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洲闭着眼,昏昏沉沉,困意袭来,打了好几个呵欠,放松下来的身体摊开在按摩床上,眼皮如同压了块巨石,又睡了过去。

    张将听见他规律的呼吸声,放轻了手里的力度,头部按摩完又帮他按摩了腰椎、臀肌和腿部筋络,睡着后的沈辞洲比醒着的要乖很多。

    按摩店门口又进来一人,拉开玻璃门发出刺啦的声音,张将赶忙站起来,小声说道:“不好意思,今天打烊了。”

    客人看了眼趴在按摩床上的人:“现在不是才四点,我晚点过来,我不赶时间。”

    张将压着声:“今天有点事,那位客人按完就不接单了。”

    客人有些遗憾:“好吧,明天呢?”

    “明天可以。”

    张将招呼客人离开,把今天已歇业的门牌挂在了玻璃门上。

    毒辣的太阳晒得门口水泥地滚烫,水珠刚落地就立马蒸发,他把晒了一下午的床单毛巾收回来,顺手把玻璃门两边新装的遮光帘拉起来。

    屋里光线晦暗,张将又把叠好的床单毛巾放置到货架上,看沈辞洲还趴着睡,他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叫他翻个身躺着睡,结果拍了好几下都没能把他叫醒。

    失眠症?失眠症的人能睡这么死?

    半点防备都没有,真遇到歹人把他身上值钱的东西摸了去也只能自认倒霉。

    他又叫了两声。

    沈辞洲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喊他,但眼睛根本挣不开,努了努嘴唇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张将拿了矮枕:“枕着枕头再睡。”

    沈辞洲轻轻哼哼没有动弹,张将无奈只能托着他的头,他这才勉强翻了个身,张将把枕头塞到他的头下面,睡姿舒坦了眉毛都放松下来。

    张将俯视着他毫无防备的睡颜,纤长的眉毛像两把小刷子轻轻地抖动,没了醒着的暴脾气,现在看起来很安静也很乖。

    沈辞洲迷迷糊糊感受到身边站着个人,熟睡中下意识伸手抓着张将托着他头还没缩回去的手,侧过头在他手心亲了亲,抓着他的手压在脸下。

    “小张啊,我睡会。”他沙哑的声音和眼皮一起落下。

    嘴唇湿热的触感把张将手心灼烧出一个洞般,他的心猛烈地跳动,浑身血液翻腾,手还被他的脸枕着,温热的皮肤触感让他瞬间就in了,张将想抽出手,但看到那张熟睡的脸最终还是在他旁边坐下,任凭沈辞洲枕着他的手。

    他不是同性恋,他只是觉得一个失眠症的人很惨,他是想让他睡个好觉。

    他跟沈辞洲能有什么结果,没有结果,在这利益至上的现实社会,他一贫如洗,没什么可幻想!

    没有未来的恋情等于自讨苦吃。

    守着按摩店,他注定永远只能停在原地,停在原地没什么不好,这就是他平淡又安稳的人生。

    可是,他想亲沈辞洲,怎么有人脸蛋这么软…

    想赚钱,想赚很多钱,想赚很多钱然后才能谈喜欢,谈爱,谈未来…

    现在就想亲,穿正装的精英,穿西装裤的小白脸,尤其是他看过沈辞洲浴袍半敞的模样,鬼知道这套正装下的身材多勾人,他太难受了,从心理到生理,绷紧又难顶的欲,明知不可为而为,都怪沈辞洲几次三番招惹他,管他未来不未来,没有未来也是他自找的。

    沈辞洲睡了一个多小时才醒,脸上有奇怪的触感,睁开眼才看见自己枕着张将的手,而张将趴在他床边好像也睡着了。

    他忍不住想,小张这人挺好的,面对面的时候性格还可以,就是线上聊天就是那副不回消息的死出样,反正他在江城还要待一阵子,实在不行,他就天天来这破店。

    张将也迷迷糊糊醒了,抬起头和沈辞洲打量的眼神撞在一起,他连忙抽手,沈辞洲却抓住了他的手。

    “干嘛?”张将声音冷冷涩涩的。

    “喜欢你啊,能干嘛。”沈辞洲又当着他的面,亲亲他的手。

    一股电流从手蔓延到全身,张将愣住了。

    沈辞洲看他的表情,心里可太欢喜了,低头扫了眼他黑色的休闲裤,果然如他所想,那坨巨物现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撑起:“小张啊,你又in了。”

