涎欲滴，口水都不知道咽了多少次。
安明曦连忙安抚，“今天第一天出摊做的少，明天多做点，争取让大家都能吃到。”
“行行行，你可一定得说话算数啊。”
“我明天不吃早饭，就等着你这包子了。”
最后一个包子彻底买完，众人也匆匆赶去上工。
安明曦高高兴兴收拾好摊位，顺便把地上的塑料袋垃圾全都捡走扔掉。
正大包小提的准备离开呢，钢铁厂的保安突然朝她跑过来。
安明曦吓了一跳，这钢铁厂门口该不会不让摆摊吧，这可是公用街道，厂里总不能这么霸道吧？
警惕盯着保安，没想到对方突然憨厚一笑。
“同志，明天你来后能不能先卖我两个包子，给我送到厂门口，我这边上班时候不能擅自离岗。”
他还挺焦急，哪怕和安明曦说着话也在四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安明曦汗颜，原来是这点小事。
“没问题，我明天先给你送，你要什么馅的包子。”
“一个猪肉，一个猪肉香菇。”
“行，我记下了。”
安明曦照例是开始给点阳光就灿烂，“那我明天把摊位摆在厂门口呗，隔着一条街也怪麻烦的。”
主要是隔着一条街还有人嫌麻烦不愿意过来，但在进厂的必经之路上可就不一样了。
“你随便摆就行，反正厂里领导没下指示。”
言下之意就是有一天摆一天，真要赶人再走也不迟。
双方达成愉快共识时，居民楼里也陷入包子风波。
刚下楼遛弯的周老太看大伙抢着买包子买的起劲，摆摊小姑娘还喊着只剩最后二十个，觉得自己不买就是亏了，于是一时上头，买了一兜子白菜粉条馅包子回去。
倒不是她舍不得吃肉，而是只剩这一种馅的包子了。
正好五个包子，她两个，她老伴两个，她孙女一个。
进屋招呼大伙吃饭。见奶奶居然买了现成的包子，小孙女可高兴了，还以为是国营饭店里的好东西。
“奶，这是什么馅的包子啊。”
“白菜粉条，可香了。”
“啊？不是肉的啊。”
原本洗着手兴致勃勃的孙女大失所望，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白菜馅有什么好吃的，白菜炒肉都不好吃，做成包子肯定更难吃。”
爷爷不满，“有得吃你还挑上了，你看看这白面，多好的东西。搁二十年前，我们做梦都不敢想的。”
周奶奶维护孙女，“现在时代变了，然然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想吃肉还不行了？”
她转头对孙女说：“今天先凑活着吃，明天奶给你买肉包子去。”
小孙女百般不情愿，但由于惧怕爷爷，更不敢浪费粮食，所以还是有些嫌弃的拿起了包子。
别说，捏起来还挺软，白面做的就是不一样。
带着必死的决心闭上眼，她小口咬了一口。
咦，怎么第一口就能吃到馅料？
再嚼两口，就仿佛是发现了新大陆。
原来白菜也能这么好吃！
小孙女是第一次吃白菜吃上了瘾，大口大口吃完包子居然犹不过瘾，对奶奶请求道，“明天我想吃一个肉馅包子，一个白菜粉条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