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裴啊,帮我叫个救护车。”
胖经理被那一脚踹醒了,但还不如不醒,全身上下都在痛,幸好他肥肉多,没死,身体微僵,也就去了半条命。
一旁昏厥的服务生这会儿也醒了,瞥了一眼裴松月,躺在地上哽咽,“裴松月,要是早去的是你就好了……一群疯子,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这个思想大有问题,但这人说完又厥过去,形状凄惨,不好计较。
裴松月目不斜视,叫了救护车之后看了眼时间,已经到下班时间,他平静伸手,“今天是最后一天,工资要现金。”
见胖经理行动不便,裴松月很贴心地抽过钱包自己拿。
裴松月情绪稳定,眼神毫无波澜,即便面前的上司和同事模样凄惨,也没有留下来关心安慰的打算,拿了工资就走,转身的动作干脆利落。
到更衣室换衣服,快解到胸前的纽扣时,裴松月神色流露一丝异样。当时的异状没过多久就消失不见,只有纽扣两边的裂口还在,证明不是他的幻觉。
不再细想,他干脆抓着下摆,用力向上一掀,衬衫顺势褪下。
换好衣服,裴松月悄无声息从后门离开,沁寒的风雪兜头而来。
街边店铺玻璃映出来往行人,纷纷扬扬的雪很快打湿了裴松月的头发,湿掉的发丝小缕小缕黏在苍白的脸颊和颈侧,像一条条刚孵化的幼蛇,缠绕蜿蜒,隐约有种阴湿靡丽的感觉。
跟随主角受脚步,俞清从善如流挪了个位置,现在正坐在黑框眼镜上,打量这个全新的世界。
街边的建筑规划整齐,采用大量智能玻璃,在灰暗的天气里呈现出绚丽多彩的图案,地面不见积雪,店内的灯光明亮温暖。
远处巨大的幕墙屏上播放着竞选德雅尼州州长的新闻,紧接着是几位热门候选者的演讲,地铁站的LED显示屏在直播斐洛城议会主席携众政府基层人员为贫困人民发放御寒物资。
一切都井然有序,但十足陌生。
下地铁后要换乘公交,窗外的景色慢慢发生变化,高楼不见,建筑逐渐陈旧,地面出现坑洼,积雪也逐渐变厚,灰蒙蒙的天似乎也更阴沉了些。
途中转了一班车,缓慢往郊区驶去,在天色彻底暗下来之前,裴松月下了车。
街上店铺几乎都关门,只有路灯散发光亮,行人很少,耳边是脚下踩雪的咯吱声。
这个声音听得俞清耳朵痒,伸手揉了揉,好奇地张望。他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雪,或许可以偷偷出来玩一下,反正他现在感觉不到冷。
步行几分钟后,右拐走进一条狭窄的小巷,两侧老旧的居民楼黑洞洞的矗立着,巷子里的路灯年久失修,灯泡闪烁,微弱的光只能照亮下方一小块区域。
寒风呼啸,裴松月落在雪地的脚步依旧不紧不慢,仿佛对周围依然习以为常。
四下寂静无人,昏暗偏僻小巷,灯光闪烁……恐怖要素过多,俞清总觉得黑暗中隐匿着什么东西。
饶是知道世上不可能灵异鬼怪,俞清也还是止不住汗毛直竖,心跳加速。
正所谓担心什么来什么,几道交错响起的脚步声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中被放大数倍,像演奏到高潮时急迫激昂的鼓点,俞清能听到自己急促怦动的心跳声。
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了。
是一行手持钢筋撬棍的混混,他们有计划的堵住出口,步步逼近,围剿落单的孱弱猎物。
领头人站在中心,模样狰狞凶厉,蜈蚣般的疤痕占据半张脸,手中血痕斑斑的撬棍指着裴松月:“不想死,就把身上的钱都交出来!”
