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带往按察司的路上，沈见微私下向皂吏打听了一下，沈从婉的案子调查的进展如何。
“案件的细节不能往外传，但是呢，我可以告诉你我们陆止陆大人断案如神，秉公执法，所以大家都称陆大人为‘铁判’，”皂吏提起那位陆大人一脸崇拜，“经我们陆大人调查的案子，没有一个真正的凶手可以从他手上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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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见微想到此处，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如果真如皂吏说的那般，那调查真相就不会很难办了。
可是陆止刚才对她的那个似有若无的笑又是怎么回事？
“大人，赵无彦到。”沈见微听见声音转过头去看。
“放开我，我再说一遍我没杀人。”赵二在皂吏的压制下不断挣扎，依旧嘴硬。
“赵无彦，沈家沈见微控诉你故意杀害她的名字姐姐，也就是你的夫人——沈从婉，你可认罪。”陆止开口问到赵二，连头也没抬起来。
“大人，真是冤枉啊，您也说了，沈从婉她是我的夫人，我怎么可能会害她呢，可况……她去世之前还怀着我的孩子呢！”赵二边说边假惺惺地装做一副要哭的样子。
“啪！”陆止将案上的砚台重重拍下，“五年前，你的先夫人李氏也是在生产之日去世的，你对外说是她体内的胎儿体形过大，周氏生产时脱力，最终胎儿窒息，导致一尸两命，是吗？”
赵无彦听到这话时，面色稍有一惊，但是听见陆止的后半句话后，面色稍稍缓和下来，“是这样的，大人，可怜赵某运气不佳，每每快有子嗣的时候总是出现意外，可能是因为我那夫人命不好吧！”都这时候了赵无彦还在埋怨自己的夫人没有为他生下孩子。
沈见微听到这话忍不住在心里冷笑，她攥紧双手，忍着不去将那混蛋狠狠地揍一顿。
陆止看见沈见微的动作，“既然你还是不承认，那本官亲自说给你听。”他招招手，让皂吏下去将证人带上来。
很快，沈见微看见那天晚上的钱大夫，还有那位稳婆，身边跟着另一位年纪看起来比她大不少的老婆婆，同样，还有看起来一脸伤心绝望的春桃。
四人走进来，齐刷刷的跪在沈见微的后面。
钱大夫和稳婆都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和那天晚上写的证词上的内容差不多。
“胡说，她们都在冤枉我啊大人……”赵无彦脸色变得很难看，狡辩道。
“闭嘴，你接着说。”陆止抬手指了一下春桃。
春桃有些害怕，声音有点发抖，“民女原来是伺候先夫人的，先夫人嫁给老爷后不久，老爷变出去喝花酒，经常深夜才回来，回来之后还要先夫人伺候她，夫人有时候拒绝了，受不了，老爷便会动手打她，”春桃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老爷自己看着夫人没多大事，告诉我们说夫人只是受了点皮外伤，便不用麻烦大夫来看，因此先夫人总是带着伤，表面看着没事，但总是偷偷躲起来哭，不然老爷看见了不是责骂她就是又会动手。先夫人身子后来就变得越来越差了，即使后面……怀孕之后，老爷终于才对夫人好一点，但有时候在外面受了气，回来就会把气撒给我们这些下人，我们不敢出声，老爷便又去找夫人撒气……”春桃为了使自己说话声音清楚一点，忍住不哭，这时候显得有点喘不上气。
陆止在调查时都已经知道了这些细节，便不让春桃停了。
“我那就是轻轻地动了一下手，本来就没受多大的伤，仅凭这些怎么就冤枉我杀人了呢。”赵无彦估计是看春桃说的话无足轻重，便还想着辩解一下，实在不行给他们一点钱打发了。
“大人，民妇可以证明赵家老爷的先夫人是如何死的……”站在稳婆旁边的老婆婆终于开口道，语气带着愤怒，似乎是对赵二那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有些不满。
赵无彦这才抬头看清现在说话的人是谁，也许是时间过了太久，那位老婆婆的容貌变得太老，赵无彦竟一时之间没认出来，等到现在，他的脸色终于因为太过震惊而变得很阴狠，“居然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让你离开这个地方，走的越远越吗？”赵无彦甚至试图要去对老婆婆动手，好让她不再说话。
赵无彦被身边的皂吏压住，看起来很狼狈。
“民妇其实是先夫人李氏的乳娘……周氏”周氏说完这句话可能也对自己的身份和所做的事感到可笑，停顿了一下。
“我之前也做过稳婆，小悦在生产之前就告诉我，让我去赵府帮她，说她想我了，便邀请我去赵府住几周，如果在她临盆的时候也方便。”周氏边说边用手擦泪，可是好像怎么也擦不完。
“我开开始去的几天，赵二还比较收敛，对我们甚至照顾，可是，有一天他喝醉酒回来……便开始发疯，说小悦怀的根本不是他的孩子，扬言要去打死小悦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周氏说着指着赵无彦，恶狠狠的盯着他，“可是天可怜见的，小悦自从嫁给入赵府，哪里有机会出去，赵无彦根本不让小悦与别的男人接触……”
