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怀心思地回到房间，房间里灯光昏暗闪烁，大多数人都没注意到这两人出去之后一直没回来，就算有人注意到了这不寻常的一段空白，不过这一对顶着女朋友的头衔，也没有人会不识趣地来问两人怎么回来的这么慢。
除了暗中促成这一切的穆晴月。
她本以为两人回来之后绝对会关系破裂，最好是当面直接分手，顾之聊再也不会出现在她们这些人面前，就算达不到这种程度也该至少有些疏远。
但现实却是两人之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甚至氛围比之前还要多出几分旁人难以插入的默契。
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简直莫名其妙。
沈清鸢从回来坐下之后就没再将目光落在她身上，趁着顾之聊和她说了几句话后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在短暂停留后又出去了，穆晴月不甘地想要重新吸引她的注意。
“清鸢，你还好吗？”
“嗯？你说什么？”沈清鸢随手把头发扎起来，一手撑着沙发，像是没听清般主动靠近。
因为这份若有若无的亲近感，穆晴月的心跳不禁快起来，“我说，你的身体没事吧？因为顾之聊一直问我你在哪里，我也只好说了你还在卫生间，虽然我说了你很快就回来，但她还是一定要去看你，大概是太担心你了......”
交往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她知道沈清鸢最讨厌的事情就是打着关心的旗子干涉她的生活，打扰她自己的安排。
明明灭灭的灯光下，沈清鸢那张精致漂亮的过分的脸在光影流淌下愈发神秘勾人，穆晴月看着她有些失神，直到怀里多出了一些重量才回过神，低头查看。
正是自己送出去的那个装着项链的礼物盒。
她在看清那个盒子的瞬间，突然感觉原本宽敞的屋子里氧气变得稀薄，自己有居然些呼吸不畅，她勉强笑了一下，又忍不住叫那个人，“清鸢？”
沈清鸢一手整理自己的头发，慢悠悠抬头对她笑了一下，“以后别这么叫我，女朋友会生气的。”
恰好在这时门再次被推开，顾之聊手里攥着什么东西走进来，到沙发后面蹲下来，笨手笨脚地帮她把头发扎起来，大概是因为紧张，那搭在鸦羽般的黑发上的白皙手指甚至有些发颤。
原来是出去拿发绳了。
穆晴月看到沈清鸢露出了和平时不太一样的表情，并不是那种仿佛连眉眼的角度、嘴角弯的弧度都经过精心测量过的那种完美笑容，而是眼神中自然流露出的淡淡笑意。
“你平时自己都不扎头发吗？好笨啊。”沈清鸢仰起头去看身后动作怎么看都有些局促的顾之聊，缩手缩脚的样子让她原本高挑的身材看起来都像是蜷缩起来的虾一样了，顾之聊嗫嚅几下，随即委委屈屈小声反驳，“也没有很笨吧，主要是自己扎头发和给别人扎根本就不一样啊。”
自从撞破女朋友的秘密之后，之前事事温柔体贴的女朋友好像变了个人，不，应该说不再在她面前伪装，而恢复了原本的性格，但顾之聊却神奇的不觉得割裂或是失望，反而心里还有点暗戳戳的开心，因为只有出于信任才会在她面前露出真实的自己吧。
自己之前感觉到的违和感果然也不是错觉，不愧是自己。
顾之聊不禁在心里对自己大夸特夸。
真是，怎么会有人一举一动都能这么好笑。
穆晴月能察觉到情绪的微妙变化，就像现在明明沈清鸢的声音里略带嫌弃，却让听的人只能感觉到一股淡淡的甜蜜。
很放松，很......不一样，是她没有见过的沈清鸢。
穆晴月拿起自己被退回的礼物盒站起来，神色还有些茫然怔愣，像一道游魂一样飘远了。
作为东道主还不忘拎着麦克风送客的戚风就看见来的时候胸有成竹的这人像是丢了魂一样，明明没喝几杯走路时身体却有些晃悠，很让人担心下楼时会从窗户掉下去。
她实在是怀疑穆晴月这个状态连代驾都叫不了，于是又叫了一个闲着的员工开她的车送她回去，等到员工听到有小费乐颠颠带着人下楼才勉强放下心。
而后戚风就放下霸占了许久的麦克风一屁股坐到穆晴月刚刚坐的地方，向前探着脖子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沈清鸢挤眉弄眼，调侃道，“哟哟哟，有了新欢连旧爱都分割的果断了啊沈小姐！怎么着？这次是找到真爱了？还让人帮你扎头发，啧啧！”
顾之聊还在和那头明明看着柔顺至极，在她手里却丝毫不听话的漆黑长发艰难做斗争，没注意到戚风和沈清鸢之间正关于她的悄悄话。
沈清鸢对那张挤眉弄眼的怪脸实在是看的厌烦，因为笨手笨脚的小朋友还在帮她绑头发又不能大幅度移动，于是把桌上还没吃的蛋糕碟子糊到她脸上，她扔飞镖时的准头就很好，现在也一样。
