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霞阅读 > 其他小说 > 你好,这里不允许… > 第 32 章
    转眼到了期末考试,期间俞清哪儿也没去,就守在门口,好在直到结束都没有奇怪的人来打扰。

    考完后,裴松月回房间迅速整理好东西,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枚戒指,问俞清:“你能到这上面来吗?”

    俞清一头雾水地凑近看了看这枚花纹奇特的灰黑色戒指,点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是你……”

    “我买好了车票,”裴松月将戒指戴在左手食指上,腼腆弯起嘴角,黧黑的瞳仁真诚干净,邀请他,“这个暑假,你愿意去我的故乡看看吗?”

    这个邀请属实突然道出乎俞清预料,呆了两秒,他转头看了眼窗外,绚烂的云霞染上了灰色,时间已经接近傍晚,“现在走吗??”

    “嗯,现在。”

    从最初的震惊中缓过来,俞清没多犹豫就答应下来,趁裴松月去拿行李,他把手伸进领口掏按钮。

    平时这个按钮都被他藏在T恤里面,切换状态也选在裴松月不在或看不见的时候,没办法,如果被看到不太好解释,幸而裴松月没发现异样,目前只以为是个普通项链装饰。

    这个设计本来没什么毛病,问题就出现在他能被裴松月看到……现在还要再加个路昭。

    俞清也不是没试过隔着衣服直接按,您猜怎么着,它居然没反应,合着竟然还是个指纹按钮!?

    没必要,真没必要.jpg

    眼前场景变换,几乎是瞬间俞清就松开了手,并伸进嘎吱窝挠了挠,动作丝滑,表情自然。

    俞清附在戒指上,身体也跟戒指差不多大,他站在裴松月手指上,周遭所有事物都被放大了许多倍,好在俞清已经身经百战,这个角度他已经见怪不怪,转而对这枚戒指感到好奇。

    “这个材质跟我见到过的戒指都不一样,花纹也是。”俞清蹲下来研究。

    裴松月背上背包,抬手看了一眼,回答道:“是由来自德雅尼州北部的富镍陨铁制作而成,上面的魏德曼花纹是最显著的特征。”

    说话间,裴松月推开宿舍门,他带的东西不多,只有肩上一个背包。

    出了门,俞清就闭上了嘴。

    之前裴松月在外面不能和他说话是为了不让别人造成误会,现在他在外面不说话,是为了防止有谁发现他。

    这么想想,现在就跟裴松月离开学校或许真是个不错的决定。原著中的情节大多发生在学校附近,远离了故事中心圈和那些奇奇怪怪的攻们,这种意外总会少一点吧?

    裴松月应该早早就规划好了路线,有条不紊地更换交通工具,准时坐上了火车。火车车身的涂装是银色的,搭配黑色的条纹,有种如凛冬般冷硬肃穆的感觉,

    亦如这个地方。

    找到床铺,在进门左手下方。或许是出发的早,乘坐这辆火车的人并不多,空间相对宽敞,就他们这个位置来说,上铺和对面的上下铺都没有人。

    火车慢慢启动,驶入夜色中,窗外的景象一下黑下来,玻璃窗映出车厢内的画面。

    “我们要坐多久?”俞清依然在戒指上,仰头问。

    裴松月放好行李,坐到窗边,手支着脸看向窗外,轻声道:“算上今晚的话,要两夜一天。”

    这个高度俞清正好能看到外面,远处斐洛城璀璨的灯光遥遥闪烁,像夜幕上的银河,他盘腿坐下,感叹:“好远啊。”

    “是啊,很远。”裴松月微微笑起来,看着玻璃窗上俞清的身影,轻轻应和。

    -

    火车驶离了城区范围,车窗外彻底被黑暗吞没,什么都看不到了,只有偶尔经过城镇,才能远远的看到些灯光,但这些光像蜡烛熄灭时残留的火星,一闪而逝。

    不知过了多久,天终于亮了。

    这个晚上,俞清就躺在裴松月手指的上睡觉,出门在外还是谨慎点,按钮能不开就暂时不按。

    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在哪里睡并没有影响到他的睡眠,不过大部分也许要归功于裴松月优秀的睡姿。

    裴松月竟然能双手交叠于腹部,板板正正睡一晚上,动作不变!这让睡觉像游泳的俞清大为震撼。

    中规中矩的在车上度过了一天,俞清最感兴趣的就是看窗外的景色,为了配合他,裴松月不得不以手支着脸的姿势在窗户边坐了大半天。

    俞清劝了几次,每次裴松月都用轻松的口吻表示自己不累。

    坐得久了,引起了来往经过车厢的人们的注意,不知道是谁在门口调侃了一句:“哎呦,哪来的忧郁小伙,这45度仰望天空看了这么久,脖子酸不酸呐?”

