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伊放弃和伊凡斯讲道理，她对于小孩向来没有办法。
尤其是这种有东西送到嘴边都不吃的小孩儿。
克罗伊不帮忙，就只留下林夏一个人为自己辩解："我不是特调局的人啦，别害怕。"
他已经尽量把语气放温和一点，但还是略显僵硬。
“我凭什么要信你？离我远点，快滚。”
碰了一鼻子灰的林夏已经开始后悔和伊凡斯搭话了，人类幼年期时是会烦人一点，他果然还是不擅长和小孩子接触。
早知道等奥克塔维亚来了。
克罗伊毫不客气地嘲笑到：“看吧，被骂了。”
林夏叹了口气，把果汁吸管塞自己嘴里，问到：“他记忆恢复之后还会记得现在的事吗？”
“不会，放心吧，刚刚被伊凡斯骂的事情我会保密的。”
为了记忆的连续性，恢复记忆期间产生的新记忆都会被消除，虽然还是少了一段时间，但是为了大部分的记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
所以特调局医疗部给出的官方意见是，推荐这段时间进行生活体验，而非创造新记忆。
换而言之，就是最好别出任务。
林夏和克罗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伊凡斯每隔几分钟就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挣扎一会儿，愣是没打扰到大厅的人员工作。
真是见识广泛。
优秀的工作效率很快就轮到了林夏。
窗口是现代的构造，但是和林夏所知的风格并不相符，看似电脑的物件上外露着闪光的石头和吱嘎作响的齿轮。
林夏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也经常接触电子设备，并没有见过类似的东西。
靠近手边的是一支金红相间的羽毛笔，架在巴掌大的透明墨水瓶中，不同寻常的，这只笔间隔几秒就会吐出一滴红色的液体，掉入墨水瓶中，浅浅地积上一层后又凭空消失。
比起笔，更像是一个计时的仪器。
证件办理窗口比其他窗口还多出一块镶嵌在柜台上的石头，从中间向外蔓延着蓝黑色的环状条纹，虽然花纹独特，但是外形看上去依旧和花园里任何一块石头没有区别。
如果有人讲解，林夏将会知道这里所有的物品都是特殊的魔法物品，但是克罗伊正在看着伊凡斯，防止他趁机逃走，所以林夏只能自己不明不白地坐在那里。
办理业务的是一位扎着低马尾的女生，看上去懒懒散散，手上的动作却很利索。
林夏做好了填一大堆表格的打算，没想到连姓名都没问，工作人员只问了住址。
“其他信息不需要吗？”他有点好奇。
“暂时不需要的，我来看一下，日落岛的地理方位是，E1.78，N60.36。麻烦您，请将手掌按在面前的魔法石上。”
林夏毕业多年，勉强还能听出是日落岛的经纬度，只是没想到这里也使用这么朴素的方式。
他按照要求把手指放在石头上，有些硌手，太像普通石头了，感觉稍微使劲扣两下能掉落石屑。
林夏刚想完，石头上蓝色的纹路就一圈一圈地亮起来，这样的话还是挺特殊的。
本来应该是个很简单的步骤，但是到了林夏这里好像有点卡住了。
工作人员皱起眉头，她在电脑上敲了几下，齿轮转速比刚刚快了一倍，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声音：“稍等下哦。”
林夏没事可做，他自然也不着急。
这种平和的心态直到工作人员打电话叫了另一位更加年长的女性出来。
这业务没复杂到需要叫上司吧。
林夏又想起了自己的黑户身份，克罗伊说自己这不算是黑户来着。
年长的女性接替工作人员操作起设备，工作人员则是跑去了另一面墙巨大的柜子面前开始翻文件。
过去将近10分钟，这里的动静吸引了克罗伊，她朝林夏打手势，问发生了什么，对比林夏也只能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最后，那位年长一些的女士只能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先生，可能有点问题，我们的信息库里没有您的信息，可能要麻烦您留一下联系方式，如果找到解决办法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什么信息库？”林夏话说一半，背后被人拍了一下。
克罗伊把捆着伊凡斯的绳子塞进林夏手里：“辛苦你们查一下了，他可能不是日落岛的人，但是具体是哪里我们也不太清楚。”
克罗伊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林夏的脑子也不是太好。
这种问题这对于出现在特调局的人真是再常见不过了，毕竟这里站的四个人里二分之一在明面上都在受精神问题困扰。
