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霞阅读 > 其他小说 > 被我杀死的修真者们 > 第四十七章
    一觉睡的香甜,恍惚还以为自己处于揽玉门,躺在尚光的怀里打鼾,睁开眼对上的却是小炉鼎难看的面容。

    眉毛扭成一团,冷汗挂在额上半落不落,连唇都有些泛白了。

    算是清醒了,白虎这才有心情去搭理齐以渔,它轻轻拍了拍少年,把他从梦魇中叫醒。

    “醒醒,要走了。”

    没去管少年为何面色难看,它只顾着快点前往金沙海去寻找真相。

    齐以渔勉强睁开眼,脑袋依旧发晕。昨夜发奋修炼,不知怎得又睡了过去,心中恼火,身子又只能坐起来,勾着脚在地上寻鞋子然后穿戴整齐。

    “感觉大爷给你买的衣服如何?”

    白虎站在地上叉着腰,趾高气昂仰着脖子,一双眼睛得意地瞧着还在磨蹭的人。

    齐以渔不知道白虎是怎么给他买的衣服,只知道还算看得上眼,只是白虎自己穿的那件更华丽几分,还泛着光。

    “你的衣服哪来的,不像随便一个地方就能买到的。”

    齐以渔穿好鞋也站起身走到了白虎面前,他看见白虎听见他的话后脑袋扬的更高。

    “自是大爷我自己皮毛所化!我的毛发好看吧!”

    后悔问他了,少年颇有些无奈地看着如同孩童般炫耀的白虎,打断了它的自吹自擂。

    “还不走,要等易将行追上来瞧瞧你的毛发好不好看?”

    被噎了话也不恼,只做是少年嫉妒了,白虎爽快地带着齐以渔继续赶路,从客栈跑到外面。

    毕竟城镇里人烟稠密,白虎不便显现真身,又不能和齐以渔御剑。毕竟一兽一人都是逃出来的,凑一起没一把铁剑,更别说这种凡人聚集的地方,讨上一把剑都是稀罕事。

    两人找了辆马车赶着走,就这样,他们在城里赶车,郊外白虎化作兽形背着齐以渔疾行。

    一连过了三日,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打铁铺子,白虎二话没说就买了两把剑。虽说现成的货只能道句普通,但作为御剑行路的工具也足够了。

    第四日,行至葱郁树林,日月被掩盖遮蔽,风从叶间娑娑穿行。

    齐以渔遇在这里到了熟人。

    来者面容桃李唇角勾着笑,手中抛着一颗石子,起起落落打在掌心。

    “小妖,好久不见。”

    一人一虎脚步停下,少年心下一沉,下意识往白虎身后躲。

    “你认识他?”白虎回头问齐以渔,正迎上他带着惊讶的表情。

    “你是谁?还不滚开!”在林子里的白虎还是兽形,高大的身躯将齐以渔藏在身后。它咬着尖牙,恶狠狠看着来人。

    “诶呀,白虎前辈,久仰久仰。”那人拱着手,本来他没动时只见他一人,这样一行礼反而隐约显露出身后的人来。

    竟是来了两个人。

    “小辈褚舛()玉,受易仙尊所托带二位回去。”

    齐以渔身子一抖,手指下意识抓住了白虎的皮毛。在他看见来人的第一秒就认出来了他,只不过,他从未想过褚舛玉是易将行派来的人。那么上次在凤凰山的那次,也是易将行让褚舛玉来杀他的!

    好师尊,就这样绞尽心思想要他的性命是吗,究竟安排了多少手段,筹谋了多久。本以为已经足够了解他,没想到还只是看清楚浅薄的一层皮毛。

    “什么褚舛玉,狗舛玉,驴舛玉的。大爷都能当你祖宗了,滚开!”白虎的掌砸在地面,泛起一阵沙尘,随着风的方向往褚舛玉的脸上打。

    褚舛玉的眉毛挑了挑,勉强压下怒火。他就是个还人情来打工的,无端挨了骂,心下叫苦不迭,面上依旧讨好着:“还望白虎大人赏个面子,您不回去就算了,让您身后那位随晚辈回去。”

    “你有毛病吧?大爷好不容易带他出来还给你送回去,大白天做什么梦!”