“李悦那个臭女人，她就是在外面与别人行苟且之事，那孩子就不是我的，她敢背叛我，我就要好好收拾她！”赵无彦大吼起来。
陆止给旁边旳皂吏使了一个眼色，于是皂吏便踹了赵无彦一脚，警告他老实点。
“那天晚上，我拦不住赵二，他就去找小悦，关起房门，先是用言语羞辱小悦，后来便动起手来，删了小悦一巴掌，小悦实在忍不了，便也回起手来，”周氏情绪不稳定，自己消化了一会儿，深呼吸几口气，继续说道：“可是我们小悦哪里是他的对手，赵二更变本加厉，甚至故意踢了几脚小悦的肚子，小悦就紧紧用手护住她的孩子，任由赵二打骂她……”周氏看起来像是要晕过去，满眼泪水。
“赵无彦，你是否承认周氏所说的这些？我劝你说实话。”陆止看着周氏有点撑不住，便开口问道赵无彦。
“哼，我承认又怎样，我就是打她了，但我后面已经对李悦道歉了，我那不过是喝醉酒，意识不清楚罢了！”赵无彦看起来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有任何的不对。
“可是这样的事反反复复发生，小悦也逐渐麻木，整日闷闷不乐，直到生产当天，”周氏这会儿倒是看起来异常冷静，“小悦一直喊肚子疼，我就想赶紧去外面买点止痛的草药，我已经很快赶回去了，当我进去的时候，看见了小悦意识已经不太清楚了，赵二站在她旁边，看见我回去，慌慌张张地跑出去。”
周氏用手撑着地不让自己倒下。
“赵二走后，小悦看见是我，眼泪涌出来，告诉我赵二要把她掐死，要让她和肚里那个野种一个都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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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娘……我不行了，我求求您，您能帮救救我肚里的孩子吗？”李悦躺在床上，连手都没力气抬起来，却还要她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周氏看她的样子不忍心，只好答应她，“好……好，我尽力试一试。”虽然嘴里这样说，但她哪里还敢帮她生出那个孩子。
只是手上一直帮李悦整理好她的头发，用毛巾擦干净她的脸，然后帮她整理好衣服，最后轻轻摸了摸李悦的脸……
这些事做完，李悦也没了呼吸，她衣冠整整的躺在那里，脸色很平静。
……
“后来我出去，找到赵二，指着他骂他就是个杀人凶手，可是……”周氏突然大笑起来，“赵二告诉我，他说他可以给我钱，给我的钱让我一辈子都用不完，我当场就拒绝了，赵二却告诉我，让我好好考虑，他在赵府等我。”
“我回到家，看见我躺在床上的孩子有些犹豫了，我儿子她早两年生了重病，我虽然懂医术，但那病我根本就治不好，有人告诉我，城外有一个名医可以治这个病，我去找过那个大夫，我拿出了所有的积蓄去找他，他说还有的治，但是要的钱很多，只给我开了一副药，我拿回去让小乐服下，真的有用……”周氏说到这里低下头。
“因为小乐的病一直治不好，家里的钱都花完了，小乐的爹也受不了了，就离开家了。我没办法，于是去赵府，找了赵二，答应了不报官，隐瞒这件事，他给了我钱。”周氏自嘲地笑了笑，
“可能是老天也瞧不起我，我回去就找了那位大夫，他给了我好多药，让我儿子喝下去，刚开始喝药还是很管用的，结果过了半年，小乐的身体也越来越差，最后不治身亡……这就是我的报应，我以为能用小悦的清白换我儿子的命，结果……这就是我的报应啊！”
周氏终于忍不住，踉跄着跑向赵无彦，像是要掐死他，被皂吏拦住了。
“赵无彦，你也应该遭到报应的，我当时就不该，不该答应你……不对，是我的错，我不应该答应你，没想到小悦那么信任我，我还是背叛了她……”周氏最终还是晕了过去。
所以赵无延最终直接杀害了李悦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间接杀害了沈从婉和孩子，总共四条人命。
“赵无彦，故意杀人，按‘故杀妻’论处，处以绞刑，于三日后执行。周氏，帮助凶手隐瞒罪行，但是主动检举，减刑，流放三千里……明日执行！”陆止看向绝望的赵无彦和昏迷的周氏，最后将目光看向沈见微。
沈见微彻底放松下来，注意到陆止的目光，也看向他。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陆止将砚台落下，退堂。
沈见微一个人走出去，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因为哪里都不是她的家，回沈府吗，估计这会儿沈固业都快要气死了，回去又会被沈固业责罚，然后关禁闭吧。
沈见微漫无目的地走着，突然前面传来嘈杂声。
“大家都来看啊，沈氏药馆谋财害命，害得我爹卧床不起，良心何在！”药馆面前站着一个年轻男子，手里拿着锣。不停地引人过去。
沈氏药馆——沈固业开的药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