语气嚣张,活脱脱法外狂徒。
但生活在旧城区的人都清楚,这话不仅仅只是威胁。
联盟北部冬季冷酷严寒,破旧的老城区里,每年都会在冰雪下发现不少尸体,多是因为某些原因失去意识而失温冻死的人,无人深究,被发现后就草草运去火葬场最后暖一暖骨头。
“老大,可是这小子手里应该没几个子吧?”身旁小弟低声说了裴松月的情况。他跟踪观察过裴松月一段时间,是个比他还穷的穷逼,冬天棉衣都穿不起,哪天冻死都不奇怪。
老大怒骂晦气:“艹,又白蹲了一单。”
“我去搜搜,万一有点值钱的东西呢?”听了一耳朵的另个同伙迈开步子,淫邪地玩笑,“不然让这小子陪咱们玩一晚上也行。”
“也行,反正关了灯也看不见哈哈哈哈。”
他们谈话没有避着裴松月,肆无忌惮得讨论如何处理他这个“待宰羔羊”。
不堪入耳的言语,是羞辱也是无形压迫。
[警告!主角身边出现敏感违规现象!!!]
插件敏锐弹出提醒。
生活在和平法治的社会主义国家,俞清遇到最大的事不过是初中被勒索零花钱,他回以正义铁拳……哪里见识过现在这样的场面,不仅劫财还劫色,那些钢棍上暗红斑驳,是真见过血的。
只有一个混混走到裴松月前面,其余混混手插兜看戏,大冬天的零下十几度,钢棍也是很冰的好吗?
他们完全没把裴松月放眼里,一个手无寸铁,瘦弱单薄的学生仔而已,一个巴掌就能扇晕过去。
这真的是个好危险的世界,按下绿色按钮的俞清如是想。
一回生二回熟,搅乱局势俞清已经有点经验。
俞清充分利用自身优势,附身某个混混的瓜皮帽时,抓着帽檐用力下拉罩住视线。迅速切换后附在一根撬棍上,这棍可太好用了,俞清用它狠狠给几个混混爆了裆。
虽然别人看不见他,但能看见撬棍,为了不吓到裴松月,俞清遗憾放弃给所有混混一棍绝育的想法,只浑水摸鱼、见缝插针小心地来一棍。
事情发生的毫无征兆,走到裴松月面前的混混刚抬起手,嘴角的邪笑还没扯开,身后就传来兄弟们痛呼哀嚎的声音,猛地转头,瞳孔因震惊倏地放大。
如忏悔的信徒,混混们眼含热泪,双手伸直捂住裆,他们或蜷在雪地上打滚,或双膝跪地颤抖,表情扭曲悲戚。还站着的混混在激情互殴,剩下几个人想拦但怕被误伤。
“你大爷的狗崽子,刚才是你偷袭我是吧!哈,早就知道你看我不爽了!”
“你爹的王八贱儿!上次分钱故意少给我的事儿,我还没算账呢!”
“住手,快住手!”
“不要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好热闹活泼的画面,为寒冷寂静的冬夜增添了一丝人间烟火气,看得人心里暖暖的。
最后一拨内讧造成的伤更严重,污雪被滚烫的血融化,地上躺的躺,跪的跪。没人能说清事情发生的缘由,只是想想就觉得诡异,还站的混混忙着把人送去诊所,顾不得裴松月。
人可以再敲诈,但蛋,不容闪失。
“……”裴松月静默地站在那儿,像看了一场滑稽的闹剧,巧的是,前不久同样在酒吧发生过一次。
真的只是巧合吗?
混混走了,由于要背着人,空不出手拿武器,地上横七竖八散落十数根撬棍。俞清有些可惜,要是拿去卖废品应该也能值些钱。
有惊无险地穿过巷子,又走了几分钟,总算到了裴松月的住处。绿漆脱落的铁栅栏门拉开时发出刺耳的嘎吱声,感应灯慢半拍亮起,楼梯窄而陡,水泥阶梯上散落许多烟头,隐隐能闻到烟臭味。
[警告!主角周围出现敏感违规现象!!!]
俞清精神一凛,还来?!
即将走到五楼时,一声暧昧的呻吟猝不及防钻入俞清耳中,紧接是粗哑的男声下流的询问,动静大到狠狠穿透了门,发了狠,忘了情!