    无法快速回头,脖颈僵硬的裴松月:“……”

    由此,俞清才终于被摘下来放到窗台,为了不显得突兀,裴松月拿出几本书和笔放在桌板上,坐下来复习。

    然而纵使窗外的景色再好看看久了也会累,火车上也没什么好玩的,俞清呲溜一下滑到桌板上,在裴松月的手边将将停下。

    “觉得无聊了吗?”裴松月停下笔,垂眼看他。

    车厢里没有其他人在,虽然是半开放的,但只要声音小一点,问题就不大。

    俞清在书页上踱步一圈,看不太懂,只知道是希腊文,他也算旁听了一个学期的课,能认出几个简单的单词,他诚实点头:“你学了也蛮久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好啊,你想怎么做?”裴松月配合地合上笔帽。

    旁边有两本书叠在一起,俞清轻松跳上去,在边缘坐下,歪头思考:“要不你讲讲你的家乡?还有你的家人?这么久了,好像都没有听你提起过。”

    裴松月拿出耳机,将一只戴在右耳上,同时身体微侧,用右手撑着着脑袋,他像是回忆般沉默了几秒钟,复而低头看向俞清,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我的家乡是一个很偏僻的小村庄,在我离开的时候,好像才刚要修水泥路……嗯,我的父母在我九岁的时候去世了,之后叔叔收养了我三年,再后来我去了修道院……”

    裴松月敛下眼睫,表情和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的讲述自己的过去。

    “……”如果可以的话,俞清想回到过去捏住自己的嘴。

    俞清最初了解裴松月的途径,是那本污染严重的口口原著,虽然内容没记住多少,但他肯定里面没有提到过裴松月的家人,所以一直以来他就没想到这方面的事。

    但只要他再仔细想一想,就能发现其中的端倪,是什么样的家庭一整个学期都不会联系孩子,寒假还住在那一种危险偏僻的出租屋啊……

    俞清小心看向裴松月,虽然他神色如常,但脸色苍白,眼睫垂了下来,这是在强忍悲伤,这是在假装自己释怀,这根本就是在故作坚强啊!!

    俞清愧疚,虽然想再问他叔去哪儿了,后来又为什么去修道院,但这些问题现在明显不合适。

    “抱歉,我不知道……你,你要向前看,没事的,有我陪着你呢!”俞清挪到他手边,笨拙地安慰,伸手拍了拍他的手。

    同时,在俞清看不见的地方,苍白的指尖插入墨黑的发丝中,隐秘而轻快的点动。

    裴松月抬眼看他:“你不用道歉,正是有你陪着我,我才有勇气再次回到那里。”

    这句话让俞清的情绪复杂,震惊、不好意思、愧疚、高兴,一点点怜惜……他和裴松月之间已经不是简单的为了保护任务而保护,这种交情用兄弟来称呼都没毛病了。

    于是千言万语化作一声感动的:“好兄弟!”

    俞清兀自感动中,丝毫没注意裴松月在听到那声称呼后,眉间簇起的疑惑弧度,像是不明白这个词在这个场景下的含义。

    深谙说多错多,俞清又不擅长安慰人,之后自觉闭麦,留裴松月一个人平复心情。

    要不说裴松月成绩好呢?过了会儿,俞清探出头,发现裴松月还是之前那个姿势,只不过应该是在做功课,还是比较难的那种,眉头都皱起来了。

    俞清没去看,也没去打扰,毕竟他有自知之明,学习这种事上他可帮不了什么忙。

    火车上一天的时间就这么过去,裴松月晕车,昨天和今早的饭都没怎么吃,临近中午的时候火车到了站,又忙着去等公交,一路辗转到村子里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傍晚。

    村子偏僻,公交车也只有早六晚六点两班。

    两人坐了两个小时的公交,司机大哥把车开得飞起,车上大多都是老年人,他们乘公交时只用滴一下老年卡,每天打卡似的坐着玩儿。

    终于下了车,俞清平时坐车不晕车的人都有些想吐,一个是因为车里的味道,一个是因为司机大哥的开车技术,他蔫蔫抬头,裴松月依旧面不改色。

    注意到俞清面色不佳,裴松月抬手推了一下眼镜框,语气担忧:“你还好吗?”

