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些什么?”魏父搭着江父的肩膀缓步走来。
“Just talking about hobbies.”魏知鸳自然地切换中英文。
“我和魏小姐还约好一起练琴。”
魏知鸳转头,不解地看向我。
“能玩到一块儿好啊。”魏父笑着拍了拍女儿肩膀,“年轻人就是要多社交,以后在生意场上也好有个照应。”
他转头看向江父时,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多了几分深意。
江父摩挲着他的高尔夫球杆,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擅自做了安排:“见微最近要备iGEM竞赛,日程排得太满......”
“备赛重要,交朋友也重要嘛。”魏父从他那鳄鱼皮烟盒里抽出一支雪茄,“我家鸳鸳读书时,周末还常去Royal Albert Hall听演奏会。你们定了哪天?”
魏知鸳眨了眨眼睛,“我们刚才聊到呢,时间还不确定。”
“行,你们小年轻自己聊,我们就不掺和了。”魏父笑着拍了拍江父肩膀,压低声音说,“上次聊的项目,最近进展怎么样……”
等脚步声听不见了,魏知鸳凑过来问:“Wait,你还挺会随机应变。我们什么时候约的钢琴?”
我无奈地笑了笑:“只是找个理由出来透透气。”
“我可没真打算和你出去玩!”她撇了撇嘴。
我也不介意,接着问:“说起来,你现在不是该在英国上学吗?现在回国,是在休学旅行吗?”
她叹了口气,“我这是被迫回来实习,学那些公司里的杂事。”
她手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我瞥见锁屏上跳出的“Aiden”字样。
魏知鸳拿起手机划开屏幕,指尖悬在键盘上方停顿片刻,突然扬起嘴角,连眉梢都染上笑意:“Honey, I ss you so ch too~”
她侧身避开我,对着手机轻声说着英文,突然声调拔高:“Wait!you''''re ing to a?”
她猛地转身,手机屏幕几乎怼到我眼前,棕色眼睛里满是震惊:“God!Aiden居然要飞来中国!”
还没等我开口,她突然把手机塞进包里,指尖轻点着下巴打量我:“刚刚说要找个理由出来?”
我挑眉,点头。
“成交——不过你总得告诉我,你出来做什么?不会和我一样,是偷偷见boyfriend吧?”
我撇了撇嘴,“是。”
“好啊!那到时候我们相互打掩护,如何?”
就这样,我们默契地交换了微信。
我们心照不宣地互为彼此的“挡箭牌”,借着对方的名义,奔赴各自隐秘的约会。
“魏知鸳”这个名字,仿佛自带“通行证”属性。
每当我跟江母说要和她一起出门,她眼角的细纹都会染上笑意:“和鸳鸳出去玩好,她在威科姆阿贝学校读书的,跟着她多学学。”
下星期周五就是校庆,我们班仍在打磨《爱乐之城》的舞蹈。
“江见微,没想到你舞感这么好。”
我踩着他的节奏,跟着他一起动作。
“小时候学过。”
学过吗?我反复思考着自己的日程表。
“日程表上没有啊。”
他扣住我手腕的力道微沉,“偷偷学的。”
我仰头,撞进他眼底若隐若现的笑意。
“很意外?”
他突然收紧手臂,温热呼吸扫过耳畔,“想看我跳?”
我鬼使神差地点头:“什么舞种?”
“街舞。”
我原以为他会选择华尔兹或探戈。
没想到这具被家族规矩束缚的身躯里,藏着如此炽热不羁的灵魂。
或许越是桎梏重重,越渴望用最自由的肢体语言吧。
我挑了挑眉,“那我可真想不到。”
他眸光微亮:“最近街舞圈有场Battle,有空带你去?”
“陆昭也懂些,叫上他?”
他颔首应下。
我补充道:“魏知鸳在休Gap year,只要她在A市,我就能借她的名头出门。”
“为什么?”
“她男友来中国找她了,我们说好各取所需——各自找借口偷溜出来约会。”
江见微神情令人捉摸不清。
“嗯?难道你曾经经历的没有这个环节吗?”
他沉默了一瞬后摇了摇头,“没有,那时候我们的交集并不深,在我大学出国后才有开始联络。”
我拍了拍他的肩,“没事!偷偷溜出门来玩我可是最在行的!”
江见微说最近一场Battle在周三晚八点,地点于A市市中心的大广场上。
A市的市中心一如既往的人多,我和江见微、梁森陆昭四个人纷纷抵达。
陆昭热身着,忽然甩出个托马斯回旋,“沈澜声!真没想道到你也玩街舞!”他翻身跃起,“早知道咱俩组队去炸场,那些地下battle的场子不得被掀翻?"
梁森蹲在水泥地板上,两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弹着矿泉水瓶:“合着就我是个废物呗?叫我来当观众?”
他突然转头,湿漉漉的目光黏在我身上,“江哥,你不也五音不全四肢僵硬的,凑什么热闹?”
我盯着一旁的江见微。
他戴着黑色鸭舌帽,正安静地压腿,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着裤管,青筋随着动作微微凸起。
“来看沈澜声。”
我的声音不自觉放轻。
“我说你们俩——”梁森突然怪叫一声,翻身站起,“每天吃饭上课都黏在一起,校庆要组双人舞,滑板要一起去,现在连街舞都捆绑出现!”他挤眉弄眼地凑过来,“你们是不是认识很久了!”
记忆突然翻涌。
操场上的表白,课间偷走的情书,还有许许多多个夕阳之下描摹的轮廓......
好像前世今生,加在一起十三年了。
我望着江见微被霓虹灯勾勒出的侧脸,喉结滚动:“小学就认识了。”
“我说呢......”他忽然笑起来,重新蹲下来,“发小呗。”
音乐骤然响起,前奏的鼓点震得地板微微发颤。
江见微摘下鸭舌帽,额前碎发被汗水浸得微卷——在我的眼里,那不是我的模样,而是他的模样。
我在那双熟悉的眼睛中看见他那总藏着的疏离,而此刻,正燃着灼人的光。
他扯松校服领口,金属链随着动作晃出冷光。
陆昭一上台就开始炫技,吹了声口哨后,膝盖重重跪地,手掌擦过地板来了个鲤鱼打挺。
梁森的欢呼声混着其他人的起哄穿透音浪。
在所有人的惊呼声中,江见微垂眸浅笑,忽然以芭蕾式的足尖旋转切入,下一秒却用Log的停顿卡碎节奏,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空中有力摆动。
这哪里是舞蹈,分明是困兽的突围。
他的动作带着破茧般的狠劲,每一次地板动作都擦出刺耳的摩擦声,我却明白,他想把江家那些规矩尽数碾碎。
我望着他,突然读懂自己这些深夜伏案时的叹息,那些少年时他欲言又止的眼神——都裹挟着他所有未说出口的叛逆与渴望。
在这方寸之地,他烧出一片独属于他的荒野。
幸好,身处于江家的囚笼,他还有自己挣脱的方式。
我看着他在人群中闪耀着。
不想,他突然转身,逆着观众的声浪朝我走来。
人群中的舞者下了一个就会再上一个。
他们还在激烈Battle,但此刻的喧嚣都成为我模糊的背景音。
无人察觉这方天地悄然改变——他滚烫的手掌扣住我的后颈,把一切都隔绝在相贴的唇齿之外。
我们在缺氧的吻里贪婪索取,他的汗水滴落着,背景音里鼓点骤停,他的舌尖却在霸道地撬开我的牙关。
直到欢呼的掌声渐渐消散,他才离开湿热的交错。
我们看着彼此,急促地喘息着,谁也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