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陶梦杰跟大家宣布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老班说我们上课也辛苦了，平时还是多放松放松，所以教室后面那么宽，大家课间可以拿来打羽毛球，他个人出资给我们买了两幅羽毛球拍，当作是他这段时间不在的补偿。”
此话一出，又引得无数人高喊“万岁”，跃跃欲试地想赶紧下课切磋球技，然而事情总不是那么顺利的。
数学课，何淇多讲完作业之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安凤问：“怎么了多多，你有什么心事吗？”
何淇多打量了她们一圈，叹了口气，斟酌着开口：“我是觉得你们最近作业的完成质量有点不太行啊，每天交上来的作业就那么几份儿，笔迹也有点潦草，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你们能跟我说说吗？”
安凤看了看旁边的人，闭嘴低下了头。
何淇多走下讲台，“贺淮先，你来说说。”
贺淮先一味地摇头：“没有吧，我觉得我写得还算认真啊。”
“好吧。”何淇多只好转身，“这次考试呢，出的题不算难，有些同学的退步虽然可能是暂时的，但也着实让我觉得诧异啊，是不是最近，题练得少了？”
“没有没有，没有少，够够的了。”大家死命摇头。
何淇多接着道：“但我觉得有些同学的进步也是立竿见影的，比如说我们蓝天欢同学，来，你给我说说，你最近的作业倒是写得挺好的。”
蓝天欢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何淇多，不知道怎么回答。
没办法，她傻笑几声：“这个嘛……当然是因为我数学底子太差了，所以一下子考得好，进步就大了。”
何淇多真挚地望着她：“还有呢，还有一个问题呢，快回答呀。”
“因为我数学差嘛，所以我就想说，先把数学作业写完了，其它的作业写不完也没办法了，但别的同学不可能跟我一样啊，她们肯定要全面发展的……”
何淇多耐心地听完，狐疑地摇摇头：“不行不行，我还是不懂你们为什么作业写成这样。”
“算了，”她走回讲台，“今天的小试卷，你们用心写，听到了吧？我明天要改的哈，交不齐的我要找你们算账。走了。”
她一走，有几个心痒痒地就跑到教室后面拿起羽毛球拍了。
蓝天欢就是其中一个。
更多的人当然是在讨论何淇多说的话。
“完蛋了完蛋了，”陶梦杰率先出声，“最近的数学作业完成情况这么不好吗？数学课代表，具体是什么情况？”
数学课代表无奈道：“其实也没有多多说的那么夸张，不是最近的作业都完成得不好，只是偶尔的事。没办法，温小雨昨天不是来补课了吗，前天也来了，这两天的数学作业又难，所以很多人没交，但也就这两次而已。”
“哎呀我也没交，”姚聪道，“昨天时间太少了，好几题我都没写出来，我觉得完成得不好，就不想交了。”
安凤跟她握了握手：“我也是。”
“懂了。”陶梦杰道，“那咱们就最近的数学好好写一下，趁着温小雨今明两天都不加课，咱们在多多面前好好表现一下。”
安凤犹豫道：“可是这个方法治标不治本啊，温小雨总是还会来加课的，那下一次她一来，多多的作业又完不成了，我们难道再补一次吗？”
江嘉李道：“颇有些拆东墙补西墙的意味。”
安凤道：“可不是吗，时间就那么点，要么分给英语，要么分给数学，唉，难呐。”
数学课代表摇头：“不行的，我们最近不是也只有两三次作业没好好交吗，这就被多多盯上了，再有下一次，说不定要告到老班那里去了。”
陶梦杰道：“那怎么办呢，之前我和欢欢也跟温小雨提过，能不能减少一些加课，可她态度很强硬。要不，大家咬咬牙，多抽一些时间来写数学？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杨青阴着脸听了很久，忍不住开口：“凭什么？数学作业最近也不多，都是在合理范围内的量，再说了，数学对文科来说是最拉分的，难道我们不该多花一些时间来写吗？我们正当的拿来写数学的时间被占用了，明明就是温小雨的错，凭什么我们还要挪时间来补？”
陶梦杰听着，点头：“也有道理，可是我们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她没再继续说下去。
“换老师。”杨青沉声道，“除了换老师，没有别的办法。”
“真的要走到这个地步吗？”陶梦杰隐隐觉得不妥，但心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强烈地附和着。