    或许是灵体的原因,俞清恢复得很快,他边深呼吸边望向远处彩色的房子,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我已经好很多了,不过这里的建筑和斐洛城不一样,色彩好丰富啊。”

    听闻此,裴松月才继续向前,村门口没有人,他轻声道:“这里的人偏好浓烈的色彩,不仅是建筑,还有衣服等等,相对应的,大部分人讨厌灰扑扑阴沉的颜色。”

    走进去一些,有的房屋门口敞开着,大多都是老人,他们注意到裴松月,眼神却很陌生,远远打量着,没有靠近。

    俞清环顾着四周,这些房屋远看色彩鲜艳,走近了才发现早已陈旧斑驳,走到村中间,最瞩目特殊的是栋豪华的大别墅,乍一眼看,就像一堆五彩斑斓的小毒蘑菇里矗立的一根大鸡腿菇。

    “他占地面积还挺广,后院里还有池塘和花园。”俞清隔着围栏往里看,没多想。

    裴松月也往那里看了一眼,脚步没有停顿,平静道:“那个后院当年是我家和我叔叔的房子,后面被卖给了他们家。”

    俞清离开了视线,有种不好的预感:“那这钱……你叔叔他?”

    “我当时还小,钱都被他们拿走了。”裴松月道,“之后没几天,我就被送到了村尾的修道院,叔叔他们搬家了,但我不知道他们搬到去哪里。”

    天杀的!俞清被这短短的几句话震得天灵盖火都冒出来了,这该死的小黄书的作者到底是谁啊!写裴松月经历那种变态恶心事还不够吗,为什么把他的家庭和童年也写得这么惨啊!

    “你在生气吗?”裴松月似乎感应到俞清的情绪,反过来安慰他,“虽然村里的房屋没了,但我父母在有个地方为我留了房子,明天带你去看。”

    俞清冷静下来,“那就好,是有点远吗?你今晚住在哪里?”

    “嗯,有点远,今晚先住修道院。”裴松月忽然压低了声音,视线投向前方。

    那是一个蓄着浓密胡子的中年男人,穿着亚麻长袍,胸前别着十字架胸针,他深褐色的眼眸盯着裴松月,像是在辨认,“孩子,你是……”

    比裴松月先回答的,是一旁插进来的苍老声音,对面坐在门口的老头眯着眼,浑浊的眼珠藏在层层褶皱中:“是裴家那小子吧,当初那么小点就偷跑出去打工,现在都这么大了啊。”

    “你比其他人好多了,那些人飞到大城市之后一个都没回来看过,院长辛辛苦苦把他们养大,真是没良心。”

    裴松月没说话,只是小幅度挑了挑眉。

    院长倒是笑呵呵,好脾气的模样:“只要那些孩子们过得好就行了。”

    然后转身看向裴松月,脸依然是笑着,语气带了些惊喜怀念,“原来是小裴,都长这么大了啊,这些年你在外面过得还好吗?”

    裴松月看向脚面,配合地点了点头,一副阴郁寡言的样子,他脸色苍白,一如小时候那般灰扑扑的去,让人下意识心生不喜和轻视。

    “啊,你这次回来是要做什么呢?”见裴松月怯懦到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苍白阴郁但精致好看的脸,院长眼珠微动,声音如精心调控过般恰到好处的慈祥温和,问道。

    裴松月微微低着头,道:“回来……想看一下我的父母。”

    这真是一个不错的想法,院长发自内心的感叹,表情也真挚起来:“是啊,该回来看看了。你那天突然消失,着实将我们吓得不轻呢,好在这些年你过得不错,好在你又回来了。”

    “你现在应该没有地方住吧?正好休到院里有许多空位,那里永远是你的家,放心的住下去吧。”院长走到裴松月身边,带着慈祥包容的笑意,将手搭在他的肩上。

    不知道是不是凑巧,裴松月正好向前迈开一步,错开了那只即将搭上肩的手,“好,谢谢院长。”

    去往修道院的路上,有零星几个老人也认出了裴松月,当他们问起他会不会留在村子里时,院长笑着摇头,替他回答:“年轻人属于外面的世界,我们做他们偶尔回来能够栖息的树枝就够了。”

    “是该常回来看看……唉,那些出去的孩子怎么就这么没良心呢,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从来没回来看过,亏院长你们把他们养这么大……”

    中间又是一段院长和老人互相安慰的话,裴松月站在一旁,完全说不上话,他的嘴好像被什么捂住了,不能也不用发声,只用乖乖站在一旁,自然有人帮他解释。

    而眼前这样的对话,通常又是以夸赞院长的无私宽容,让裴松月有点良心就常回来看看,以后多孝敬孝敬院长之类的话作为结束。

    一直走到村尾,终于看到那坐外观朴素的修道院,那些如戏剧不断重复上演的场景才消失。

    俞清安静待在戒指上,深深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刚才的对话让他有种难以呼吸的窒息感。

    俞清看向那位在村子里风评、人品都很好的院长,总有一股别扭的感觉,但具体说的话又说不上来,只能先放在一旁。

    修道院外围是由碎石砌成的围墙,推开门,是一阵祈祷的声音,从教堂中传来,声音听着大多都很稚嫩。

    院长走在前面,笑着转头,看向裴松月,带着鼓励一般的语气:

    “进去看看吧,里面大部分都是你走之后新来的孤儿,不过有一个人你应该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