“克罗伊小姐客气了，原来是一队的客人吗？”工作人员见到克罗伊过来反而松了一口气，有内部人员的话反而好解释一点，“我们刚刚就已经在全世界的信息库里都搜寻了一下，并没有这位先生的信息。”
克罗伊摸了摸头发，小声的嘟囔一句不应该啊，听得林夏心惊胆战的。
“先麻烦了，我们还有点别的事情，有结果直接发给一队可以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后，克罗伊就带着林夏穿过大厅直接去了医疗部，奥克塔维亚刚刚回消息说是直接医疗部集合。
伊凡斯看了全程林夏的事情，他凑过去小声地问林夏是过来干什么的。
“现在不怕了？”林夏觉得好笑，明明是成年人的身体，小孩子的神态真是格外明显。
伊凡斯摇摇头：“你连身份信息都没有，应该比我还低等。”
“你讲话可真难听。”林夏对于伊凡斯的用词只觉得好笑，不过这也是他的疑惑，“她说的是什么信息库啊？怎么没我信息？”
克罗伊走在前面，听两个人在后面小声嘀咕，终于找到机会加入对话：“信息库是全世界所有人的证件信息，由公正之石生成，每个人出生就自然存在的。我还好奇怎么没你呢。”
“叶南星怎么说证件号是你们特调局颁布的？”
伊凡斯对林夏的信任度升高，听到自己知道的问题立马积极地回答：“当然不是特调局设定的，人从出生开始就被编好号了，三六九等都是自然存在的，特调局里都是人，人怎么给人分级？他们充其量就是走狗而已。”
说完他还向克罗伊翻了个白眼，气得对方狠狠敲了他的脑袋一下：“你最好记得你说的话，某人当走狗的日子可比我长多了。”
人才最会给人分级呢，林夏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些穿越前的地狱笑话，但是忍住了没表现出来。
克罗伊转朝林夏：“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对外声称身份号码是我们编制的，为了防止出现这种说法。”
她只知道伊凡斯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但并不了解他小时候的生活情况，是这套说法是他们孤儿院的，还是那片区域通用的常识连克罗伊也不清楚了。
她继续说到：“实际上所有人的信息都是公正之石自然生成的。”
林夏想到一堆曾经看过的电影，有些兴致缺缺：“怎么还能生成数字号码，公正之石不会是个超级ai吧。”
世界本源要是什么人工智能体那就太没意思了吧，反正没魔法有意思。
“什么是超级ai？”克罗伊听不懂，她朝林夏展示了自己的身份卡，上面是一串毫无规律的数字穿插着几个通用语字符，“说是公正之石生成的也不太对，刚刚柜台后面的电脑是魔法物品，世界各地会不定时出现特殊的，以魔力作为能源的物品，外形基本符合人的社会发展。
“魔力需求大的要靠近公正之石才能使用，以前有过书本和丝绸形式的万灵谱和万灵织卷，和这个电脑一样，会自动出现新生儿的名字和一串字符。后来研究发现名字和这串字符是有对应关系的，由此诞生的通用语。”
克罗伊说了一长串不对外公布的机密，但林夏更关注的是：“这个电脑不会叫万灵电脑吧。”
他很想说这就是他为什么觉得魔法更高级一些，比起克罗伊提到的另外两件魔法物品，万灵电脑听起来就格外地土。
“额，不知道，我就叫它电脑，不过其实它也不用电，没人给它起名字。”克罗伊没想过会遇到这种问题，回答地磕磕绊绊。
倒是伊凡斯在后面听地认真。
这和他接触的知识不同，伊凡斯从有记忆开始就生活在孤儿院里，院长是一个60岁的老婆婆。
院长告诉他人生来就有三六九等，和猫吃老鼠一样都是自然存在，他们孤儿院就是最低等的孩子，所以没有父母没有家人。
孤儿院的大门和院墙都极高，上面竖着尖刺，院长说这是一种保护。他们这种人的生命不值钱，出去之后消失了也没人在乎，所以不如留在孤儿院里。
伊凡斯听话地一次也没有去过外面。
只不过安全长大成人的孩子几乎没有，他们和物品没什么两样，有时候会来一些人，带走一些孩子，院长说那些是特调局的上等人，把他们带走去填补世界出现的缝隙，成为低劣等的祭品或者试验品。
不过院长也说了，这些所谓上等人其实不过是神的走狗，成为神的信徒是唯一一条跨越等级的道路，但神不会接受下等人。
院长一直尝试创立和神的连结，等到院长寻找到他们自己的神，自然就不用再做阴沟里的老鼠了。
所以当伊凡斯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特调局的病房里时，才会那么慌乱。
现在看起来那个坏女人虽然很凶，但暂时不像是要杀了自己，他不想去医疗部，也不想当成试验品。
伊凡斯看看自己的身体，说不定现在已经是了，但还是能逃则逃吧，现在只不过是成人而已，谁知道下次是不是会变成一滩蠕动的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