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得亏两个人走路前来，再早点奥克塔维亚都没把人送到目的地。
克罗伊到达时，奥克塔维亚正在和爱丽儿在客厅中，对着桌上的黄宝石戒指面面相觑。
这是岛主打开圣地的钥匙，也是月光女神选拔岛主的象征。
这枚戒指岛主从不离身，在他被献祭的时候也戴在手上。
而此时，这枚戒指安稳地待在茶几上，没有任何征兆，奥克塔维亚这下知道月光女神是如何选出自己的神使了。
黄宝石在光线的照射下一闪一闪，似乎标志着它选择的新人选。
爱丽儿踟蹰不定，一直没有伸手。
她曾经很喜欢掰着父亲的手指，看这枚戒指闪烁的光芒。现在却害怕起来。
知道发生了什么，并不代表就可以立即接受。
克罗伊的敲门声适时响起，爱丽儿擦了下眼睛，抓紧起身开门，她的眼睛被闪的有些不舒服了。
空荡荡的房子里只有她和奥克塔维亚两个人，让客人做事总是不好的。爱丽儿只是过于年轻，并不是完全不懂事。
奥克塔维亚看着爱丽儿的背影，反手把面前还空着的金边茶杯倒扣在桌子上，遮住了戒指。
女孩儿并不需要立刻做出抉择，她可以想通了再接受这个身份，或者干脆把戒指扔掉，让它再次寻找主人。
虽然日落岛的记载上没有人这样做过，但不代表不能这样做，奥克塔维亚见过很多不常规的操作，事实上无论发生了什么，世界都会照常运行。
神明的契约可操作空间总是很大，不然日落岛也不会像如今一样，用一些速成的即食情感来敷衍月光女神。
艾尔德薇跟在克罗伊身后，如果室内人多的话她就直接离开，可是开门的只有一个小女孩。
克罗伊不方便讲话，艾尔德薇代替她问了奥克塔维亚在不在这里。
听到数字的声音和自己的名字，奥克塔维亚也起身走到门前。
艾尔德薇的出现让奥克塔维亚有些吃惊，在预想中，应该两周之后才能完成任务。
提前结束是工作顺利，提前两周结束大概是出了什么问题。
奥克塔维亚没有过多询问，回去她自然会汇报情况，毕竟阿娅还要写任务报告的。
艾尔德薇只听到岛主的女儿作为祭品在圣地生活过，克罗伊并没有告诉她爱丽儿是个这么小的孩子。
揭这么小孩子的伤疤，就算是在紧要关头可以毫无负担出卖队友换取生存机会的艾尔德薇也会有些罪恶感。
"姐姐，你们现在就要离开吗？"
爱丽儿看着几人，她不想一个人呆着，平时宽敞的庄园现在只觉得寂寥可怖。
奥克塔维亚送她回来之前也问过要不要把她送去教堂，和熟悉的大人或者朋友待在一起或许会好一些，显然这也不是她想要的，她害怕一个人，但此时更害怕别人的关心。
和几乎算是陌生人的奥克塔维亚待在一块儿反而让人安心。
面对小姑娘的眼神，克罗伊只能摇摇头。
回去之后，爱丽儿一眼看见了倒扣在桌子上的茶杯，她没有说破，也没有掀开，阳光透过窗户刚好照在几个人脸上。
直到此时爱丽儿才哇的一声哭出来。
————
叶南星和兰卡肩并肩，漫无目的地走在路上。
他本没打算接这个自找麻烦的人，但是所有人都成群结队地离开了，独留兰卡一个人在海滩看起来确实太可怜了。
"你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吗？"叶南星看着路边的行道树，不认识的品种，叶子已经开始有些泛黄了，也是，很快就是秋天了。
兰卡摸了摸克罗伊刚刚拿给他的东西，一口袋的手机，他根本不急着回去给手机充电开机。
他看完了整场仪式，虽然平日里应该不会有那么多争斗，但在献祭上没有区别。
兰卡忘不掉岛主消失时的场景。
甚至称得上是一种美丽的离开世界的方式。
哥哥也是如此离开的吗？
兰卡不清楚，他只希望哥哥走的时候也像岛主一样是幸福的。
失败的仪式和成功的仪式之前会有多大的区别？兰卡从没有做过这方面的研究，他觉得应该没什么差别。
也幸好他没有研究过，不然他就会开始担心兰斯的惨状了，幸运的是，直到很久很久，久到兰卡也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他都认为兰斯是幸福安静地死去的。
叶南星看着兰卡揣在口袋里的手，摩挲的方向像是一个方形。
看来还不算是一无所获。
他掏出随身带的移动电源，问到："需要吗？你好像找到了要找的东西了。"
其实找出兰斯的手机非常简单，毕竟只有一个手机字体设置为中文。
