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载雪拍了张锅的照片给姜喃发了过去。
中午吃饭的时候姜喃加上了他微信,小姑娘性格好,一顿饭的功夫加了不少人微信。
【石屹节公社胡德禄】:他弄这个好吃,多吃点。
姜喃消息是秒回的,就是这昵称看不懂,这不像个漂亮白净的小姑娘,俞载雪幻觉自己对面是个胡子拉碴的村主任,心想这名字该是什么大冒险输了的惩罚,给她回复了个好。
吃到一半的时候董潜宗去厨房呆了两分钟,很快就回来了,俞载雪没在意,毕竟火上还有口大锅,肯定得看着点。
结果串吃完之后董潜宗又从厨房端出了煮好的拽面下进了小砂锅里,俞载雪才知道他刚才是煮面去了。
董潜宗做饭太香,比家常的口味诱人得多,又不像外面饭店那样重油重盐,香而不腻,吃他做的东西很容易就吃多了,俞载雪没收住又吃了一小碗拽面,吃得可太撑了。
“这都吃你多少饭了,”俞载雪带着笑轻轻叹了口气,修长的手抬着,掌根压着胃说:“这帐我真不知道怎么跟你算了,要不你帮我想想。”
其实已经算不清了,说这话纯是开玩笑的。俩人虽然认识的不久,但俞载雪挺欣赏他这样大气敞亮不事多的脾气,回来能有这么个朋友挺好的。
董潜宗瞟他一眼,“那我要不把姜喃拔牙的钱现在给你付了?”
中午吃过饭之后俞载雪给姜喃拔了智齿,最后没让收她钱,姜喃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道了谢就走了,俞载雪笑了笑,“那不一样。”
“你那个比较贵是吧,”董潜宗筷子停下,抬起眼睛盯着他:“我把差价补给你?”
“……”
“还算帐吗?”
俞载雪只能无奈求饶:“不算了。”
吃过饭,俩人关了店出门,俞载雪也没法凭空变辆车出来,只能老老实实承认自己打车回,然后在董潜宗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注视之下,任命的钻进他车里了。
姜喃说得没错,小董老板果然是饭店老板家的儿子,日常开的居然是辆三百多万的路虎,先不说车多贵,就这样的大排量拿来城市代步反正是俞载雪绝不会考虑,油耗够让人心疼的,况且他现在也确实买不起这车了。
俞载雪钻进通体漆黑的车厢中,边系安全带边玩笑道:“姜喃说得没错,小董老板果然是电视剧里的人设。”
闻言,董潜宗双眸一抬,从后视镜里看副驾驶的人,眉心几不可查的一皱:“她又乱说什么了?”
话才听个音就知道自己被妹妹编排了,看来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不过没什么奇怪的,谁有这么好的哥哥能忍住不拿出来炫耀。
“就说你是B电大的高材生。”
“还有什么?”
俞载雪不能再继续卖人小姑娘,适时住了口,“没了啊,就说这个。”
董潜宗没再说话,根本不信,显然是被妹妹卖习惯了已经,他目视前方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拉起手刹,肌肉紧实的小臂上浮起一小段青筋。
把车倒出去,董潜宗再次从后视镜里看向俞载雪,意思再明显不过。
俞载雪了然道:“昱枫雅居。”
董潜宗这才打方向盘调头朝俞载雪家小区的方向绝尘而去。
好在兴县城区不大,夜里没车时十多分钟就到了小区楼下,不然俞载雪肯定不能让小老板忙了一天还送他回家。
已经挺晚了,车停稳俞载雪马上伸手解安全带,一秒没墨迹,开了车门下车前回头去看驾驶室的年轻男人,看了两秒忍不住笑,“……小董老板辛苦了。”
他忍着没道谢,换了句别的说,今天跟董潜宗道谢道得有点多,小老板听着已经开始皱眉了。
董潜宗显然清楚,很轻的发出声气音的笑,看着他说:“继续忍着吧。”
俞载雪没什么办法的叹了口气,忽然觉得面前的董潜宗透出了一丝不符合他人设的温柔。
或许是周围太黑,俞载雪的视线只能透过副驾凝视在董潜宗的身上,黑暗的车厢中,男人的眼睛存在感实在太强,冷白的眼底只直视一个人时,那种温和与白天有很强烈的反差。
俞载雪转开眼不再看他,利落的迈出长腿下车,回身跟他道了句“路上小心”。
董潜宗也不啰嗦,点头应了就调头离开。
小区门口的路这会儿已经没车了,路灯在车窗印出飞快交错的树影,很安静的环境,可董潜宗心里不静。
他单手拿出操控台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微信里有姜喃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石屹节公社胡德禄】:尝到爱情的甜味了吗老男人。
董潜宗现在看到她就头疼。
他按着语音键冷冰冰的说了字正腔圆的两个字:【有病。】
温暖柔软的香芋紫色大床上,姜喃舒舒服服的趴在昏黄的台灯光下追剧,手机忽然震了两下。
被备注【捷克狼犬】的家伙这次居然回了她消息,以往她这种挑衅的废话他可是从来不理的,高冷的很。
虽然也只是骂她有病。
但姜喃决定理解为情窦初开的直男的羞涩。
姜喃敲了两个字给他:【嘴硬。】
这条董潜宗没回。
俞载雪回到家,客厅这会儿已经没人了。
今天回来的比平时晚,这个时间他爸妈已经回卧房休息了,俞载雪反锁了大门,把客厅留的壁灯关掉,也上楼回了自己房间。
一楼的灯都熄了,俞载雪就着从落地窗外透进来的路灯上楼,只能看个大概,但没关系,他太熟悉了。
一只手搭在楼梯扶手上,另一只手松松的放在胃上,他上楼的脚步很懒很拖沓,或许是吃了很满足的一顿碳水,让他的思维变得缓慢而轻盈。
夜宵吃得不少,虽然不至于撑,但怕马上躺下影响消化,俞载雪有意在卧房和洗手间来回多走了几趟,懒洋洋的收拾了点自己平时用完随手扔在洗手间的杂物。
床头柜上正充电的手机忽然发出了声简短的提示音,俞载雪走过去拿起手机。
是非国内的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老婆消气没?能把我从黑名单放出来了吗?想你了,申请视频。】
只看一眼,俞载雪如坠冰窟。
俞载雪托着手机的那只手十指一僵,手机差点掉下去,他动动手指重新握紧手机,却愣住很久,像在舒适的夏夜被冻在一大块看不见的冰里。
他回来的一个月已经飞快的适应了兴县的生活,好像从没有离开过父母身边,从没离开过这个小小的城市,曾经留学和S市工作的几年成了一场梦。
偏偏有人要提醒他过去不是梦,是真实存在过的。
更可笑的是,要过去一个多月这个人才有空想起他。
用一种大度的、不计较他无理取闹的姿态,高高在上的偶尔来宠幸他一下。
俞载雪心口一阵恶心,忽然动起来,用僵硬的手指飞快的把这个号码也拖进了黑名单里,又过了很久他才呼出口气。
其实用不着紧张的,这人难得放低姿态,出差这么久也才主动这一回,得不到回应绝不会再屈尊降贵给他第二次了,更何况他把他新号也拉黑,这么不知好歹,他哪还有空搭理他。
不想看到的东西能删除拉黑,可情绪丢了就是丢了。
俞载雪这段时间难得吃饱的一顿饭忽然僵成了一坨铁,沉而冷硬的嗝在他胃里,整段消化道开始僵硬、抽搐。
他俯身撑着床头忍了一会儿,然而没能忍下去,骤然转身奔向卫生间,趴在洗手池边哇的一声还是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