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清晨的雾气笼罩着小山村。
“唉，今年的水稻收成也不知会怎样？”
老汉抽着旱烟，看着种满秧苗的梯田叹气，年年都有水稻的指标，可是哪次不是辛辛苦苦收成完也不过将将够交粮，辛苦一年什么也没捞着。
大队长虽贪财势利，对这些情况也极为忧心，眉心紧皱。
许久，无可奈何道：“再仔细些，总会更好的。”
......
裴之弯着腰除草，不着痕迹的往大队长身边靠。
“大队长，您有没有觉得我们这秧苗的密度有些太密了。”
柳建国狠狠皱了眉，满心不耐，一个城里来的小白脸才来几天就敢肆意评价了。
“你懂个蛋，好好干你的活，一天天瞎操什么心。”
裴之也不恼，手下动作不停，坚持道：“您别看我是城里来的，我叔可是农科院的，对于种粮食可是很有研究的，就比如这稻田种的太密，会导致光照不足，空气循环差导致秧苗生长差，植株矮小、分蘖减少，最终影响水稻的穗数和粒数，降低产量。”
裴之侃侃而谈，这些都是后世的常识，至于农科院的叔叔，天高皇帝远的，谁又能拆穿他呢。
柳建国原本不耐的心渐渐凝重，表情也认真了许多，这些问题确实都有发生。
“哦？那你想怎么解决？”
见人上钩，裴之赶忙道：“比如我们可以在在秧苗长出3-4片叶时候进行间苗，拔除过密或染病的秧苗，使秧苗分布均匀，保证每株秧苗有足够的生长空间和养分供应。”
柳建国越听越不耐烦，冷笑一声打断，“不过是个只会嘴上嚼字的小白脸，还真以为有什么办法呢，认真干活，再说些有的没的我扣你工分。”
裴之愣了一瞬，随即找补道：“大队长，这些都是有科学依据的，您若不信，可以找一块梯田试试。”
见人不耐烦要走，裴之赶忙道出今天真正目的，若是再不说恐怕大队长以后也不会有耐心听他说完。
“您不是一直烦心这梯田只种稻田没法满足大家吃饭嘛，我有办法，还能让大家都吃上肉。”
柳建国脚步一顿，来了兴趣，淡淡反问“是吗？”
“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稻-鱼共生法，只要在秧苗种下几天后放置适量的鱼苗在稻田中，鱼苗在稻田中游动生存的排泄物会给稻苗增肥，同时鱼还能吃掉水中的虫卵和杂草，这样收成时除了收获水稻，还能额外收获鱼，而鱼不用上交，大家也都能吃上肉。一田两收。”
柳建国越听神色越越深，重新审视在从前他看来只会油嘴滑舌的青年，认真道：“确实是个办法，可是你又怎么保证这些真能如你说的那样实现，而不是两样都没成。”
裴之丢下早已准备好的措辞，诚恳道:“您可以让我做个实验，给我一块水田，若是失败了，水田的损失我来承担。”
空气似乎沉寂，只剩下沉默的除草声，半晌，柳建国脸色一笑，上前拍了拍裴之肩膀，道：“好小子，这可是你说的，行，一会儿你自己去挑一块水田，哈哈，咱农村就需要你这种好青年啊。”
......