明明隔着门,此刻却仿佛躺在床底。
被黄色废料糊了一脸,俞清急得在裴松月身上乱窜,手心都按冒汗了。突然,耳边不可描述的声音变得更大,俞清低头,身后是一扇门。
谢天谢地,不是正面朝屋内。
见裴松月还没走到这儿,俞清握拳梆梆敲胸口,敲得用力,敲得响亮,敲出节奏,敲出强大。
屋内令人脸红的动静倏然消失,紧接着是男人亲戚含量惊人的骂声。
“我草你**的那个傻*你**的有病吧!”
“敲敲敲你*啊!草你大爷的傻*的老子今天不干死你!”
[警告!主角周围出现敏感违规现象!!!]
话太脏了,警报瞬间拉响。
俞清皱眉闭上眼,转过身手脚并用扒住门框,不让他开门,并空出一只手,快速凭感觉朝男人脸上打出一击直拳。
重物倒地,世界安静。
太好了,俞清松了一口,转过身,裴松月正好经过,想也没想,俞清立刻回到他身边。
走廊无光,裴松月忽然感觉耳廓被轻轻抚过,轻柔,带着丝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在凛凛寒风中,恍若错觉。
好在后面几间房都挺安静,就算发出动静也是正常声响。
最末尾处的房门被打开,里面十分冷清简陋,俞清明明感觉不到冷暖,进屋后却像被冷到似的哆嗦了一下。
不过一瞬又恢复正常,俞清并未深思,转而好奇的看向裴松月。
黑发被雪打湿,裴松月摘下眼镜,将额发全部向后捋,脱下的外衣挂在椅背上,取出干毛巾擦头发。
俞清随机附到桌上的书包,盘腿坐下。
虽然用漂亮形容一个男生似乎不太合适,但裴松月露出的脸确实漂亮得无可指摘,眉眼深邃精致,眼尾微微上挑,眼瞳极黑,肤色极白,唇色几近于无。
黑色高领打底衫勾勒出薄瘦的腰线,比例极好,腰细腿长。
这么苍白瘦削,明显气血不足加营养不良啊。
俞清明白了,难怪小簧文中的主角受一直被强迫做哪些垃圾事,无法反抗,大概率就是因为身体虚弱,力气太小。
一袋冷硬的面包,一杯早已凉透的水,就是裴松月的晚饭,没有什么营养,只能勉强充饥。
裴松月脸上是习以为常的平静,他吃得快,动作却不粗鲁,鸦黑长睫轻轻垂下,有种莫名乖巧的意味。
“……”俞清视线向下,垃圾桶里有几个同款面包的包装袋。
草草解决了晚饭,裴松月去洗了个热水澡,整个人终于瞧着有些暖意。但屋内没暖气,掀开的被子看着也不厚,于是一下又变回苍白的颜色。
裴松月躺得端正,呼吸极轻,闭上眼时,人味淡淡的,看得俞清心里慌慌的。
天杀的,小簧文作者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主角写的怎么惨!这对么?!
等到裴松月睡着,俞清才猛戳按钮,将枕头睡衣睡裤都附了个遍,终于才尴尬地附到被子,轻手轻脚掖被子,将人一点点掖严实。
俞清心想,如果能联系上清水系统,他想提个建议,盲盒太随机了,不注意隐私,他不想当变态流氓。
一直守到夜深,四周黑暗静谧,俞清瞪俩铜铃大眼睛,睡不着觉,预备去外面溜达一圈。
切换到合适的附身物,正好在门缝处,似乎是一张小卡片,内容看不清。
俞清钻出去,贴着墙根在走廊奔跑,这里没有监控也没有人,就是风大容易被卷走,俞清在半空向下看,地面几乎一片黑暗,零星的灯光如燃烧后的余烬,萧索冷寂。
不知道被吹到哪里,俞清打着旋落在一座小礼拜堂的屋檐上,教堂装饰着小彩灯,很有节日氛围。
俞清爬起来,无所畏惧地张开双臂。
在活泼七彩的灯光中,一张小卡片忽然支棱了起来,卡面同样有着活泼的色彩
——寒夜[蓝爱心]漫漫[黄爱心],火热[红爱心]小辣椒[红爱心],等你[小火苗]带回家[黄爱心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