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长得像”?什么“小朋友”?什么“自恋”?
“你认错人了。”姜松禾的头颈与托在下颌上的力量对抗,低下头直视白毛,施压道,“放开,否则别怪我……”
“嘘——”白毛将食指贴着姜松禾脸颊的轮廓滑到嘴巴中间,紧紧压住唇珠,“就这么着急去见你的小朋友啊?”
姜松禾现在着急去见的只有姜松允。
这白毛刚才的意思竟然是……
姜松禾反应过味来瞬间炸了,那说的是他妈什么遭雷劈的屁话,本想这白毛要是听劝放开,他也不打算计较,现在这是几个意思?
偷窥后找茬?
皮痒想打架?
“我最后提醒你一次。”姜松禾站直身体,宽掌卸下下颌上不知好歹那只手,四指扣其动脉一边束紧一边迫近,“不管你什么目的,离我们远点。”
怎料白毛非但丝毫不惧,反而笑容更盛地顺着力道上前一步,他瞄了眼姜松禾中指上的那圈白痕,不知所云地阴阳怪气:“原来是戴在中指上的啊~你们是瓷国人吧,订婚合法吗?”
“啧。”姜松禾锁紧浓黑的剑眉,抓着白毛手腕狠狠扥过,另一只手同时钳住他的脖子,脚下一勾,侧身一翻,将人反制撞到墙上,“闭嘴,听得懂么?”
白毛状似吃痛愣住片刻,随后终于露出惊恐神色,用手去推姜松禾的肩却推不动,眼眶很快也湿了,他像被雨淋湿的流浪猫,喉咙说不出话便频频点头。
姜松禾目的达到把人撒开,再多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不屑给,自顾自看着掌心又啧一声,转身不留头,摊手抬脚准备顶开门出去。
“所以,”欠揍而粘稠的声音再次从背后传来,“你们才会来曼尔对吧哈哈?”
作死。
情绪波动达到一个峰值开始直线下降,姜松禾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因为愤怒,对这个荒唐的人回应了过多荒唐的动作,于是冷静下来,权衡止损。
他头也不回:“我不介意告你诽谤。”
-
姜松允面朝评委席站在练习室正中,脸上泛着红晕。
“大家好,我叫姜松允,今年17岁……”
今天是海选阶段的第二日,前来参赛的选手成千上万,星秀各评委尽管奉行一眼定生死、快刀斩乱麻原则,因着身体和审美疲劳,脸上早已没了和颜悦色。
席中一位古铜色皮肤,自来卷狼尾的评委打断姜松允的自我介绍,声音有些不耐烦:“In English,please?(讲英文谢谢)”
“……哦好。”面对这样一视同仁的压迫感,姜松允有些不适应,心中快速给自己打过几遍气后,昂起头用英文重新开始,“Hello everyone. My na’s Jiang Songyun. I’seventeen years old. Today,I’gonna perfor(大家好,我叫姜松允,今年十七岁。今天我要表演的是) ”
姜松允朝中控台后的工作人员点了一下头,提前准备好的伴舞音乐立刻响起,是Janus早期的一首热门单曲,曲风不羁节奏强劲。
激烈一曲唱跳结束,姜松允的呼吸意外地有些不稳,头也晕晕乎乎的,好在发挥如常,他平复着状态,信心满满地等待一个评价。
“You go now.(你可以走了)”还是那个卷毛评委,“.(下一个)”
这反馈显然不在姜松允预料范围内,他一下子懵了,紧接着就感觉有一股燥气从胸口窜到头皮,从正发汗的毛孔里钻出。
素人的温良恭俭让此时被他忘了个精光,他上头地认为那个卷毛评委一定是看他不顺眼,是故意的。他偏执地站在原地不肯动,任胸口起伏越来越剧烈。
卷毛评委翻起眼皮,不悦问道:“Excuse ?(没事吧你)”
姜松允开始晃,舌头还有点大:“You should…at least say sothing…to !(你应该……至少……跟我!说点什么吧……)”
“What the…(搞什么)”卷毛评委听了差点爆脏,“Wait,are you drunk?(等会儿,你是喝酒了么?)”
姜松允眼前天旋地转,脑袋像拨浪鼓似的甩了甩,岔开双脚想保持平衡,嘴上仍锲而不舍,但飚起了母语:“不管!你现在!就给我点评!”