兰卡看着锁屏界面的全家福，自言自语地问到："值得吗？"
锁屏密码是兰斯自己的生日，兰卡都不用思考就能打开，他哥哥小时候有个装钢笔的盒子，就是如此。
手机里的视频都规规矩矩的，时间地点植物动物采访人，对学术有作用，但是对兰卡没有作用。
直到最后一个，是一个自拍的视频，兰斯的状态很差，黑眼圈和胡茬让他显得非常憔悴，视频的光线不太好，不知道他是刻意背着光还是已经没心情在乎光线。
"好吧，如果是岛主大人的话就不要再继续看下去了，我在一年的考察之中将您视作朋友，也请给我留下一点隐私。"视频里的兰斯自嘲式笑了一下，接着继续说道："如果是爸爸妈妈或者兰卡的话，哎，真不知道你们到底在什么情况下才能看到这段视频，还是一辈子都别看到了比较好。我很爱你们，很后悔没有听爸爸的话，这东西还真不是谁都能做出成就的。好想你们啊，事情怎么就搞成这样了呢？"
兰斯说的一点也不真诚，他根本就没有后悔。
如果真的被爸爸看见这段视频，他一定会再次被气到。兰卡盯着屏幕里的人，可惜，爸爸现在的情况即使看见视频也认不出兰斯。
随着是一阵叮叮咣咣像是开门的声音，屏幕黑了下来。
只能听到兰斯的声音。
"说真的，你威胁我也没有用，黛拉奶奶已经和我说了日落岛和月光女神之间契约的真正内容，为别人甚至愿意牺牲的情感是吧，反正我没打算为你们付出什么，换一种说法，愿意为别人付出这么多的人真的存在吗？说不定只是人之将死的善良。哎呀，反正死都死了，不如让大家好过一点好了。但我不是哎，如果我见到你的神明，我一定会让大家都不好过的，放心吧。"
接下来手机应该是被塞进了衣袋里，声音听不真切，只是隔着布料都能听出对面的声音的愤怒。
接下来又是一段夹杂着争吵的对话，兰卡还从不知道自己的哥哥会这样带着刺讲话。
手机过了十好几分钟才拿出来。
"算了，人生最后一个视频我就不剪辑了，讲究着看吧。"兰斯现在应当是躺着，摄像头不再对着自己，而是面向天花板，"对了，如果是叶老师你看到了，记得给神录投稿的时候把我登记成主要记录人，不然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我可是真的为神录事业献身了。"
叶南星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情，如果岛主他们把遗物从圣地清理出来的话，自己看到的可能性确实很大。
这就是兰斯手机里的最后一个视频，接下来，手机开始循环播放最早的一个天气海域记录。
兰卡闷了半天，又问出了那句值得吗。
"哪有什么值得不值得，你去拿这个手机差点搭上命，值得吗？"
叶南星觉得这个小孩有点好笑，明明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怎么就在这里钻牛角尖呢？
"不知道，他都没什么要跟我交代。"兰卡的低落一眼可见。
叶南星做了一下思想斗争，最终开口："值得吧，如果没看到这个视频我投稿的时候肯定写自己是主要记录人，他只能当个补充记录人。"
既然打算说出来，他就没有再做丝毫隐瞒隐瞒，这般坦诚得到了兰卡惊诧的眼光。
叶南星继续说道："没有东西证明兰斯死在这个项目上，即使不安心，我也会拿着成果去换成就，没办法，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想要立足赚钱是很难得，不然你以为我这个年纪怎么能跻身上流社会。哦，忘了，大学老师对于你们来说不算是上流。"
兰卡关上了手机，深吸一口气："我会看着月光女神方面投稿的，兰斯得是主要记录人。"
叶南星笑了一声："这不挺好，作为主要记录人，兰斯就能出现在神录正文里了，补充记录人只能出现在附录里。他做这事儿的意义这下存在了吧。"
"不管兰斯学习这个专业，做这些研究的目的是什么，他至少在享受过程了。"
叶南星听过兰斯提起家庭情况，为了成为植物人的妈妈寻找治疗方法，光明伟岸的理由，但是只有一个理由是不足以支撑一个人常年做一件事的。
他不知道兰斯到底有没有享受研究过程，只是这样讲能让兰卡开心一点，叶南星的守则之中，活人永远高出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