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温良见夏茶不再回复,也不着急,他知道对方专注做实验去了。
他趁着军训休息的空档,给H大校内八卦墙的匿名账号发消息:
L:【图片】
L:【这个人的信息有吗?他叫钟you,四声】
L:(微信转账)
对方收钱收得很快。
墙:【老板大气!】
墙:【钟佑,大二药学系2班,住在11栋322,成绩中下,家境中上,性向为男,喜欢约Pao,目前就知道这么多。】
李温良眉头死死皱起,这人原来和夏茶是同班舍友。
他对别人的私生活不感兴趣,但钟佑肯定做了什么才会惹得一项脾气温和的夏茶如此反感,甚至决定从宿舍搬出来住。
毕竟H大位于市区,校外租房不算便宜。
L:【你知道他上学期和舍友闹矛盾的原因是什么吗?】
墙:【和舍友闹矛盾?这我得去找人打听了,可能会比较费劲。】
李温良看出他的言下之意,又发了一个红包:【加个急。】
墙:【没问题老板!】
李温良关掉屏幕,靠在体育场的栏杆上看天。这座城市纬度低,天空蓝得净澈明晰,有几朵白到发光的云晃晃悠悠缀在其中,看起来像一只水母。
他没忍住拍了一张云的照片,用阿凉的账号发给夏茶:
【温馨提醒:要注意休息嗷,劳逸结合!累了就看看天吧!】
*
开学前这几天,夏茶忙得昏天黑地。
他除了参加科研活动,还担任班长,辅导员得知他提前返校后,将一部分开学前的准备工作交给他处理。
陶焘见他事情太多,不忍心留他一个人在实验室,干脆也放弃休息回来上工。
夏茶还是挺过意不去的。
“做科研嘛,把命搭进去都正常。”陶焘将试剂灌入大鼠胃里,完成后将吱哇乱叫的小家伙放回笼中:“主要是怕你太累,对你的操作我是放心的,你比郑导新收的那个小师弟细心多了,他过年前在实验室留了一阵,你猜怎么着?”
陶焘伸出手指比划:“他放跑了我三只鼠!”
“噗!”
“都是已经造好模的大鼠,我那个心痛啊!最重要的是放跑了也不和我说,等我发现的时候都过去一整天了。拎着他满屋子找终于找到两只,还有一只看监控是逃出绝命镇咯。”
夏茶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那一周简直鸡飞狗跳,抓回来的鼠都要做无害化处理,我们俩连夜写事故报告,惊动了好几个管理老师,连郑导都被气得够呛。”
陶焘吐槽完,神色严肃起来:“说真的,幸好咱们的鼠没携带比较危险的病原体,否则就是重大实验事故了。”
因为这事儿,导师勒令小师弟把基础实验的操作守则完完整整背下来,开学一条一条模拟操作,什么时候熟练了才能重新开始做实验。
夏茶点点头,那些守则当初他在进实验室参观的时候就背过,但更多实验细节则是抓紧平时观察和上手的机会自己总结出来的经验。
他知道对陶焘他们来说,自己不过是个本科菜鸟,目前也只会跟着课题组打打杂学习基础实验原理。正因如此,他才更加珍惜进实验室的机会。
陶焘又和他讲了一些大鼠给药期间需要监测的指标和操作步骤,夏茶掏出笔记本记录。
正在此时,实验室的门突然被人“嘭”地一声推开。
他们扭过头,看见一位妆容精致的长卷发女生站在门口带着浅浅的笑意柔声说:“哎呀,在做实验啊,我打扰你们了吗?”
他们俩齐刷刷摇头。
“那就好。”女生前一句话刚落,倏然间画风突变,面目狰狞咬着牙说:“陶焘!滚出来!”
陶焘绝望地闭上眼:“完了。”
夏茶举起笔记本挡住自己半张脸,慢慢挪到生物安全柜后面,用气声说:“你怎么又惹她生气了?”
“我哪敢啊?”陶焘五官都皱成一团了,在女生的死亡凝视下龟速挪到门口。
在他腆着脸准备说些好话时,女生直接狠狠捏住他的手腕往外走:“你以为把烟藏在机箱里我就找不到了?警告你多少次不许再抽,你就当我的话是放屁?”