“怎么没必要？”杨青诉说着愤怒，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就因为温小雨来加课，打乱了我所有的计划，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也一样，反正我是这样，英语也学不好，数学也学不好。温小雨的方法明明就有问题，明明就不适合我们，她觉得我们没考好就硬要加课，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特殊性？”
陶梦杰看了一圈，大家眼里的赞同都在蠢蠢欲动。
“杨青说的，大家如果也同意的话，我看要不等刘老师回来之后，我找个机会跟他反映一下？”
蓝天欢被她们的讲话吸引，球也没法打了，留江嘉李在原地，自己拎着球拍走过去。
“打断大家一下，我有个建议。我想着能不能再去跟小雨老师沟通一下，让她改一改策略。我是觉得这个问题说复杂不复杂，说简单不简单、其实就是一个沟通的问题，上次我和班长只是跟她提了一嘴，但如果我们能深入地跟她聊一聊，事情很可能就解决了。”
姚聪道：“这也是个办法，但是我觉得，忍她实在忍得有点累了，唉。”
蓝天欢道：“如果我们成绩不好，年级上自然会换，但忍一忍，也算给她一次机会吧，毕竟是初出茅庐的新老师。”
杨青嘲讽地笑了一下：“既然早晚都要换，那何必再让她祸害我们一个学期呢？”
蓝天欢道：“对于我们来说，马上换掉她当然是最方便快捷的解决方式，但和她再沟通一下，我们并不吃亏啊，只是麻烦一些。我不是说不赞成大家现在就换掉她，而是说再试一次，如果结果不理想，你们要跟班主任换掉她，我没意见，只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其实她不支持现在换掉温小雨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上辈子没有她的阻止，大家跟刘从震反应了之后，他并不同意，而是跟大家说中途换老师闹得不好看，年级教务上也很难安排。直到高二结束，从高三调来了新老师，才换下温小雨。
她现在不仅理解了工作调配上的为难，也理解了一个职场新人所需要的宽容和机会，她想劝大家给温小雨一个机会，至少让她体面地离开。
“我忍够了，我不想忍了，”杨青泛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蓝天欢，“我不想忍了！你成绩好，她从来不骂你，所以你能忍！所以你能大义凛然地说叫我们给她机会！但是我不行！”
她指着蓝天欢手里的球拍：“我为什么要饶人？在这个学校里，我的成绩不就是最重要的吗？对学校、老师来说，我的成绩都是最重要的！不然你以为，我们为什么有资格在教室里打羽毛球！”
蓝天欢看了看手机的球拍，愣住了。
陶梦杰拉了拉杨青：“好了好了，咱们要一直对外，不要自己内部先起矛盾了。”
薛玲也站到蓝天欢旁边：“大家有话好好说，我们课代表一定会尽全力解决问题的。”
杨青崩溃大哭，抽噎着道：“蓝天欢，我不是针对你。但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不像你，你不用听课英语都能考满分，你可以留所有的时间写数学，但对我来说，温小雨让我既学不好数学又学不好英语，我焦虑得每天都睡不好，我真的受不了了！”
陶梦杰拍她的肩膀：“没事的没事的，受不了就不受了，没事的。”
薛玲道：“我们肯定也站在广大同学这边的，你放心，温小雨那边我们一定解决。”
蓝天欢看了看这一张张稚嫩的脸，惊觉她们也才十七八岁。
她这个带着大人思维和成年人的计较的人，是一个闯入者。
这个年纪的她们，被全世界寄予厚望。家长、老师、包括她们自己，都认为成绩是第一位的，当这个目标受阻时，她们如何能不着急呢？
蓝天欢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心情，扬起笑脸。
“我知道，你们也很彷徨焦虑，为这件事感到忧心。所以既然是我说给温小雨一个机会，那么我也会为这件事负责到底。大家想要的结果就是温小雨不再影响我们的学习安排，那么大家不用再放一点点的心思在这件事上了，请把这件事全部交给我，你们只需要看结果就好了，我，完全应付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