    张将立马抽出手:“闭嘴。”

    沈辞洲伸了个懒腰,看张将落荒坐到一边,还真是纯,纯得要命:“小张,男人不能憋,憋多了会阳痿的,你血气方刚的,得适当排解。”

    张将因为他的话耳根爆红,他真不知道人可以厚脸皮到当面谈这种话题。

    沈辞洲看他红得要滴血的耳朵,太好玩儿了,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两声,才想起来自己早上就喝了杯咖啡,中午在高铁上垫吧了两口饮料,这会饿得不行。

    “出去吃饭。”沈辞洲坐起来,“江城有什么好吃的饭店?”

    “你喜欢吃什么?”

    “都行。”沈辞洲不太挑食,好吃的都爱吃,西餐中餐简餐日料都能接受。

    “好。”张将从桌上拿了钥匙。

    沈辞洲瞥了眼刚刚还鼓得很厉害的休闲裤,眼神暧昧:“小张,我看你反应下得很快啊,你不会早泄吧。”

    张将皱眉:“你别胡说八道。”

    沈辞洲对性的话题向来大大咧咧:“早泄也不要紧,男的和男的做,你这个体位的早泄影响不大。”

    张将:“我不是早泄!”

    沈辞洲笑起来:“哈哈,好,好,好,我就是跟你说一声,哥包容性很强。”

    “谁要你包容!”张将蹙着眉,锁好玻璃门,拉下卷帘门,“你经常和男的做?”

    沈辞洲挑眉:“经常犯不上,男人正常有个生理需求挺正常。”

    张将心里莫名有点不爽,沈辞洲有钱,长得好,谈几个男朋友很正常,成年人做.爱也挺正常,一想起他在别人身下沉沦着的样子他就特不爽,小电影他这段时间看过不少,一想起沈辞洲也被那样淦得死去活来他心里头愈加不畅快,很典的大男子主义心态,他有什么资格不畅快,他没资格。

    可是,他真是不爽,不爽不爽,后槽牙都要咬碎了,不准和别人做了。

    他看了眼沈辞洲敞开的三颗扣子,下巴抬了抬,“扣子开了。”

    沈辞洲低头瞅了眼:“热,刚好散热。”

    张将皱眉:“太阳很毒,你还是扣上免得皮肤晒伤。”

    沈辞洲抬头看了眼太阳,下午六点还这么毒辣,体感温度得也快四十度了,今年夏天还真是热得要命,他伸手把扣子往上扣了两颗,张将收了眼神才继续走路。

    知了唧唧叫个不停,下班骑电动车的人一群接着一群,空气中弥漫着聒噪和尘土味。

    沈辞洲走了两步就热得要死,额头沁出些薄汗,黑色衣服格外吸热,又忍不住扯开两颗扣子:“走过去啊?”

    张将眸色暗了暗,最终只说了句:“不远。”

    沈辞洲往树荫底下走,张将走在阳光里,脑子里对那两颗解开的扣子耿耿于怀。

    “150s?疯了吧。”沈辞洲看着路口的红绿灯。

    “这条路人少又是主路交叉口,小路让大路。”

    身后电动车“滴滴滴”,滴得人心烦意乱,沈辞洲回头,准备怒骂,张将把他拉到一边,电动车顶着128s倒计时目中无人般冲了过去。

    “你干嘛啊?”沈辞洲刚刚没来得及怒骂闯红灯还滴他的电动车。

    “你骂不过他。”

    …

    “那你帮我骂他。”

    “我也骂不过。”

    …

    过了红绿灯,又走了一条街,闷热的天气跟蒸桑拿似的。

    “不是不远吗?”

