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辞柯点头，边走边反手往背包里掏东西。他背包里的东西实在太多太杂了，越掏越恼火，干脆把包拎到胸前来。
硕大的战术背包，快有他人的一半高。
白榆两手空空，就带来瓶水，已经喝完了，这么多昂贵又专业的装备，结果跟她一样：没过。
她心里顿时好受些了。
两人并肩往电梯里走，直梯从二十八楼直接到底，
各种杂物被他拨到左侧，终于找到了。
一阵能量胶包装的摩擦声，听得白榆下意识皱眉吞咽，那东西又贵又难吃。
到了一楼大厅，安保操纵着安检仪器的机械臂，服务型机器人笑脸盈盈，引导顾客往里走，来的顾客都是大人牵小孩。
几个醒目大字：
【神墨教育，全联邦连锁】
【少儿珠心算课程火热招生】
【采用CPA教学法，小算盘，大世界】
【从心开始培养专注力】
白榆扫了一眼，双手插兜，见怪不怪。
不就是404部门还兼职教培么，说不定清除者福利是上少儿珠心算课免费呢。
来来往往的家长眼里，白榆和周辞柯只是两个刚下课的。
“如此邪门的异能，就值一根能量胶么？”
白榆以为周辞柯会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请她吃点别的。
谁知道，他沉吟片刻，非常豪爽地抓了一把能量胶，背包顿时轻了不少。
“今天剩的都给你。”
“自己留着吧，本来让你请我吃大餐得了…”
顺着几个朝门口迎上去的安保看去，一辆停在门口的银翼六代，流线型飞车，闪瞎眼的红色。
这车是广告巨屏上天天重播的同款。
【星河公司重磅推出，第六代飞车：拥有完美防御系统，给您极致安全体验，首发价仅需七十万耀币】
车堪堪停稳，身形魁梧的一男一女走下车，快步朝周辞柯走来，来势汹汹。
“寸头，你认识他们么？”
白榆后退一步，让周辞柯挡在前面。
“认识。”
白榆双手一摊，脚下慢慢往后退，“你们之间的恩怨，跟我没关系哈。”
她记得这栋大楼有好几个备用大门。
“能有什么恩怨，保镖的工资每周都是按时发。”周辞柯还没注意到白榆已经渐退渐远，他认真思考了下，毕竟也算同事，第一次打照面。
一副小大人的圆滑模样。
“你想吃什么？”
耳边一股阴风，卷得周辞柯仅有三厘米长的头发都左右摇晃。
“什么都可以。”白榆眨了眨眼睛，完全不像刚跑回来。
保镖走到周辞柯身旁，略微弯腰，接过他的包。
“这是我班里新交的朋友。”
“去银河之心。”
白榆看了他一眼，简直是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什么班，珠心算班么。
那异能检测舱里跟她打架的是谁啊？
还是说404打着教培的幌子，招募“童工”和赚钱两不误啊。
坐上银翼六代后排，白榆上下打量，确实啊，这贵有贵的道理，坐垫比以前睡的塑料板软多了。
两个保镖一前一后坐着。
她点开聊天框。
【你父母知情吗？】
【知情，还签了安全协议和保密协议。】
周辞柯有些奇怪。
【你监护人没签吗？】
白榆熄灭腕机，沉默下来。
孤儿当然不需要协议。
现在铺天盖地的新闻，重点已经转移到了针对孤儿的非法实验上。
黎嘉就在特调局异常个体处理科任职，她问的时候，什么也不说。
侥幸逃过特调局，被带到404…
如果她没有异能呢。
廉价品变成一次性的，随用随丢。
哪里好像都一样。
她靠在方形窗朝外看，像另一个世界。
太阳不再是地面上因空气污染而苍白模糊的轮廓，而是一团炽亮而耀眼的天火，把桔金色撕成碎片，均匀铺洒在堆叠翻涌的厚云上。
银翼六代停在银河之心楼顶的停车坪。
六个球型建筑外观上仿照联邦最主要的行星。中间用悬空走廊相连，模拟星球之间的小行星带运转，缓缓流动。
机器人在前面带路。
“不好意思，您预订的诺玛星已经没有空位，正在带您前往塞法星。”
白榆扶着栏杆，能看见对面的诺玛星，玻璃墙边，全是灰蓝制服，特调局的人。
灯光璀璨，谈笑风生，好像两个同事被送上联邦法庭，几张“临时工”的通缉令，并不会影响他们团建的心情。
刚合上菜单，菜品就送了上来，摆盘精致，但是量特别少。
周辞柯眼睛瞪大了，“你是说，异能可以从你身上穿过去，什么感觉，痛吗？”
“还行，也不是所有异能都能过，比较随机。”白榆用叉子扎起最后一块肉，“你说你是三级，这算厉害吗…”
“怎么不算？等级又不是浇水晒太阳就能提升的，多少异能者一辈子都是一级。”周辞柯一脸骄傲，端起杯子。
