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细若梅骨的手指点在眼角,身后是寝殿的八角宫灯,
用玉石铺就得温泉汤浴,红艳秾丽的花瓣遮挡着雪白的肌肤,光淡淡的,她的眼底带着笑意,似有春波荡漾,朝着他微笑。
乌黑如同锦缎的发丝蜿蜒的落在水中,有几缕搭在她精致的锁骨上,如同隐晦的蛇,叫人无端引诱着继续探望究竟。
这是欲望的化身。
穷奢极欲、价值连城的陈设内有意绝世美人朝你发出邀请,要你服侍与她,任是谁都会自作多情的想一想——她话里的服侍,是不是一语双关的其他意思?
但大藕的脑子还没有开窍到这种地步。
他学的知识也还没有学的人族男子自作多情的地方。
他只是点了点头,没错,他就是这么想的。
狐王不会养狐狸,他来养;
闻仲不会教徒弟,他来教;
红袖白露不会服侍公主,他来服侍;
——浅浅对他一见钟情,哪怕是□□之策,那他也应该是她最亲密的存在。
岂能由这些小物耽误他们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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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浅很明显的性格就是敌进我退,敌退我打,要是大藕恼羞成怒或是拒绝,她会开更大的玩笑来捉弄他——在极限范围内找到自己最舒适的地方,向来是浅浅最擅长的。
受委屈什么的,她不行的。
面对大藕的坦然,她也扬眉叫他过来,坦然受之,没有一点别扭和女儿家的羞涩。
但在手掌的靠近的那一刹,她的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的战栗,她的潜意识还记得大藕下手的不知轻重。
以为会很疼。
谁知,这力道很好。
既能够叫她松泛肌肉,又不会太疼。
但这这种舒服还未在她心里展现,大藕身上炙热的体温透过他带着薄茧的手指落在她冰凉的肌肤上,极致的温差交织,分不清到底是她来侵染他,还是他来融化他。
指腹淡淡的粗粝十分有存在感。
她被弄得有些发软,雪白的脖颈都染上酡红,视线氤氲的看着大藕,觉得他此刻好像格外的有安全感。
外头窗棂叫风的呼啸碰撞的窸窣,那些饶人的光晕在浅浅面前成了大片大门的模糊背景,檐下带着意趣的风铃滴答作响。
这一切看起来都十分美好。
这是她亲自允诺的驸马。
哪怕是她瞻前顾后、后来后悔、权衡利弊才有的承诺,终究是她自己选的。
就这一会,就歇这么一会,他不会想要杀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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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藕看着她眼皮越来越重,逐渐阖上眸子,脑袋一沉差点滑落到浴池里,时刻关注着浅浅的他眼疾手快的捏住她的后颈,叫她靠在他胸前。
强行锻炼一开始只是无力,后来会酸痛,若是不好好安抚,只怕半旬时间内都会双肢无力。
大藕不懂的控制自己的力气,有点笨拙,像是他拿捏不清要有多大的力度去抓握杯子才不会叫它在手中被碎掉。
浅浅无疑是比杯子器皿更加需要小心对待的生灵,力道太大不行,太小不行,温度太烫不行太浅薄也不行。
他终于学会了在浅浅面前控制自己的力道,即使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
若叫丘丘来说,那就是吃软饭就要有吃软饭的样子,你不想照顾公主,有的是妖抢着伺候公主。
感受着她的呼吸清浅吹在他的胸口,身上雪白的肌肤因为他的按摩变得如同雪花红梅一般潋滟,可惜着力度太小,无法保留很久。
大藕趁着她睡着,动作极快的把她掌心有的已经被磨破的水泡处理好,敷药包扎,这一切他都没有记忆,但是做起来极为顺手,大藕忽的想自己以前或许经常受伤。
她睡得不安宁,也像是被大藕胸前衣襟上的金线给刺痛,唇瓣不满的抿了抿又嘟起来,有点可爱。
大藕凑近,想着听听她睡梦中究竟在说什么,是不是做梦也要想着怎么哄自己为她卖命?若是还惦记闻仲之事那就不好,他就是听听,想要了解了解她。
谁知他刚刚靠近,还在睡梦中没有醒来的浅浅唇齿间一直惦念着两个名字。
大藕歪了歪头,一字一句的重复着:“猪、八、戒?牛、魔、王?”
这是何物?值得她在睡梦中连他都不惦记?反而惦记着这些乱七八糟的。
大藕心有郁气,有种想开炮结果突然换了敌人的烦躁——还不如想闻仲!反正闻仲不愿意收徒,日后也不会来打扰他们。
浅浅猛地睁开眼睛,梦里的心有余悸叫她心脏距离的跳动,手中下意识用力。
“这......”
她在梦中,本来又做梦梦到牛魔王弃她而去,猪八戒凶神恶煞的索命模样,但到最后,牛魔王的脸变成了大藕的脸。
猪八戒的脸也变成了大藕的脸。
在惊醒之后,那个抛她弃她杀她屠她的人就在自己面前,甚至情绪的感知叫浅浅明白他此时此刻非常的不高兴!