“藐视比赛不配听我点评。”卷毛评委摔了笔,也用瓷文清楚地宣布,“你被淘汰了,滚出去。”
姜松允哪里听过自己被骂“滚”,从他哥那没听过,从老师同学那没听过,就连这一年他在组里故意作妖,也没从任何人嘴里听过。
气血上涌,委屈爆棚,姜松允高声问了句“凭什么”,然后——
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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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松禾不可能再回头去捡那罐水果牛奶,脏了,不能要了。
足足洗了十分钟手,他折回一层那家咖啡厅,拿手机搜过“未成年人能不能喝咖啡”,得到肯定答案后,还是给姜松允买了一杯冰美式。
虽然不愿意童星弟弟走选秀这条路吧,但是他默认自己亲手带大的弟弟做什么都是能成的。
心想事成自然会长乐无忧,长乐无忧偶尔喝一小杯咖啡也无妨。
姜松禾端着超小杯“快乐”回到休息区,发现姜松允没影儿了,只剩个保姆包在座位上。
问过几个眼熟的选手,都摆摆手说不知道,只有一个挺热心,主动走过来告诉姜松禾人已经进练习室了,虽然那小子眉眼间有点邪气,姜松禾还是正儿八经道了谢。
姜松禾索性到练习室门口等,以便第一时间看到姜松允久违的纯真笑脸。
听到里面隐约有不和谐的声音,他根本不多想,怎知没多久门开了,等来的竟是被工作人员架出来的失去意识的姜松允。
姜松禾脑子嗡一下应激断了弦。
刚才还好好的,就离开不久怎么会,一开始就不该来曼尔,怎么对得起爸妈,我真该死啊……
一左一右俩工作人员见姜松禾人高马大地挡住去路,连连让姜松禾“ve(让路)”。
姜松禾被催了好几声才醒过神,不由分说把冰美式丢进垃圾桶,上手去抢被人草率对待的弟弟:“Hey!Leave hialone!(别碰他)”
“Sir,this kid o see a doctor,he is so dru…(先生,这小孩需要去看医生,他喝太……)”工作人员不清楚姜松禾和姜松允的关系,一心例行公事不撒手。
姜松禾的动作眼瞅着粗暴,顾不上听下去,也顾不上语种切换:“不需要!把他还给我!”
“Caldown sir,or we’ll call the cops!(冷静点先生,不然我们就报警了)”
……
“需要帮忙吗?”
乔纳昔的突然现身顿时在休息区引起轰动,他以完美偶像的姿态提出要出手帮忙,眼中却难掩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可等那个熟悉的身影回过头来,他笑不出来了。
即使被自己调戏仍能维持体面的一个人,当下额发垂落几缕,领带歪扭拱出来一些,肩背也没印象里那么端着,还有那双令自己耿耿于怀眼睛,眼角潮红惹人心惊。
“呃。”乔纳昔清清嗓,一本正经地话里有话,“我的医生今天刚好在TANG,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带这个‘小朋友’跟我一起上去看看。”
说完又对那两个工作人员悄悄做口型:“It’s OK. He’s friend.(没事的,他是我朋友)”
在姜松禾接过姜松允背到背上期间,乔纳昔给一些鼓起勇气找他签名的选手签了名,又感谢了那些对自己健康情况的关心,等好半天,姜松禾却迟迟没有跟自己走的意思。
乔纳昔觉得自己简直是脑子秀逗,才会拿顶流歌手的热脸去贴这没品自恋狂的冷屁股。
于是他边向行注目礼的选手们挥手道别祝“Good Luck(好运)”,边用腹语对姜松禾说“从这里到最近的医院最快要三十分钟,祝你和你的小朋友也好运”,说完便华丽转身。
“你……等等。”姜松禾叫住乔纳昔,“我跟你走。”
-
姜松禾眼睁睁看见一个娃娃脸大眼萌妹,从她的粉色小药箱里拿出一支玫瑰金色的医用小手电去照亲弟弟的眼球,这大眼萌妹一身可爱风,但表情却十分严肃。
这让姜松禾产生一种错乱的感觉,他不自觉狐疑地环视自己所处的布满粉色卡通元素的“医务室”,大眼萌妹此时突然蹲下来捏着姜松允的脸颊挤开嘴,接着竟把脸凑了上去。
“你这……啧,What are you doing?(你这是干什么?)”姜松禾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拦。
“噗!哈哈哈哈哈哈!”乔纳昔暗戳戳看好半天戏终于绷不住,倚着粉色办公桌狂笑不止,“澜大小姐,你可不能随便轻薄了别人家的小朋友~”
姜松禾就算再寡言也实在忍无可忍,他狠剜乔纳昔一眼,说:“差不多得了,这是我弟。”
笑声戛然而止。
“这屋子里都是瓷国人不需要讲英文。”唐澜闻清楚后起身,把小手电别进蕾丝边的胸袋里,“曼尔特产,太妃奶酒。”
“你说什么?”姜松禾没理解脱口而出。
“太,妃,奶,酒。”唐澜一对杏核眼眼尾嫌弃地挑了挑,“你弟酒量不太行。”
“……”
“我给他塞了一颗解酒药,很快就会醒。”
“。”
乔纳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挪到了姜松禾身侧,他拿手肘碰了碰姜松禾的,小声说:“我跟你之间好像有点误会。”
姜松禾目不斜视,只盯着姜松允:“不重要,你当扯平吧。”
乔纳昔沉默了一会儿,唇齿微启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这时姜松允睫毛忽扇几下,终于慢慢睁开眼睛,视线在斜上方两张脸上兜了一个来回,又闭上,眼珠在眼皮下滴溜转半分钟,又睁开,接着,瞳孔地震。
“你醒了?”
“你醒啦?”
眼前两张脸一张隐忍,一张漫浪,姜松允从粉色诊断床上弹坐起来,紧紧抓住漫浪脸的手——
“Janus!!我真的真的超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