白榆咽下肉，语出惊人。
“最高几级啊，一百级？”
咳咳…
周辞柯喝水差点呛着，“联邦最高纪录是八年前的七级，精神系异能者。”
“谁啊？”白榆正低头在光屏上加菜。
“联邦头号通缉犯艾伦·布莱克。”
*
与此同时，空荡荡的特调局，响应节能号召，内部只有零星几盏感应灯亮着。
轮班的科员拉长了脸，同事聚餐他上班。坐在控制台前，喝了口快凉掉的咖啡。
他背后，熄屏的光幕上弹出一个无声笑脸，紧接着大段代码开始迅速入侵。
一声轻响传来。
他抬起头，以为哪个管道老化，又在漏气，视线却落在监控屏幕上。
四号通道的摄像头画面突兀地闪了一下。
下一秒，画面又恢复正常。
他就是能识别光信号才被特招的。往上推了推墨镜，眼里闪过上一帧的画面。
定格。
操控光标放大，显示器里，一道影子贴着墙根爬行，没有脚步声，像液体一样蠕动穿行。感应门毫无阻拦地打开了。
“？”
他刚想出声，就听见头顶传来咔的一响，站起身，后背汗毛直立。
就在他按下警报按钮的时候，一截黑色镰刀足从顶上垂下来，迅速收紧。
喀啦！
警报还未响起，他整个人被瞬间拽上天花板，椅子被掀翻。
静默不过三秒，血从天花板破洞滴下来，落在控制台键盘上，键位灯跳了几下。
大厅里的光幕自动反击，并切换成安保模式，红色警示条开始向每个科员发出：
【异常入侵警告】
【请立即封锁全部楼层】
黎嘉低头扫了一眼监控截图，她能判定入侵者类型，是个一级虫化者，顺手转发给白榆。
正好让她跟着看看实战。
一级虫化者，能有什么危险。
【清除一个感染者，404奖励五万耀币。】
白榆刚把饭后甜点消灭。
两人腕机同步震动，面面相觑。
白榆先开口，“他们给你多少钱？”
周辞柯看了一眼，“义务劳动。”
白榆点了点头，“你要去吗？”
【紧急任务：请立即前往特调局支援，权限同步更新中。】
周辞柯把叉子放在餐盘边，“404的义务劳动，意思是，没有义务不劳动。”
白榆起身，顺手将捞起椅背上的外套，“那走吧。”
周辞柯后面，两个保镖仍跟着。
“送我们去特调局。”
又不是第一次实战，周辞柯显然没有白榆亢奋。
银翼六代打开全速模式，速度飞快，车下城市霓虹灯被拉成一道道细线。
到达特调局顶层平台时，大楼的备用电源已经被耗尽，外置电源被切断，陷入瘫痪。
“你之前参加过清除任务吗？”
白榆摇头。
“这次的感染者，是注射虫族污染物的人，所以也叫虫化者。”
警报声越来越近。
周辞柯脸色凝重起来。
“注射了虫族血液的普通人，致死率高。但侥幸活下来的，体能、力量、速度都会得到不同程度的提升，逐步虫化。”
“人体有保护机制，三分之二肌肉未开发，防止过度使用。虫族血液能分泌干扰素，进行精神连接，让大脑丧失保护机制，从而过度透支身体，达到身体增强的目的。”
“注射成功的异能者…”
简直不敢想象。
白榆顺着周辞柯的目光往下看。
火光冲天。
背后传来一个女声。
“下面这个，叫张顺。最后一次去异能协会鉴定记录显示，他是个火系异能者，一级。只是被违禁物感染，已经失控。目前还没有完全虫化。”
回头过去，悬停飞艇掀动的气流里，高马尾的发尾在她颈侧翻飞。
那个女生单手提着三个战术背包。
周辞柯显然认识这个比他们大几岁的女生。
“朝露是水系异能者，克它呢，我们安全了。”
白榆按动计算器，五除以三，每个人能分到1.666…
“可不可以？”白榆伸出手腕。
朝露碰了碰白榆的腕机，加上好友，看了眼她的ID：饿昏头，轻轻一笑。
“合作愉快，白榆。”
好温柔的姐，声音也好听。
白榆脑子里一直重复着朝露的话，外观上看是冻结在原地，但脸红红的。
朝露同步投放特调局的地形图，中心点，一团数据值疯狂飙升、跳动。
“红色是感染者虫化值，黄色是异能值，蓝色圆点是队友位置。”
朝露特意解释给白榆听的。
“入侵点已确认。目标在冷凝水管道里，我们需要锁定滤波器反馈频段，发射干扰素屏蔽弹，中断精神连接，再把它放进高压异能箱。”
朝露分发背包。
“每个人的包里都有一枚屏蔽弹和一个可折叠异能箱。”
话音未落，一个直通地下管道的风场造好了，气流裹挟着下水道中的蒸汽与废气迎面而来。
寸头直接跳下去了。
白榆愣神的空档，朝露也跳进漩涡。
“算了，来都来了。”
取的什么【饿昏头】
现在是真昏头了…
巨大的失重感袭来，她还在想，这1.66能不能四舍五入到1.67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