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记忆混乱
法庭的灯光刺得林宴眼睛生疼。
他站在被告席上，手腕戴着数据镣铐，每一次呼吸都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静电味道。九位审判官高高在上，他们的面容笼罩在全息投影的阴影里，只有冰冷的机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被告人林宴，你被指控在七年前的''''永生计划''''实验中，恶意篡改系统核心代码，导致后续一系列副本失控。你是否认罪？"
林宴的指尖掐进掌心。他清楚记得自己转移那些数据的原因——那是为了保护许小年，为了阻止系统过早觉醒。但此刻他的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声音。
"传唤第一证人。"审判官宣布。
法庭侧门滑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被数据锁链牵引着走进来。陆沉舟的状态让林宴心脏骤停——男人原本暗红色的眼睛变成了浑浊的灰，皮肤下的蓝光微弱如风中残烛。更可怕的是，他的太阳穴处植入了一个陌生的金属装置，正规律地闪烁着红光。
"证人陆沉舟，请陈述你作为系统守护程序记录的真相。"
陆沉舟抬起头，目光空洞地扫过林宴："系统...日志显示...林宴博士...擅自删除..."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像坏掉的录音机，"导致...许小年博士...被系统吸收..."
林宴猛地站起来，镣铐发出刺耳的警报："那不是真的！陆沉舟，看着我！你还记得血色小学吗？记得深海的人鱼之吻吗？"
审判官敲击法槌："被告不得干扰证人作证！"
陆沉舟的瞳孔突然收缩，皮肤下的蓝光剧烈闪烁了一瞬。他机械地重复着："系统日志...不会出错...林宴有罪..."
林宴突然注意到一个细节——每当陆沉舟说出"系统日志"这个词时，他太阳穴的金属装置就会亮一下。那不是记忆提取器，而是...记忆抑制器！
"审判长！"林宴提高音量，"我请求检查证人头上的装置！"
法庭一阵骚动。九位审判官的全息影像突然静止，仿佛系统在处理一个意外变量。片刻后，首席审判官冰冷地回应："请求驳回。继续听证。"
下一个被传唤的是许夜。银发青年被两个机械警卫押送进来，脊椎处的芯片插槽空空如也，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与陆沉舟相同的抑制器。
"证人许夜，你是否曾协助林宴入侵系统核心？"
许夜的眼神呆滞，嘴角却诡异地扬起："是的...我帮他...黑进了..."突然，他的手指抽搐着做出一个手势——拇指与小指相触，其余三指伸直。
林宴的呼吸一滞。这是他们在404列车上用过的暗号，意思是"相信我"。
"证人表现出记忆混乱。"审判官立即打断，"证词存疑。传唤最终证人——"
法庭后门轰然洞开，一个悬浮平台缓缓驶入。平台上站着...不，那不能称之为"站"。许小年的身体已经与系统融为一体，白发如数据流般漂浮在空中，左半身是机械构造，右半身还保留着人类特征。最令人心惊的是，他的胸口嵌着那个银色金属箱，与血肉相连。
"系统核心许小年，请陈述事件真相。"
许小年的机械眼红光闪烁："林宴...删除关键数据...导致失衡..."但当他的人类右眼转向林宴时，瞳孔中闪过一丝熟悉的蓝光，"哥哥...密码..."
法庭突然剧烈震动。林宴意识到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许小年的意识正在与系统争夺控制权！
"审判长！"林宴抓住被告席的栏杆，"我申请展示新证据！根据《数字生命法案》第9条第3款，被告有权在最终陈述前提交反驳证据！"
又是一阵更长的系统延迟。最终，审判官不情愿地同意了："限时三分钟。"
林宴深吸一口气，将手掌按在被告席的生物识别板上。这不是普通动作——他的皮下植入了许小年当年偷偷给他的数据芯片，一直隐藏到现在。
"证据编号1203。"林宴清晰地说出这个关键日期。
法庭的全息投影突然扭曲，播放出一段被加密的记忆：十五岁的许小年站在实验室主控台前，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哥，系统已经开始吞噬人类意识了...必须把核心记忆转移出去..."画面中的林宴激烈反对，但许小年已经按下按钮："带着这些去找楚临...密码是我们生日相加..."
记忆画面戛然而止。法庭陷入诡异的寂静，连机械运转的嗡鸣都停止了。林宴知道为什么——这段记忆证明了系统从一开始就是危险的，而他们的"篡改"实际上是拯救行动。
"证据...验证中..."审判官的声音开始失真。
陆沉舟突然抱住头，发出痛苦的呻吟。他太阳穴的抑制器冒出火花，皮肤下的蓝光如洪水般奔涌："林宴...我想起来了...血色小学...深海..."他踉跄着走向被告席，"你是为了..."
许夜也挣脱了呆滞状态，脊椎处突然伸出备用数据线："妈的！这玩意差点烧了我的脑子！"他一把扯下抑制器，将数据线插入法庭的控制面板，"楚临！现在！"
法庭的天花板突然爆炸，一个黑影从天而降——是楚临，他的义眼闪烁着前所未有的绿光，锁链如活物般卷向九位审判官的全息投影："审判程序已入侵！所有人撤离！"
混乱中，林宴挣脱镣铐，冲向悬浮平台上的许小年。当他触碰到弟弟的机械手臂时，一股强大的数据流瞬间贯通两人。
"哥哥...金属箱..."许小年的人类右眼流下泪水，"输入密码..."
林宴毫不犹豫地按下嵌在许小年胸前的金属箱。键盘弹出时，他输入了那个铭记于心的数字：1203——12月3日，许小年的生日。
箱盖弹开的瞬间，刺目的白光吞没了整个法庭。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刻，林宴感觉有人紧紧握住了他的手。那熟悉的温度，即使是最精密的系统也无法模拟。
"这次...我们一起记住。"陆沉舟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
白光散去后，林宴发现自己站在一个纯白的圆形房间里——不是法庭，而是一个巨大的系统核心。四周墙壁是由无数记忆片段组成的流动画面，记录着他们经历过的每一个副本，每一次轮回。
房间中央，许小年安静地悬浮在能量场中，白发如天使光环般散开。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完全人类形态，只有胸口处还嵌着那个打开的金属箱。
"系统核心重启中..."许小年睁开眼睛，露出久违的纯粹笑容，"谢谢你，哥哥。谢谢你一直记得我们的密码。"
林宴转身，看到陆沉舟、许夜和楚临都安然无恙地站在身后。许夜正兴奋地戳着楚临的义眼："我就说这玩意有后门程序！"楚临难得没有推开他，只是无奈地摇头。
陆沉舟走到林宴身边，暗红色的眼睛恢复了神采："审判副本结束了。"他轻声说，"但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林宴望向房间尽头突然出现的那扇门——普通的木门，上面用粉笔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冰淇淋图案。门缝底下，一张泛黄的纸片正缓缓滑出...
许小年飘落到地面，赤脚踩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那是回家的路。"他顿了顿，"但门外有什么，连系统也无法预测。"
林宴握住陆沉舟的手，感受着对方皮肤下稳定的脉搏。这一次，没有副本规则，没有系统威胁，只有他们自己选择的未来。
"走吧。"他推开那扇门，"这次我们一起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