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海上飘荡的第三十四天,空气中饱和的盐粒充斥着我的鼻腔,海水的咸腥味阵阵袭来,让人浑身不舒服。正午十分阳光格外刺眼,随着海浪的翻滚,光束在我的眼前飞速摇摆。我缓缓放平身体,胳膊枕着昏沉的头,看着蓝的让人心底生寒的天空,疲惫不堪的身体渐渐昏睡过去。
我是卡伊洛斯,希腊语中是“命运之时”的意思。我本是酒神狄奥尼索斯身旁的侍从,狄奥尼索斯大人是布施欢乐与慈爱的神,他知晓我生性酷爱冒险,于是允许我到人间以凡人身份来一场冒险,狄奥尼索斯说回去的唯一途径就是“完成闭环”,这让我一头雾水。不过,我本就是个有神性的灵魂,在人间拥有不死之身,虽然我可以拉长时间轴,见证人类文明的诞生与演替,但这倒是给我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人类的寿命有限,而我的寿命无限,因此我需要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离开我的居所,不然人们就要看到一个三四十年容貌依旧不变的怪物了,我可不想被他们抓起来用火烤……
在朦胧的睡梦中,我仿佛闻到了一阵檀香,又好像看到了人们欢愉的裙摆,听见了绿葡萄因熟大了而裂口的歌声……
我觉得我可能是饿出幻觉了
忽然,一阵眩晕感从我的脑中泵出,我睁开眼,暴风雨来了……风拿着皮鞭抽打着海水,被压迫的海水积攒着能量爆发了,狂浪立起水墙,风又伸出手掌将它拍碎。最后我可怜的木船连同着我一同被卷入了海浪中……
“快来,这有个人!”
“还有呼吸,能救!”
我的意识被周围的喧闹声唤醒,救我的是一群渔夫。见我醒过来,人潮渐渐的散去了。我拖着饥肠辘辘的身体环顾着四周,这是一个很繁荣的地方——海滩旁边开着许多商铺,女人们顶着满头的鲜花挑选精美的衣物,男人们聚在一起喝酒谈笑,耳边时常传来儿童的欢笑声。一片欣欣向荣,这反倒是让我这个衣衫褴褛的人有些尴尬了。
我抬眼往远处望,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黄金雕像屹立在城市中心,浑身血液仿佛瞬间被冻结一般。我急忙一路踉跄的走到一家商铺。
“这是哪里?”
“这是破晓诸州。”
“以前呢,它以前叫什么?”
“维斯特拉。”店主人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转身就走,我甚至觉得这是命运安排。安排我再次来到维斯特拉,这个曾经最强大的王朝,没想到400年就灭亡了。我一路上艰难的行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去看看她。
一路上,人们像奔涌的河流,滔滔不绝的向前涌,在一条巷子里,我甚至被他们推着走。巷子的尽头就是无枷广场(听周围的人说的),那个雕像直直的撞入我的眼眸,足足有10米多高,看样子有一定年代,上面都有被雨水腐蚀的痕迹。我猜并不是纯金的,因为它还没有被盗走。
看着周围络绎不绝的人涌入这里进行祭拜:檀香的气味让人神清气爽,各式各样的鲜花被摆在雕像脚下,刚从树上摘下的水果还散发着香甜的气息,新烘烤的面包看着松软可口……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我得知这是他们破晓诸州的习俗,每个月的第二天他们都要来祭拜这个雕像。
我在一旁坐着,用手捂着自己的鼻子,尽量不让食物的香气钻进我的鼻子,在这过程中,我看到有很多人向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但那无所谓。我在旁边不厌其烦的等着,等到人们稀稀拉拉的散开,离场。我缓缓起身,弯腰捡起了一朵别人掉在地上的百日菊,把它轻轻放在雕像旁边。我坐在雕像脚下,大口大口的享用着人们给她献上的美味。
“喂!那边那个人,现在离开神女雕像!”一个年轻男人冲我喊道。
我实在是太累太饿了,已经没有力气搭理他了。
男人见我没有动的意思,喊了几个同伴,冲过来把我一把拎起来甩到一旁的空地上,我感觉我的骨头都要散架了,这对我这个600多岁的人确实不是一个好的行为。
“你知道这是谁吗?你居然敢对神女不敬!”其中一个年轻人指着我喊道。
我艰难的爬起来,拍着身上的土,看着他们说道:“我想,贝克丽尔允许我吃她的贡品。”
那几个年轻人似乎被我说的话激怒了,骂的更加激烈“你也敢直呼神女的名讳,神女才不会放过你这种人!”
我无视着他们的谩骂,直起身子,又弯下身子,对雕像鞠了一躬,然后一瘸一拐的离开了无枷广场。
贝克丽尔……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