戚风还没调侃够，却看到大魔王轻轻扯起嘴角，露出一个算不上友好的冷笑，而下一秒她眼前一黑。
等到回过神来，自己出门前精心喷的多层次柑橘调香水瞬间被蛋糕的甜香覆盖，尽管歌声吵闹，她的耳边却回荡着软趴趴的蛋糕体掉在地上的声音。
周围一个损友看到这一幕嘴里的酒都喷出来了，之前一直被抢麦怨气消失的无影无踪，见不得人好的爽朗笑声吸引来了其他人，于是在正义的反击和不正义的犯贱的误伤下战场迅速扩大，最后竟莫名开始了一场扔蛋糕大战。
最后整个房间里只剩下沈清鸢一个干净的，不但是因为其他人不太敢往这个洁癖怪身上抹，就算还有戚风这类想要报复回来的她身边也有个动作格外敏捷的顾之聊，把她护的严严实实，那些朝沈清鸢来的奶油最后也大多落在了顾之聊身上。
等到结束，那块蛋糕也只剩下点边角料，顾之聊看着被浪费的奶油蛋糕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自己今天犯罪了，居然眼睁睁看着这样的浪费而没能阻止。
好香。
接着抖开自己衣柜里少有的时髦外套，虽然很想把上面沾的奶油都吃掉，但现在这样做属实有些不好，最后她也只能拿起纸巾默默擦上面的蛋糕残骸，好在这件外套是那种很滑的面料，还算好擦，有人穿棉白T来的就惨了，战争结束后也收获了一件色彩斑斓的崭新T恤。
摆脱了纠缠不休的前任，又看到了除自己以外其他人窘态的沈清鸢心情不错，见小孩盯着那件丑外套愁眉苦脸的没出息样子还以为是因为毁了件衣服而不开心，看在今天她帮自己挡奶油的份上就说了句，“别看了，我带你去买更好的。”
女朋友在关心她诶！
顾之聊听到这话重新抖擞精神，蓬松的头发也跟着晃来晃去，“真的吗？要和我这件一样时髦的哦！”
沈清鸢又盯着这件衣服看了半天，还是没看出来时髦在哪里，大概是五年前的款式，贴满了亮晶晶的塑料珠子，设计和纹样在现在来看只剩下土气，如果是长得稍微差一点的人穿都只会是一场可怕的灾难。
一想到之后穿着这样衣服的人会经常出现在自己身边，她的大脑下意识拒绝想象那个恐怖画面。
“......不，我给你选。”
绝对不行。
顾之聊脸蛋红红，扭扭捏捏地说，“你怎么这么霸道啊，虽然我也不讨厌啦。”
她想，女朋友太喜欢自己或许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等等，她们现在是什么关系？还是女朋友吗？
顾之聊盯着沈清鸢含着清浅笑意的侧脸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没能问出口。
做事向来干脆利落的人，第一次有了自欺欺人的逃避心理。
…
又是一天正在帮学姐调试重新模拟的新环境下机器人的关键数据，顾之聊突然收到了沈清鸢的消息，今天难得没在实验室待到晚上，而是到点了就迅速离开，让习惯了身边有个卷王小学妹的其他人都压力骤减的同时也啧啧称奇。
还有部分相信玄学的人坚信这是个不同寻常的征兆，连忙把自己之前没跑出来的程序和迟迟无法起作用的部件重新做一遍，后来居然还真有一次成功的奇闻。
不过顾之聊还不知道自己部分平时一个赛一个严肃认真的学姐学哥因为自己的影响做了些什么，她盯着那条消息以最快速度赶到自己的宿舍楼下。
现在正是大学下午最后一节课下课的时候，周围下课、去食堂的学生人流量密集，只不过许多人的目光还是为停在树下那辆车身漆黑，线条流畅迷人的劳斯莱斯停留，随后又都会不约而同地看向从驾驶座半降车窗探出来的一只苍白手臂，修长手指只是姿态优雅闲适地夹着烟，却莫名让人移不开眼。
顾之聊一路跑过来，又狼狈地挤开人群顶着其他人灼热的目光来到车窗旁敲了敲，喘的厉害，在这种高峰时间段一路匆匆跑过来比平时更累，“清鸢，我来了。”
顶着翘的乱七八糟的头毛，脸上笑容却很灿烂。
看这副笑容里暴露出的几分傻气，沈清鸢没忍住曲起食指在小朋友额头轻敲了一下，她可没有被别人围观的爱好，示意顾之聊别傻站着赶紧上车。
顾之聊看着车窗外的风景逐渐从学校外的购物一条街转变成更热闹的市中心，在然后是看起来很高端的住宅区。
她跟在沈清鸢身后，等她停好车之后就迷茫地跟着上了电梯，不知道她们要去哪里。
“换上鞋进来，直接去洗澡。”
沈清鸢递给她一双一次性拖鞋后就丢给她这样一句话，也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啊？这是什么意思？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尽管知道不太可能，但顾之聊依然给自己脑补的小脸通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