    张将带他拐进了一个巷子里,嘈杂的街道随处可见的苍蝇小店。

    李姐饭店、红红烤鱿鱼,龙哥火锅…每家店店里基本上都坐着零零散散的客人。

    “到了。”

    沈辞洲抬头看了眼——强子烧烤,红色招牌白色大字,简单粗暴,波浪卷的阿姨看见张将,眼睛都亮了。

    “小张啊,和朋友来吃?”阿姨热情招呼他们去里面的位置。

    张将看了眼空调出风口:“姨,我换个位置。”

    “随便坐,哪个位置都行。”

    张将选了个离空调出风口稍微远点的位置,拉着塑料红凳坐下。

    沈辞洲看着不锈钢的桌子还有简陋到不能再简陋的塑料凳子,他以为的吃晚饭最差吃个肯德基麦当劳,结果竟然是这种小馆子,店里大招贴写着红柳大串/烤大鱿鱼十块一串,今日特价菜,盐水花生五块一份,十块的串五块的花生真能吃吗?

    张将:“口味很好,很正宗。”

    沈辞洲挑剔但还不至于拆人台,顶多待会少吃一点,他刚坐下,阿姨又补充一句道:“我们家烧烤江城绝对排第一。”

    沈辞洲小脸一皱,真是敢夸下海口,他顺口说:“让我来吃吃排第一的,要不是第一我可不结账。”

    阿姨把大红菜单往他们桌上一推:“小帅哥,你放心!小张可是我们家常客!味道顶顶的好吃。”

    张将把菜单给沈辞洲:“好吃的。”

    沈辞洲看着勾了几个菜,想起张将今天in得不行,得给他再补补,给孩子再补补,最好补到他把持不住,补到他气血翻涌,补到他饥渴难耐,于是大手一勾,大烤肠、大生蚝、大羊腰、大牛鞭、大韭菜…

    补的点了,让人神志不清的也得点一下。

    又加了一瓶精酿大啤酒,一瓶小白酒。

    “你确定要点这么多酒?”张将看他点的酒是一打,一打十二瓶。

    沈辞洲把菜单还给老板娘:“庆祝一下嘛。”

    “庆祝什么?”

    “庆祝认识手艺这么好的按摩师。”沈辞洲笑得格外明媚,“你别告诉我你不喝酒?”

    张将指了指他的衬衫领口:“空调很足,你扣上,别感冒。”

    “你老管我扣不扣子干嘛。”沈辞洲说着把扣子扣上一颗,“喂,小张,你酒量怎么样?”

    张将心里的耿耿于怀终于放下:“一般。”

    沈辞洲一脸不信:“小张谦虚了,说酒量一般的都很能喝。”

    阿姨抱着冰镇啤酒过来:“小帅哥,没看出来你还挺能喝。”

    沈辞洲摇头:“我可不能喝,主要陪小张喝。”

    张将…

    沈辞洲对烧烤本来没抱太大希望,毕竟十块钱一串的大鱿鱼还能烤出花来不成。

    直到一碟烧烤上桌,他闻见扑鼻的羊肉香,最上面是放的烤鱿鱼,刷了层酱,又撒了层白芝麻,他也确实饿了,拿了一串,刚入口咬下去,富有弹性的鱿鱼肉和甜酱在嘴里融合开。

    张将看他吃到嘴角都沾了酱,抽了张纸给他:“没骗你,他们家烧烤很好吃。”

    “确实不错。”沈辞洲顺势拿了瓶啤酒,碰了碰张将面前的酒瓶,“敬你。”

    七点多,天色才渐渐暗下去,火烧云把天烧得通红,翻滚的云层像是泼了层杏汁,小店也开始挤满了人,本来凉快的室温因为人多而渐渐上升,好几瓶酒下肚,这会沈辞洲已经感到有点热,又扯了一颗扣子,稍微凉快些。

    张将也喝了些酒,目光沉沉落在解开的纽扣上,耿耿于怀。

    他头脑发懵,伸手过去,捏着领口下第二颗纽扣。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沈辞洲一跳,他看着张将小麦色皮肤上镀了层粉,那双平时漆黑没有太多情绪的眼睛此刻半眯着因为酒精变得有些发红。

    “你干嘛老是跟我的扣子过不去。”

    张将扣上那颗扣子,终于舒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