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底子却很好,蓄势待发投出一支箭,一击即中。
常宁鼓掌:“宝刀未老!”
一百步!
常宁要是能投进去,武先生能把常宁供起来!
和老王大人待到亥时末,常宁心情舒畅,告别过后和李稷走出院子,忍不住道:“我之前怎么不知道老王大人是如此妙人。”
“随孤唤外祖父便是。”
常宁寻思,她问的也不是这啊。
无人应答,李稷失笑,怎么就栽在这么个滑溜溜的少年身上,“先前怎么回事,闷闷不乐许多天。”
被李稷戳破,常宁耳根都红了,支支吾吾道:“小事,小事!”
李稷不再追问,“论争取机会,公孙瑾还是有一手的。你今日,九分长都被你说成了三分,是要吃亏的。”
常宁头一次求李稷,当时只顾着紧张羞赧了,诚心实意地点点头,“是。”
李稷坐在马车里,随意翻开一本折子。余光里,常宁时不时看向他,欲言又止。
“什么事?”
常宁吞吞吐吐,桃花眼紧紧看着李稷,“殿下,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李稷垂下眼睑。早在一开始,李稷就明白父皇会借机刁难,但没想到父皇竟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了他一巴掌。以他的骄傲,怎会不羞不怒?然,李稷也不屑于敷粉遮掩。即便他顶着指印撞上朝臣,也无人敢多看多问,惴惴不安地又岂会是他?
若父皇只能如此惩戒他,只能昭示自己的喜恶而无法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李稷反而蔑视他这位父皇。这手段,父皇用了许多年,再多一次,又有什么用呢?
是父皇亲自将自己推到如今的境地。
李稷偶尔都忍不住想,父皇究竟是老糊涂了,还是暗地里谋划着秘事?终究是天子,李稷从未放松过对他的警惕。
不在意,不意味着听到常宁的关切时不动容。
李稷微笑:“莫要多想。”
他放下折子,拉起常宁的手扣进指缝里,察觉到常宁不自在了一瞬,却没有抵抗排斥,唇角翘起。
常宁卷翘的眼睫扇动,低眸去看两人相握的手。李稷的手大而滚烫,指骨很硬,皮肤几乎紧贴着骨头,看起来很有棱角,鼓起的青筋从指根蔓延到腕口。常宁许是无忧无虑,手上的肉多一些,莹白圆润。
“我就是想殿下你好好的。”
轻得羽毛一样的嗓音落在李稷耳中,血气充盈于心室,涨满一般的快感,凝望着常宁清透的桃花眼,“孤亦如此。”
常宁懵了几息,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一时纷杂思绪涌上心头,呆呆愣着。
李稷捏了捏常宁的手,不满常宁走神,“在想什么?”
“我好贪心啊,”常宁道,“我想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的。爹娘,清河、姑母、殿下,还有云策公孙瑾他们,还有素心。每一个我见过的和没见过的人,我都想他们安宁无忧。但公孙瑾告诉我,百姓过得很苦。孟学洲也暗示我,世道是不太平的。他一定觉得,我念书白念了,什么都不为百姓做,只顾着贪图享乐。”
李稷语气温和:“那便入世。尽一分心力,少一分愧意。”
常宁只是笑笑,并不正面作答,“公孙瑾和孟学洲都推崇殿下,有殿下在就好了。”
李稷喜欢听常宁的称赞,这是其余人所不能带来的喜悦,但看着常宁的笑颜,血肉里便似有根细微的刺,难以忽视。
最终,李稷轻拍常宁肩膀,“无需内疚。在孤看来,他们不如你多矣。世上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若没有你慧眼识珠,哪里来得他们的如今?”
“那也是他们自己厉害嘛。”常宁并不内疚,只是心头总缭绕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像是不甘,又像是失落,或许还有后怕,连常宁自己也说不清楚,弯眸笑道,“谢谢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