    接二连三被言语攻击,站在褚舛玉身后的人终于走了出来。他戴着斗笠,黑压压的纱遮住了他的面容。

    “别废话了,打晕带回去。”

    “这不好吧……”褚舛玉看着斗笠男,“毕竟是神兽。”

    “什么神兽,如今我只知道它是一只元婴的老虎,修为不及我。我去打那只畜牲,你把易仙尊要的人带走。”

    斗笠男言罢,未等褚舛玉再说什么,出手朝着白虎方向绞杀。

    黑色的灵气化为利爪对着白虎的头而去,汹涌的杀意扑面而来。白虎闪身躲,又用尾巴卷上齐以渔的腰身,带着他远离攻击。

    “是元婴巅峰的修士,那个估摸也是元婴中期。”白虎难得严肃起来,他谨慎地瞧着斗笠男的举动。因为尚光的陨落,白虎修为受到制约,平日能显现出来的只有元婴中期左右的修为。若是一人还好,若是两人,它也很难招架。

    “我……我不要和他们回去。”齐以渔很害怕,他又记起了昨夜的梦魇。梦中的他被易将行捆起来灌了猛药,任凭他怎么求,易将行还是将他扔给了紫嫣楼的嫖客。

    少年举起手中劣质的剑,薄如蝉翼的剑身闪着黯淡的光,被给予无限希望指向了面前的男人。

    他知道白虎可能无法护住他,那他就靠自己杀出一条路。从小到大他都是这么活过来的,不是吗。

    金丹初期对战元婴中期,说出去谁都会被这种不自量力的人笑掉大牙,可是齐以渔还是这么做了。

    他不能跟褚舛玉回去,有一秒,它甚至想着褚舛玉似乎对他有些感兴趣。或许和褚舛玉睡一觉是不是就可以不把他带回去了?

    齐以渔又对自己的想法感到恶心,甚至生出了对自己的鄙夷,但又觉得自己没错。只是为了活下去,付出怎样的代价又怎会难看。

    他终究还是无法放下那点可悲的自尊,他举着剑,对着无法战胜的修真者。

    “可笑。”

    褚舛玉看着剑尖摇摇头,收起了原本握在掌心的本命剑:“对付你,我不用武器。”

    到底是活过一世的人了,齐以渔的招数有所收敛,多数在试探。很多时候胜负只在一瞬,或许能赢呢。

    少年的身影在眼前晃来晃去,时而用破烂似的剑刺在身前,时而用灵力在他身上抓痒,而与他戏玩一般。

    可是太无聊了,无聊到褚舛玉可以分心去看斗笠男和白虎的战斗。

    那边倒是打得不分高下,两边人身上都挂了血色。白虎雪白的毛发点上红梅,阵阵低吼从喉咙里挤压出。

    难缠的小子!白虎烦躁得紧,它的修为大抵还比不上男人,只能靠着自己纯正的血脉和经验应对。显然对面的男人也并不轻松,毕竟他应对的是一只神兽,并非常物。

    斗笠男修习魔道,白虎是金系血脉,两者相克,每一招都将对手伤得不轻。

    来的路上,褚舛玉没少受斗笠男的气,眼下倒是看了出热闹,难得看他吃瘪,竟也肯漫不经心地同齐以渔喂招玩。

    齐以渔这边打了几招就完全认清了形势,他深知自己不是褚舛玉的对手,只能靠着记忆打出些拿得出手的招数。他想等着白虎快些解决掉斗笠男,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只是白虎和斗笠男僵持住了,这告诉他,他只能和褚舛玉正面对战了。

    “前辈,或许有考虑从易仙尊那里脱离?前辈如此修为,超越易仙尊成为大能也指日可待,为何偏要捉了晚辈回去?”

    褚舛玉听着就知道少年想打嘴炮,他挑了挑眉。自从上次凤凰山让这小子逃了,他就知道齐以渔心里多少小九九,鬼点子说不定不比易将行那个老疯子少呢。

    “别废话,不同你玩闹了。是你自己和我走,还是我打残你拖着你回去?”

    “齐以渔!”

    齐以渔听见识海的呼唤,面前刹那间出现了一道赤色的屏障。炽热的红幕带着刺眼的光芒,火舌朝着褚舛玉的方向撩拨,足以融化一切的温度带着热气喷薄而出,让其不由得后退几步。

    “跑。”

    齐以渔听见混元的声音随心而动,回身前是褚舛玉惊诧的目光。

    耳边响彻不尽的怒吼,有虎啸和愤怒的斥责。但是齐以渔不愿回头去看,他不想管白虎的生死,就算他知道那两个人不敢对白虎做什么。

    “废物!”

    身后传来一声陌生的叫喊,侧腹一股莫名的凉意。齐以渔听见水滴在地面的声音,像是连成线的暴雨,又像是粘稠的……血?

