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叮咚叮”的脚步声仍在门外徘徊。
三人竖起耳朵仔细聆听者外面的动静，不知过了多久，在更大的群体迁徙声赶来前。
那道脚步声终于消失了。
但班裳知道祂并没有走远。
因为，此刻在他们背后，除了闪着金光的墙面，那些角落里的黑流正蠢蠢欲动地向他们靠近。
‘我、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白简后怕地询问班裳，做出口型。
“呆在这里。”班裳示意四周。
羊毛卷环视了一圈，四周的黑流像是回复他的视线，抬了抬触角，虎视眈眈。
他默默咽了口水，哀嚎声被他吞进了肚子里。
“喂喂，二律师！”他忽然戳了戳难得清醒的宋序。
绿长直回他一个死鱼样的眼神，‘什么事？’他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
白简不敢问他从怪诞的呓语听说了什么，只是瞅着慕斯言：“他这是什么情况？”
宋序揉着头疼的脑子，不自觉地给他一个‘你是怎么当发小的’的眼神。
尽管匪夷所思，但他摩挲着身上的拐杖，推测道：
“那场历练。”
白简瞬间明白了什么。
那是星际机甲第一学院的选拔试炼，他们分别被丢到了不同的赛场。
白简被分配到了资源充足的绿森星，宋序在偏僻的乱海星，而慕斯言被丢到了赤银星战场。
应该说，谁都没想到，那座以旅游中立的星球会沦为星豸入侵的第一战场，而一向被唾弃的赤银星人类移民全部上了前线，战死牺牲。
海獭同样听到了他们的话，但作为在赤银星打工了50年的妖怪并没有出声。
三个人之间有些沉默，思绪在他们脑子里漫延。
班裳想起了爱丽丝，想起了咖啡在手中创造而出的流淌感，也不期然想起了那些墨鱼类的外星游客。
她想起了很多，记忆却最后停在了那个思念的晚秋。
“那场历练里，他应该遇到了此生挚爱的人。”
但时光从慕斯言手中偷走了她。
“他抓不到自己最在乎的事，只能沉浸在梦里。”
“如何才能让他醒过来？”宋序忽地问出这个问题，白简罕见凝重地摇头。
他们感到悲伤，但恐怖游戏的基奏似乎并不允许伤春悲秋。
一道敲门声忽然响起。
‘救命！’白简PSTD似地瞪大了眸子，他扯着宋序，二律师没有挣开他。
他看向班裳，然后发现对方拿起了一捆儡丝，长长的丝线尽数被对方扯了出来，连接着那只古怪的戒指，竟然还有剩余！
班裳察觉到他俩的视线并没有在意，她轻轻踩着水意荡到了门前，无声无息。
【...请在嘀声后三秒之内及时答对问题，大门自动打开。】
甜甜的童声从仓库大门上响起。
她耳朵贴到了大门上，鬼鬼祟祟。
海獭听见伊恩清晰地“啧”了一声，像是不耐烦，随后他忽地呵了一声。
这语气有点像院长。
班裳听不见大门究竟问了他们什么问题，但是她听见了伊恩模仿喵叫的声音，他发出了“咪咪”的单词。
嗯？他在做什么？
海獭有些疑惑。那不像是喜欢这类生物，倒像是戏谑地恶意起了一个名字。
这么做真的可以吗？
显然并不可以，整间仓库忽地剧烈地抖了抖，它像是被什么狠狠气着了。
【...名字错误！错误！】班裳感受到它的怒火。
【怪诞伊恩将会接受惩罚！】它最终判定道。
这声音猛地拔高，班裳快速地捂住了耳朵，仍旧余音震颤。
感知到什么，她回头一看，白简和宋序两人似乎不再害怕，溜到了她的两侧。
他们蒙着耳朵，目光亮亮地看向前方。
而比吃瓜本能更快的是大门的反应。
仓库忽地金光大振，有密密麻麻的刀纹自墙角而生，沿着水平线不断向前漫延，它们快速地汇集到大门，极具威慑的光束顷刻间形成，瞄准了外面伊恩的脑袋。
“砰——”
里面的人看不见在外面的情况，但小木栅栏忽地从墙上活了过来，它们在墙体上开了一个后门。
三人借机喵见了外面的场景，只见那一只只小木栏竟拼组成一个个盒子，它们大张着口在被弹出去的“怪诞”下方兜着。
试图接住“飞升”的怪诞们。
场面有些滑稽，但海獭感到不妙。
果然，下一秒，伊恩的目光就扫了进来。
——‘班老师，你们果然在里面’
他的眼睛仿佛这样说道。
海獭眨了眨眼，怂怂地后退几步，隔离开他的视线。
“祂们要进来了，准备。”
凝重的嘱咐下，宋序和白简没有询问，两人拿起了武器。
下一刻，大门忽然停止了抖动。
明显的哈气声渐渐靠近。
“轰隆隆——”
坚不可摧的仓库大门忽地被怪物们超维度破开了。
“把他就交给我，班老师。”
清脆的童音这么说道。
流着黑血的伊恩踩着蛛丝极速驶到班裳面前，他目光略过她，直直看向她背后躺着的慕斯言，双眼微眯。
他的身后紧跟着各种奇形怪状的怪诞们，双方堵在破碎的大门口，与班裳分庭抗争。
算漏一步，海獭没想到计划这么快就失败了，仓库大门竟难以堵住发狂的怪诞们。
【破坏仓库，将受到惩罚】，或许是，这条通用的规则下，遇到特殊加强版的娃娃反噬规则，小屋的稳定性在多个怪诞联合打击下有了不确定性。