“你别气……”陶焘的声音越来越远,看来是找地方哄人去了。
夏茶看了眼笼子里的大鼠,叹口气,默默戴好手套继续做眼前的事情。
他看起来太过专注,似乎没有注意到从实验室旁边的杂物教室里悄悄走出来的李温良。
李温良把自己打扮得像个重感冒患者,帽子口罩全副武装,就算是实验楼整天睁眼打盹的保安大爷见了也会直呼可疑。
李温良也没有料到,自己某一天会如此鬼鬼祟祟。
他熬了一周没有和夏茶见面,实在忍不下去,趁着军训结束来找夏茶。
本想大大方方见个面,结果听见他和陶焘在实验室里有说有笑的样子,难受得胸中如有火烧。
眼见着陶焘被突然出现的女生拉走,他没有多犹豫便跟了上去,不远不近地缀着,实则全神贯注地倾听他们对话。
他听见女生愤怒不已的责骂:“多少次了?你自己数数你答应我多少次了?戒烟戒烟戒烟!你不记得你爷爷你爸你叔怎么得病的吗?你是要我年纪轻轻守活寡吗?”
陶焘低声下气一边道歉一边哄,但是哄人方式太过直男,看起来效果并不怎么样。
这应该是陶焘的女朋友吧?李温良心想:那么他们提到过不止一次的富婆是谁?
他都有女朋友了,怎么还带着夏茶厮混?
疑惑之时,那女生又爆出一句令他震惊的话:“就算你不在意你自己的身体,你也在意一下你的孩子吧!”
陶焘张口结舌:“我、我哪来的孩子?”
女生直接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
见到这一幕的三位男士都陷入强烈的震撼中。
嗯?三位?
李温良僵硬地侧过头,看见夏茶正穿着实验服贴在自己身后,一双桃花眼瞪得滚圆。
李温良干巴巴地吞咽了一下,心脏砰砰直跳,不知是被可爱到的还是被吓到的。
那厢陶焘已经手足无措了,夏茶探头悄悄看了看,对李温良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拉起李温良的手往回走。
两人皮肤接触的地方温度渐渐升高。
等到了实验室门口,夏茶才松开手,他没有注意到李温良略显遗憾的表情,小声问:“你怎么在这?”
“我来给你送点东西。”李温良早有准备,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迷你阿拉斯加雪橇犬模样的毛绒吊坠:“新鲜出炉的A国冬奥会吉祥物,我朋友正好回国给我带了两只。”
夏茶接过来,将阿拉斯加举起和李温良的脸平行,两只狗狗的黑眼睛齐齐看向他。
傻乎乎的。
“谢谢,”他笑着收好吊坠,“你感冒了吗?”
李温良因为军训,下半张脸被晒得发黑,他不想被夏茶看到这副肤色不均的模样,所以没摘口罩:“最近流感多,戴上预防一下。”
夏茶看了眼时间:“那你等会儿有安排吗?一起去吃饭?”
李温良瞬间把晒黑的事情抛在脑后:“好啊好啊!”
夏茶将实验室的工作收尾,和李温良一起来到附近学生食堂的明档吃叉烧米线。
吃饭时,夏茶还是瞧见了他的脸,以及李温良故作自然的神情,安慰道:“你这看着还好,我军训时脸都晒脱皮了,黑一块白一块,抹防晒也不管用,H市的太阳一年四季都很毒辣。”
李温良睁大眼:“那么严重?”
夏茶点头:“后来用上师兄给我的自研药就恢复了。”
“就是刚刚那位师兄?”李温良表情怪异。
夏茶轻咳一声:“没错,他和我一起合租。他和他女朋友是异地,偶尔会过来找他,平时见得比较少。”
他一副不欲多谈的样子,李温良也不好多问,只能把满肚子疑惑憋回去。
他们吃完米线,李温良刚想提议去哪转转,夏茶却突然接到了陶焘的电话。
李温良假意离夏茶远了点,给他留私人空间,实际上听力很好的狗耳朵竖得高高的。
“学姐没事就好,嗯,你安心照顾她,多哄哄,东西我找跑腿送过去……好,放心,别担心富婆,有事随时找我。”
挂掉电话后,夏茶的神情变得有些严肃。
“怎么了?”
“师兄女朋友有点先兆流产,准备住院观察,他脱不开身,我得回去一趟给他寄东西。”
李温良没想到方才还中气十足的女生会突然进医院,他立刻说:“我和你一起去吧。”
夏茶没拒绝。
他带着李温良来到他们租的房子——就在学校南门不远处的居民社区里。房子从外部看上去就是个老破小,夏茶打开门后,李温良发现内部装修是用了心的。
全屋白桦木风格的门框和地板,墙上挂着一组布艺拼贴画,风格简约闲适,至少作为出租屋来说它被养护得很不错。
夏茶站在玄关的活动栅栏前喊了声:“富婆!”
李温良心头猛地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