    少年有些痛,他低头,暗红的色彩在翠色草地覆盖一层,压弯了野蔓的身子。

    鸦黑的灵气化为利爪将齐以渔的腹部穿透,艳红的颜色刺痛了金色的瞳孔。

    白虎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心情,似乎是酸涩带着愤怒。它来不及分析情感的来源,只归因于是无法探寻尚光陨落秘密的懊恼。

    “你疯了!易将行没说要杀了他!”褚舛玉大惊,下意识去拍打锁住自己的屏障,又被火舌打回了地面。

    “那又怎样,只不过是受了伤,一时也死不了。”斗笠男嘲讽地看着被困在屏障内的男人,“废物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叫嚣。”

    斗笠男身侧的白虎没了动静,孤寂地站在那里。以为白虎终于放弃了抵抗,他朝着跪在地面的少年走去。

    “束手就擒才是最明智的举动,像你这样的弱者连活着都要感恩上苍的怜悯心。”

    斗笠男将野草踩在脚下,用灵气化作一条墨黑的束灵锁,冰冷的链条在他手心摇晃,散着可怖的气息。

    好冷。齐以渔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温度迅速流失,灵气也随着腹部的伤口向外涌,他想站起来。身形摇摇晃晃,又倒了下去。

    看着不知生死的人,斗笠男心中暴虐得到满足,他兴奋地用脚尖踢了踢少年的身子,只看见那血流失地更快。正准备将其捆起来,就感到身后一阵杀意袭来。他迅速回身,连束灵锁也无意丢到了一旁。

    头顶虎耳的银丝少年手指曲起,瞳孔缩成一道竖线,尾巴诡异地紧绷,他正站在斗笠男刚才所立之地:“受死吧。”

    斗笠男也没料到白虎会强行突破障碍,短暂恢复了被压制的修为。若是他没记错,尚光仙尊与白虎共享修为,当年的尚光可是修真界唯一一个临近飞升的存在。只是这种强行逆修为的方式对自身伤害极大,若不是危及自身生命根本无人会这样做!

    他的目光不自觉飘向了倒在地上的人,第一次正视了这个少年,这个让易将行和白虎争夺的人究竟是何身份。只是再也来不及多想,面前的白虎身上泄出的灵力威压就足以让他颤栗,生理性的求生欲让他后退。再无任何迎战的心思,能逃走都是幸运的!

    男人迅速召出护盾,试图给自己拖延些逃跑的时间。密密麻麻的符咒布满整个暗紫色的屏障,这是他们灵派最强的盾术了。

    想到能从鼎盛时期的神兽白虎手下逃脱,或许也是一桩谈资。斗笠男立刻起跳,余光瞥见还被困在火障中的褚舛玉,更生出几分不屑。

    废物就是废物,能活着都是恩赐。

    金色的瞳孔紧紧盯着那远去的身影,弱小的人类先是放了一个宛若蝉翼的护盾,又开始一副万事大吉的模样逃跑。

    一只蹦来蹦去可怜的蚂蚱。

    手掌举起,将目光所及完全掩盖。

    隔着虚空轻轻一握,血肉四溅,树木崩塌。

    白虎垂首,他甚至连步子都没迈动一步,轻轻将地上的少年抱起来。看着齐以渔血肉模糊的腹部,面上浮过阴鸷。他其实看见了齐以渔抛下他跑掉的那一幕,他完全清楚雌兽根本不想管他,甚至根本不在乎他的生死。

    要不然白虎他讨厌人类呢,人类真的很讨厌。骄傲自负,从来无法认清自己,他们永远无法得到满足,不知感恩,认为所有一切都是应得的。

    只是齐以渔还不能死,又或许有那么一丝的不同,不同在他是自己的雌兽。只有在白虎自己亲手杀死他之前,他一直都会是白虎的雌兽,是受神兽所护佑的存在。

    一只手掌按在少年的脑后,白虎的唇印了上去。尖锐的虎齿吸吮着惨白的唇瓣,舌尖撬开紧闭的齿关。他将自己的舌咬破,金属味的血蜿蜒进少年的口中。

    白虎咬自己咬得毫不怜惜,有些血没能渡入进去,从嘴角滑到脖颈。沙华的液体衬得白皙的皮肤是异常的美丽,只是没人看得见。

    不是想要活下去吗,不是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吗。

    白虎发了狠地啃咬着怀中的人。

    神兽的血能疗伤,那你就多喝些吧。

    喝了之后,活过来。

    褚舛玉还被困在屏障内,他怔怔看着远处的白虎。太远了,他甚至看不清白虎做了什么。另一个男人变成了一片血雾,残破的肢体甩到了林子里,那只总戴在头上的斗笠也不知所踪。

    白虎将齐以渔带走了,他不敢出声,好在白虎似乎注意力都在受了伤的少年身上,完全没记起还有他的存在。

    褚舛玉蹲下身,自嘲地笑了笑。

    哈哈……他再也不会帮易将行做任何事了,这两次足够还了人情了。这个易将行把他当畜牲整,他再也不干了。

    周身的火炙烤着他的身体,褚舛玉热得要命,他能感受出这种屏障上散发着大乘修士的灵力。

    只能祈祷这个屏障坚持不了多久了,他席地而坐,看着白虎带着少年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