她浑身经脉已开,又经过三个时辰的极致发挥,将她身体的潜力开发到最千年以来最鼎盛的时刻。
极度的惊吓在不经意之间运用起了法术,一道金光闪过,连正在生气的大藕面容上都是显而易见的疑惑,有些呆呆的看着她。
浅浅轻咳一声。
这...玉石贴面而成的浴池,在她的法术运用之下,变成了金碧辉煌的黄金。
这种徒手变黄金不是寻常修道者能有的,这种术法更不应该觉醒雷系法术的妖可以学会的。
浅浅看着他呆呆的,冲淡了那股拽拽的劲儿,手臂伸在水里拨弄起一串水花和殷红的花瓣,笑容比月亮鲜活,比清水醇厚,比花瓣茁壮。
她覆在大藕耳边,悄悄说:“其实......我是人妖混血。”
浅浅在靠近的那一刻嗅闻到莲花相,浑身的本能叫她远离眼前这个危险的存在,她在心底告诉自己,这不是梦,大藕还不是牛魔王,他也不是猪八戒。
至少现在不是,而自己一定会在要和他缔结更亲密关系之前,真真切切的压制他。
叫他以后也不会是。
“你的母亲是人族?”
任是谁听了浅浅这话,都会这样想。
他一边握住浅浅的手,擦干之后重新给她敷药,一边问道。
浅浅点头:“是今日见到的神明,闻仲告诉我的,他说我殷商的血脉。”
大藕此刻还不知道浅浅身边一半的殷商血脉代表着什么,只听了默默算了算,嗯,殷商时期的人族已经死干净了,不会突然有人来跟他抢浅浅。
“你方才睡梦中唤的牛魔王和猪八戒是何人?”
浅浅顾左右而言他,重新被涂上一遍药的手也不老实的蹭在大藕的脖颈上,吐气如兰:“你将你的镯子赠与我,那我为你赠上一个赤金的璎珞项圈好吗?”
“叫日后所有见到咱们得生灵,都知道咱们和项圈镯子一样...是一对的。”
“行。”
大藕同意了,然后又问了一遍:“你方才睡梦中唤的牛魔王和猪八戒是何人?”
浅浅:“......”
“白露,红袖,进来为我更衣!”
守在外头的白露红袖原本只能听到衣料窸窣和水流潺潺的声响,忽的听到浅浅的声音,当即就要进去服侍公主更衣。
果不其然,还没到珠帘前,那有几分伺候人功夫在身上的未来驸马爷就制止了他们:“别进来,公主我来照顾。”
她们面露犹豫。
按理来说,她们应该是将公主的奉为真理的,但是就怕这是这小两口的情趣,她们进去了...不好。
约莫过了五息,珠帘之内公主发出一声惊呼,还有巴掌扇在血肉上的声音,叫白露和红袖面红耳赤。
红袖连忙去拉起珠帘,等着公主和驸马爷出来,白露环视一圈,准备退下的时候在地上捡到一本书册,只看一眼又阖上,恨不得洗洗眼睛。
上面是交缠的男女线条,画笔简单,笔墨传神。
连忙放回桌上,又想——您有这么爱学习的驸马正在进入积雷山。
公主,其他妖都在想驸马爷是用脸迷惑了您,我们以为您是为了驸马爷的法力,原来您在第三层!
为了驸马爷的□□和出的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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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仲赶回九霄雷府。
天已经大亮,九霄雷府之内不仅有他昨夜没有盖章的奏报,还有五个当值雷神已经在殿内等候听宣。
他面上不动声色,依旧是那个不苟言笑、嫉恶如仇的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
“见过普化天尊。”
“紫微大帝调令,南赡部洲东部战乱四起,有人族屠城自相残杀,命雷部动身配合水部降雨,连同瘟部痘部下界司刑。”
朝着对他行礼的下属点头示意,不过这一次他皱着眉:“南赡部洲之前刘氏一族已经被天道厌弃,更换贤德之君就好了,怎么王莽之后变本加厉?”
大周之后,天人感应,水灾旱灾皆是君主失德。
换下新皇之后变本加厉,说明这人并非天道认可。
“天尊,人族倒行逆施,灾难频现,本就是常事。”
闻仲点头,却还未如其他神明一般自然,旱灾水灾,他们不动声色的降下,百姓们何辜,可那有什么办法?
“本座不忍生灵涂炭,更想见识一下诸位的真本事,此次便给你们一个机会,也叫本座看看你们现在是什么本事!”
当权者最擅长的就是三言两语之间极其手下的斗志。
闻仲心里在下界有了牵挂,就觉得原本还有意思的工作完全没有什么意思,但又不好变得太快,免叫位高权重者发现,只好一步一步的放权。
这般说完,闻仲召来点化的童子,说道:“你去一趟值年岁部,瞧瞧值年岁君在吗?”
“若是五谷星君在,就悄悄回来。”
“再去三生殿里看看天喜星君醒着吗?晚些本座去探望他。”
殷郊、殷洪、殷寿……和遗落在外的血脉,到底是何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