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的花灯会热闹得令人目眩。祁连站在桥头，看河灯顺流而下，每一盏都载着凡人的祈愿。宋知澍买了串糖葫芦，自己咬一颗，又递到祁连嘴边。
"张嘴。"
祁连刚要咬，突然察觉糖衣下藏着东西。吐出来一看，是只小小的纸鹤。展开后上面写着：
"千载轮回终一顾，人间灯火不如君。"
"肉麻。"祁连评价道，却小心翼翼地将纸鹤收进贴身的锦囊。
宋知澍大笑，红发在灯火中如流淌的熔金。他指向不远处一个摊位："去那个。"
那是个剪纸铺子。摊主是位瞎眼婆婆，卖的却是栩栩如生的阴阳剪纸——一半红纸一半白纸拼成的人形，手牵手站在一轮圆月下。
"二位要剪什么样的？"婆婆摸索着红白纸。
宋知澍凑到祁连耳边："要不要剪''''送子图''''？"
"宋知澍！"
最后他们剪了张并肩而立的双人像。婆婆剪到发丝时，突然"咦"了一声："两位的头发..."
宋知澍的红发与祁连的白发被剪成相互缠绕的纹路，在烛光下竟像在流动。更神奇的是，当剪纸完成时，那轮圆月中自动浮现出两个小字："永缠"。
"缘分啊。"婆婆将剪纸递给他们，"老婆子剪了一辈子，头回见月老亲自题字的。"
回程时路过一家新开的照相馆。橱窗里摆着些模糊的灵异照片，声称能拍到来世亲人。宋知澍突然拽着祁连进去，丢给摄影师一块银元：
"拍张特别的。"
当闪光灯亮起时，祁连感到心口的黑洞微微发热。成相后，照片上除了他们，还有七个模糊的嫁衣身影站在后方——是那七位新娘。摄影师吓得差点摔了相机，宋知澍却满意地多付了钱。
"可以开个夫妻店。"回去的路上，红发青年兴致勃勃地规划，"你拍照，我配药，专接阴阳两隔的生意。"
祁连正想反驳"谁跟你是夫妻"，突然察觉袖中多了东西。摸出来一看，又是只纸鹤：
"十二世不够长，再借人间百年春。"
夜风吹起两人的发丝，一红一白在月光下交织，宛如命运最初的那根红线与"姻缘劫"。
百年后的上元节，同样的花灯会。
两个戴狐狸面具的青年站在桥头，一个红发如焰，一个白发如雪。他们共执一盏并蒂莲灯，放入河中时，灯芯突然迸出金红二色的火花，照亮了半条河道。
"这次写什么愿望？"红发青年问。
白发青年摇头："不写了。"
"为什么？"
"已经实现了。"
红发青年大笑，趁人不注意偷了个吻。月光下，他们心口的伤痕早已愈合，只留下两朵并生的红花印记，随着心跳微微起伏。
河灯顺流而下，混在万千凡人的祈愿中。若有人细看，会发现这盏灯的烛焰特别持久，直到天明仍在燃烧，像要一直烧到下一个轮回似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