但班裳并不想交出慕斯言。
高层的命令让她隶属玩家阵营，图腾的指引让她明白了某些真相，但现在还不是做有些事的时候。
时机不对。
“你将它带了过来。”班裳不期然看见祂手里的布偶，上面的“兔子”碎片显得格格不入。
她直视着对方，但伊恩侧过头不说话，只是更加抱紧了布偶。
两人没有僵持太久。
一道风声呼过，伊恩趁她身旁的两个人动作误差时，带着怪诞群们黑压压地进了仓库。
“蒙上眼睛。”白简和宋序照做，拿起武器攻了上去。
【滴，滴，滴——】
仓库显然不能接受如此多的生物不合规则地进入，从未出现的黑色警告声360度立体回响。
这道突兀的声音吸引了班裳的目光，她看见四周墙面上不再是金色的刀纹，那诡异的图纹变了摸样，形成了一种无序、独立又冗杂的恶意高维度涂鸦包裹在四周。
和着地上的黑流蠢蠢欲动，以试探的角度向他们靠近。
“不太对。”
这，像是在召唤什么东西。
班裳想起了那个一直徘徊在附近的存在，她紧握一捆傀儡丝高度警戒着，圆圆的耳朵都支棱了起来。
“你、你的后面！”伊恩的目光越过班裳，忽然触及到什么。
祂大吼一声。
班裳警觉回头，一把拦住了越至界线的羊毛卷和律师，慕斯言被对方稳稳地扛在了肩上。
——‘停止打架。’
伊恩看见她的手势，“啧”了一声不太乐意，但他看了眼后面红着眼的怪诞群，那其中有跟随多年的同伴们。
他最终用同样的手势打了出去。
嘈杂纷乱的战斗场面顷刻间安静下来。
只见在所有人都没想过的角落里，蹦带扎进的地表附近。
那个疑似被人类不合法带走的柜子忽然诡异地动了起来。
“嚓嚓...”声响接连不断，有什么一直被忽视的东西产生了情绪。
“那是。”班裳凝重了神色。
“割了线的风筝没有未来...”伊恩忽然这么说道。
那是一根长长的风筝线，它剧烈扭动着柜子，试图破开班裳用长海鱼唾液修复的豁口，震得整个仓库地面都抖动了起来。
所有生物安静地看着它挣扎。
‘只要打碎这道口子，他就能出来了。’
班裳没想到他竟能读懂那东西的心理。
“不必这么看着我班老师，你也是这么想的，不是吗？”
大人们总会隐瞒关于自己的一些事，当然他也会。
只是...
“我要将它带走，连同这些东西。”
他手指指向的地方是那个柜子，但他眼神看向的却是那一堆玩具，以及墙上的画像。
玩具中有其他动物样子的布偶。
班裳知道他这是让她不要接触风筝，这些怪诞们对于这个东西的态度是统一的。
——“忌惮。”
他们想自己镇压这个东西，不必带来多余的伤害。
“给你。”班裳没说什么，只是趁他取画的时候，将一个猫咪样的布偶塞到他怀里。
在伊恩错愕的眼神中，拿下了对方一直夹在旧布偶上的兔子碎片，收到了军制衣装的兜里。
“你将会拥有更多的东西的，伊恩。”
海獭拍了拍与她同水平高的肩膀，这个孩子踩着蛛丝的样子和她漂浮的动作很像。
“大人们真是狡猾。”
金发怪诞直视着她泉蓝色的瞳孔，垂下了眼，头一次觉得发光的人类没那么讨厌了。
“作为缝纫师，你要将它给我缝上。”他指着被收起的碎片，手指捏紧了画像的相框。
见班裳点头同意，他上前将这些玩具一一回收到手里，用蛛丝裹着丢给了同伴们保管。
缠着自己绷带的画像被他妥帖地放在怀里。
只是走到那个柜子面前时，他忽地停了下来。
他的身形剧烈地颤动起来，连带着满脸狰狞的伤痕都像要活过来，有一种旧日的阴影在他身上难以抹去。
“风筝，风筝...”他抖着嘴喃喃道，手中除了蛛丝之外，一股更为强力的攻击被他集中在修好的金锁之上。
他的眼睛魔怔地盯着那豁口的地方，恐惧与疯狂在他眼中狠狠搅动着。
混乱着更多的情绪，快要淹没他。
“伊恩，伊恩！”
有什么声音忽然惊醒了他，将他从那疯狂的旋涡中拖了出来。
伊恩知道这是班裳的声音，他没有回头，只是深吸了口气，将全部的攻击力尽数投到那只金锁之上。
“啪嗒”一声，粘了“胶水”的金锁遇力而断。
那柜子终于被打开，一团说不出模样的东西乍然之间得到了自由，疯狂舞动着触须。
是风筝，但不知受到什么影响，发生了异变。
见有生物靠近它之时，它陡然伸长了炸开的毛边，锋利的刺角紧紧裹上了伊恩的手臂。
霎那间，黑血奔涌出，顺着苍白的皮肤蜿蜒而下。
“快将它拿起来！”
怪诞的手中忽然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伊恩张嘴无声吼叫出几个词调，超出维度的力量紧紧圈禁着这个变异的‘危险物’。
他心中突兀地生出一种宿命之感，那是因果。
他感受到同伴的目光紧紧锁在自己身上，恍悟、悲伤以及愤怒的情绪交杂，他总能体会共享到生物的心理。
“老大，快躲开！”
安迪忽地大吼，伊恩忽然感觉心口一凉，他低头，只见风筝的丝线趁他不备狠狠地穿胸而过。
大片的黑血喷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