“就这块吧。”裴之眺视着眼前的梯田，不好不坏，但引水方便。
“行，至于鱼苗，我侄子文咏可是把捞鱼的好手，一会儿我让他给你捞来。”
既然答应了，柳建国也不拖沓，干脆利落安排好所有事。
“这期间上午你和之前一样上工，下午你自己做事同样给你算工分。”
裴之心头一松。
话音一转，柳建国语气变沉“但是！要是失败了你之前所有工分全部扣光。”
行吧，松早了，对于风险裴之早有承担的准备，至于成功的把握只要不碰上天灾人祸他有九成以上。
遂点头痛快答应。
裴之撩起裤腿小心走入稻田中，俯下身仔细观摩，眉头渐渐皱紧，由于种得太密，已经有稻苗出现缺氧发黄迹象。
越来越多发黄的秧苗被裴之拔出，堆在一旁的泥坎边。
突然，传来一声震怒，“干啥呢你，居然把秧苗拔出来！”
老汉痛惜的捧起地上的秧苗，愤怒的瞪向裴之。
“说，干什么破坏稻田，赶紧给我出来！”
虽知道自己的行动不会被人理解，可这也来得太快了吧，裴之忍不住垂下肩，其实他真的很讨厌有人在他专心工作时打搅。
叹了口气，也能理解，不理解他的人瞧见一辈子靠活的田地粮食被人糟蹋不生气才怪。
安慰足了自己，成为平复心中的躁意，裴之小心避开脚边的秧苗，上了田坎。
“老伯，我没有破坏，我在救秧苗，不信您瞅瞅手里的苗，是不是根部都发黄，叶子萎靡。”
虽生气，柳华还是忍住耐着性子举起秧苗细细看了起来，渐渐，秧苗越凑越近，他的神情也越来越凝重，和那个小子说的情况完全对上了。
“就算是这样，不也还活的好好的。”
“现在是还好，可若是再留下去，坏的可就不止这几株了。”
裴之耸耸肩，转身又指向田中的秧苗，道：“我想您种了这么多年，肯定也知道种得太密不行。”
这些道理柳华又怎会不懂，可队里山路崎岖，开垦难度大，能用的水田也就那些，不多种些怎么交粮。
“这块地是大队长批给我做实验的，用来实行稻鱼共生...”裴之把对大队长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柳华时不时点头，眼睛越来越亮，种了这么多年，他怎么就没想到呢，重重拍了拍裴之肩膀，笑容爽朗道：
“好法子！小伙子好样的，以后有啥问题尽管找我帮忙，种了大半辈子的地，我还是有些研究的哈哈。”
裴之被拍的忍不住踉跄了几步，面上认真又腼腆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那我以后该怎么称呼您呢？总不能一直叫您老伯吧？”
“我叫柳华，你叫我华叔就成，以后有啥事就上村西口那边那栋院子找我就行。”
柳华！裴之一惊，书中的隐藏大佬，低调的退伍兵，当兵的儿子，军医的儿媳妇，虽面上只是个独居的老头子，但就是在县城也是能说上话的。
书中在女主举报柳军贪污百姓粮食，被柳家族亲阻拦甚至想把她关起来，就是他站了出来直接从县里带人把所有阻拦的人都抓了，虽然最后只有柳军挨了枪子，却也帮女主震慑住了柳家所有人，也让男女主的事业突飞猛进，根本没人敢阻拦。
“怎么了？有啥子问题？”
见人愣住，迟迟没有反应，柳华问道。
“咳，...没有，就是您的名字和我叔有些像，我觉得太巧了，哈哈可能这就是缘分吧，您可能不知道，刚刚一见着您就觉着您很亲切呢，以后我就叫您华叔了。”
至于有没有叔，裴之表示又没人能拆穿自己。
“哈哈行，你继续，我也得干活去了。”
既然没问题，柳华摆摆手，轻松的走开了。
裴之没想到进展可以如此顺畅，只要他顺利做出成绩来，加上有了柳华的关系，在这个村里想来没什么人能再令他烦恼。
裴之下田继续刚刚被打断的事，随着手中被拔出的秧苗越来越多，田中剩下的秧苗变得稀疏整齐了许多，像是因为有了更多的氧气和水分，变得翠绿挺拔了起来。
*
“裴知青，我来给你送鱼苗。”
认真的时候时间过得格外快，等再次抬头，裴之才发觉是柳文咏来了。
惊讶了一瞬，效率这么高，这才多久。
裴之冲柳文咏感激一笑，道：“谢谢，你来得正好，我正巧把秧苗疏整完了。”
柳文咏和当初在公社集合接人时表情一样，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怒。
“放哪？”
柳文咏提着木桶，也不放下，厚实的木桶盛满了水和鱼苗，他却似毫无压力。
“你先放田坎上吧，来来来，帮我把水渠引到这来。”
有帮手来了，裴之毫不客气指挥人帮他挖渠重新构建水渠。
“好。”
柳文咏也不拒绝，放下木桶，拿起田坎边的锄头利落的挖了起来。
“对对对，再往这边挖一点...”
接近一米九的汉子弯腰发力，肌肉线条随着动作结实的展露出来，不多时，便帮裴之挖通了水渠。
随着水渠连接到稻田，水流哗啦啦流向田中，裴之蹲下身用手测量，等到没过手掌，才高声大喊：“可以了！”
听到这话，柳文咏利落堵住进水口。
“可以倒进去了。”
裴之又开始指挥人投鱼苗。
等一切都完成后，裴之看着眼前和自己设想没差的稻田，成就感满满，不错真是辛苦自己了。
根本没注意到一旁的柳文咏一脸奇怪了看了自己，似乎大半的活都是他做的吧，哪辛苦了。
“谢了，兄弟，有空我请你做好吃的，做饭我可最在行了。”
“嗯，不吃，我走了。”
说完，也不待裴之反应，提着木桶大步离开。
裴之准备拍人肩膀的手停在了半空，不是，走这么快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