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着天,俞载雪收了条微信,这么多人都在不可能玩手机,他就没拿起来看,只朝茶几上扫了一眼,看屏保上的消息提示。

    是小鱼给他发的消息,一个预约下午的病人想改期到上午,问他这会儿能不能来。

    俞载雪于是趁大家聊天的间歇打断了一下,说诊所那边离不了人,已经在找他了,得回去上班。

    窝在沙发里跟只大懒猫似的董潜宗这时看过来,说:“带你走?正好我也去店里。”

    “不用,今天我开车来的。”俞载雪已经起了身,回身朝他简短的一扬下巴,又跟许安玫说话:“我下次再来阿姨,我人又不走了,您还怕见不着我吗。”

    许安玫点点头,“这倒是,什么时候不忙了,你跟你妈一起到我们南边院子住两天,那儿鱼池里自家养的鱼都几十斤,给你好好补补。”

    俞载雪用舌尖轻点了下唇角,笑道:“那我得排个休假,说得我都馋了。”

    “哎,”蒋雁忽然道:“你跟潜宗你俩加微信了吗?是不是还没微信呢,快加一下啊。”

    俞载雪都无奈了,他心里惦记着病人,急着走呢,他妈还张罗起这些来了,他跟董潜宗直线距离五分钟,加个微急这会儿干嘛。

    俞载雪抽身朝外面走,边走边摆手,哭笑不得道:“妈你当张罗相亲呢?我跟潜宗哪天都能见,又不是见不到了只能靠微信联系了。我先走了啊。”

    许安玫朝他挥手,“开车慢点啊,别急。”

    无人发觉,董潜宗已经伸到裤兜前的手一顿,眉心一蹙,接着他把手抽了回来,一言不发的撑着沙发扶手起身上楼去了。

    他回房间去,从衣柜里拿了件外套穿上,正拉拉链的时候,房门被敲了声,许安玫探头进来了,“儿子?要走了?”

    “嗯。”董潜宗说:“你怎么自己上来了,蒋老师呢?”

    “她接个电话,正好我上来找她上次给我买那条裙子换上,待会儿我俩出去拍照呢。”

    “嗯。”

    许安玫明显是有话说,走进来把门关上了,问:“潜宗,我刚才说让你管小雪午餐,你没生气吧?”

    董潜宗一摇头,“没事,本来我也管。”

    “那就好,我也觉得你们关系不错。还有,除了吃饭别的事你也操心着点,他出去上学之后就没怎么回来呆过了,家这边应该不认识什么人,自己弄那么大个口腔医院不容易,万一有事你记得帮忙。”

    “放心吧。”董潜宗淡淡道,“让蒋老师也放心,他那边我看着。”

    有他这话许安玫就能放心,她大儿子从不乱说话,他说出口的还没有办不到的。

    许安玫走到窗边,看着院子里一边打电话一边低头看花的蒋雁,叹了口气。

    让他妈多愁善感的时候不多见,董潜宗挑了下眉,“怎么?”

    许安玫摇头惋惜道:“你蒋老师养了个好孩子,从小一点毛病都没有,漂亮又聪明,你学习够让我放心了吧,小雪比你成绩更好。当年兴县高考的状元,竞赛那些的奖一大堆,上了国内最好的大学,还没上完就送国外进修去了。”

    “后来我听你黎老师说他在s市二院牙科做到主任?那可是全国都数得上的,优秀成什么样了都。这要是我儿子,我得当眼珠子一样护着——你蒋老师两口子也是把他当眼珠子的。”

    优点说了一堆,可董潜宗眉心拧了起来,越听越心惊。

    果然,还有但是。

    “可惜外面偏偏有人不珍惜。”许安玫咬牙道。

    “什么意思?”董潜宗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沉。

    “好好的孩子,还没到三十岁,离婚了……”许安玫叹口气,“离了婚才回来的。”

    董潜宗闻言拧紧了眉。

    “他那样子的脾气,跟你蒋老师一样温和讲道理、情绪稳定,这都能离婚,肯定是受了委屈的,不说你蒋老师心疼,我都跟着心疼。”

    董潜宗没说话,静了许久,问:“他……跟什么人结的婚?也是beta?”

    “那我倒没打听,你蒋老师以前说来着,但他结婚那会儿都两年多前了,记不清了……好像说不是beta来着,但肯定是个男的,那估计是个alpha。”

    许安玫心疼的不行,“对方好像是很有实力的家庭,在国外的时候就跟小雪求婚了,回国直接结的婚。哼,那些有钱的二代能有什么好东西,指不定怎么欺负人了。你蒋老师也真是的,明明不看好他们,但也不愿意跟孩子拧着来,就让他这么结婚了。”

    董潜宗垂着睫毛盖着眼,神色意味不明。

    刚才他下楼,俞载雪就在楼下沙发上坐着玩手机。

    他脖子细,卫衣的领口在他身上显得大了,被后面的帽子坠着朝后滑,脖子、后颈、脊背露出一片,连肩侧都露出一个骨点。

    半滑下的领子里,微微垂头的人后颈和背连成一道漂亮的弧,皮肤看着很嫩,不是精雕细琢的嫩,像是微微带着层绒毛的白桃,也像一块刚开封的奶酪,像少年未经人事的模样。

    可现在知道他不是未经人事。

    董潜宗此刻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这个人他是看上了,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他盯上俞载雪也不是一时片刻的事了。

    现在听到他结过婚,心里徒然前所未有的冒出股强烈的情绪。

    不是遗憾,也不是介意,是种难以按耐的冲动,说不清道不明……知道他好看,但似乎此刻才发现他有多吸引人……甚至因此更吸引人了。

    这样的人,竟然已经被人拥有过了。

    那脖颈被人尝过,细白的指尖被人攥在手心过。

    明明拥有过他,偏偏又不要了。

    董潜宗的心像被剧烈摇过的可乐,嫉妒、莫名的愤怒、庆幸……很多情绪翻涌出无数泡沫,几乎把心脏撑破。

    心绪翻腾,但他面上丝毫不显,只轻轻捻了捻手指。

    既然有人已经不要了,那就别怪他拿走了,那人最好别后悔。

    因为再后悔也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