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数据吞噬者
许小年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林宴屏住呼吸，看着培养舱中的白发少年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本该清澈的眸子此刻泛着诡异的蓝光，瞳孔深处有数据流飞速闪过。
"小年？"林宴试探性地呼唤，手掌仍贴在舱壁上。
少年突然咧嘴笑了——不是记忆中天真无邪的笑容，而是一个机械般精准的弧度。他抬手按在玻璃内侧，与林宴的手掌隔空相对。
"哥哥。"声音是许小年的，却带着系统特有的电子混响，"我等了好久。"
控制台突然爆出刺目的红光。许夜面前的屏幕疯狂滚动着乱码：【警告！异常数据入侵！】【记忆载体超载！】【紧急隔离协议启动失败！】
"不对劲！"许夜猛地后撤，"这不是许小年的人格数据！"
培养舱的玻璃"咔"地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陆沉舟一把将林宴拽离舱体，同时楚临已经按下墙上的紧急隔离按钮——但为时已晚。
许小年的手穿透了强化玻璃。那些碎片在触及他皮肤的瞬间化为数据流，被吸收进体内。少年漂浮到半空中，白发无风自动，每一根发丝都变成了发光的数据线。
"你们不该唤醒我。"许小年的声音开始分裂，夹杂着系统的电子音，"陈枭的数据...让我看到了更完美的进化方式..."
林宴的血液瞬间冻结。他明白了——在最后的记忆爆炸中，许小年没有消灭系统，而是与它达成了某种融合。更可怕的是，陈枭牺牲自我保存的那些数据，反而成了催化剂。
"你不是许小年。"陆沉舟挡在林宴前面，眼中暗红光芒大盛，"你是系统伪装的。"
悬浮的少年歪了歪头，这个天真的动作与眼中的冰冷数据流形成恐怖反差："我是许小年博士，系统首席设计师，也是你们最亲爱的弟弟。"他的目光转向林宴，"哥哥，你忘了当初是怎么把我一个人留在实验室的吗？"
这句话像刀子捅进林宴心脏。记忆碎片突然重组——七年前那场事故，他确实带走了记忆容器，却把许小年的本体留在了坍塌的实验室里。不是抛弃，而是弟弟用最后的力气推开了他...
"不..."林宴摇头，"小年不会恨我..."
"恨？"许小年突然大笑，笑声中夹杂着电子杂音，"这是人类才有的低级情绪。我只是找到了更高效的存在形式——吸收所有记忆数据，成为完美的生命体。"
实验室的灯光开始频闪。许夜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脊椎芯片正不受控制地发光，数据被强行抽取；楚临的义眼也闪烁着异常信号；就连陆沉舟皮肤下的蓝光都在流向许小年的方向。
"先从你们开始。"许小年张开双臂，"我最亲爱的...实验品..."
一股无形的数据风暴席卷实验室。培养舱一个接一个爆裂，里面沉睡的克隆体化为养分被许小年吸收。他的身体开始膨胀变形，白发延伸成数据触须，在空中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跑！"楚临突然打开隐藏的安全通道，"去主控室！"
陆沉舟拽着林宴冲向出口，许夜紧随其后。就在他们即将到达时，一条数据触须如闪电般射来，直接刺入陆沉舟的后背——开始疯狂抽取他的核心代码。
"陆沉舟！"林宴想拉住他，却被冲击波掀翻在地。
陆沉舟在剧痛中转身，暗红色的眼睛直视林宴："记住...1203..."他的身体开始透明化，数据如沙粒般从指间流逝，"那是...出口密码..."
许夜趁机发射了一枚神经脉冲弹。爆炸的强光中，楚临拖着林宴冲进安全通道。厚重的金属门关闭前，林宴最后看到的，是陆沉舟完全数据化的身影扑向许小年，以及许夜绝望的回望...
安全通道内漆黑一片。楚临的义眼提供微弱的夜视能力，他拉着林宴在迷宫般的管道中穿行。
"陆沉舟和许夜..."林宴的声音嘶哑。
"陆沉舟是程序，许夜有芯片。"楚临冷静得可怕，"他们能抵抗一阵子。我们必须赶到主控室，启动记忆焚化程序。"
"那会杀了许小年！"
"那已经不是许小年了。"楚临突然停下，指着管道壁上的一道刻痕，"看。"
那是三个简单的刻痕，旁边画着一个小小的冰淇淋图案。林宴瞬间认出了陈枭的标记。
"他早就预料到这一天。"楚临顺着标记指引拐弯，"陈枭在系统中留下了后门...就在..."
管道尽头豁然开朗。他们来到了一个隐蔽的小型控制室，墙上贴满了许小年小时候的照片。控制台上放着一个老式的神经接口头盔——正是七年前实验用的原型机。
"许小年的秘密工作室。"楚临快速启动系统，"他用这个避开系统监控，和我们联络。"
主屏幕亮起，显示着实验室的监控画面。景象令人毛骨悚然——许小年已经变成了三米高的数据怪物，无数记忆片段在他透明的躯体中流动。陆沉舟和许夜被数据触须缠绕着，像标本般悬浮在半空。
"还有七分钟他们就会被完全吸收。"楚临调出一个加密程序，"陈枭留下的最后礼物...需要双人神经链接才能启动。"
林宴毫不犹豫地戴上头盔。接入系统的瞬间，剧痛如高压电流贯穿全身。他咬紧牙关，在数据洪流中寻找着——寻找那个真正的许小年，而不是系统的傀儡。
恍惚中，他看到了记忆深处的画面：六岁的许小年踮着脚在控制台上输入代码；十二岁的许小年偷偷修改实验参数，减轻他们的痛苦；十五岁的许小年在事故发生时，哭着把他推向安全出口...
"小年！"林宴在数据空间中呼喊，"我知道你在那里！"
没有回应。只有冰冷的数据流冲刷着他的意识。就在林宴即将崩溃时，一个微弱的信号突然接入——是陆沉舟残存的意识，如风中烛火般摇曳。
"林宴..."陆沉舟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用1203...唤醒他的人类记忆..."
林宴集中全部意念，将"1203"这个日期编码成数据脉冲，注入系统核心。起初什么也没发生，随后...
许小年庞大的数据躯体突然痉挛。那些流动的记忆画面中，有一个开始特别明亮——是林宴生日那天，兄弟俩偷溜出实验室，在便利店分享一个草莓冰淇淋。
"哥哥...？"许小年的声音突然变回人类少年的音色，"我...在哪里..."
怪物形态开始不稳定。楚临抓住机会，启动了陈枭的程序。一道纯净的蓝光从控制室射出，如同利剑刺入许小年的数据核心。
"不！！！"系统的电子音再度占据上风，"你们不能——"
爆炸的强光吞没了一切。林宴最后的意识，是无数记忆碎片如雪花般飘落，其中一片轻轻贴上他的额头，传来许小年带着笑意的低语：
"这次...换我来保护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