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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天像往常一样,陈咏芝和梁子恒两人到附近菜市场买了菜和肉,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陈咏芝心情不错,“大只佬今日我哋吃咕噜肉同糖醋菊花鲈鱼喇,好耐冇吃过喇,我想吃……”

    听着陈咏芝状似撒娇似的话语,梁子恒却渐渐适应了,他老早就知道了这个像猫咪一样傲娇的女孩也只有在谈及美食的时候才会放下锋利的爪子,他有些无奈略带几分连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宠溺道:“你啊,一次性吃咁多酸嘢,你胃顶唔顶得顺?”

    陈咏芝哼了一声,撇了撇嘴,小声嘟囔,“咁咕噜肉同糖醋菊花鲈鱼都是我钟意吃嘎,人哋好难二选一啊嘛,咁咪只可以全部都捡啰……”她正想继续磨梁子恒,这时候一个穿着邋遢的中年男人突然冲到了她面前,要拉她,梁子恒反应了过来连忙将她护在身后,那中年男人却仍不放弃,大声嚷嚷着,“芝芝,我是你爸爸啊,你唔认识爸爸了?”

    听到爸爸这两个字陈咏芝蹙紧了眉,使了个眼色给梁子恒:我先走了,你找机会甩开他回家。梁子恒自然懂陈咏芝的意思,如铁钳一般的双手拦住了拼命想要缠住陈咏芝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见陈咏芝连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不甘地继续大声嚷嚷道:“陈咏芝你呢个不肖女,你同你哋陈家人一样都是贪慕虚荣睇唔起我哋呢点穷人嘎人,我是你爸,你唔可以唔认我,如果唔咪我就去法院起诉你……”

    这话听得梁子恒都不由蹙眉,大街上人来人往,听见中年男人的话都不由纷纷看向这边看热闹,本打算离开的陈咏芝停住了脚步,她走到了中年男人面前,不由分说地狠狠向中年男人脸上甩了一耳光,她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掩饰不住眼中的厌恶和鄙夷,先声夺人地道:“呢一巴我唔咪代表我果个有眼无珠睇上你呢种咁嘎辣鸡男人嘎我妈打嘎,而是代替我自己畀你嘎,你生而不养根本就冇资格做人老豆,我就是拒绝赡养你,你唔搁嘎话你就去法院起诉我喇,不过我提醒你一句,我是个病人仲是个无业游民冇任何嘎收入,你就算去法院起诉我,我都冇办法畀一蚊你,而且,我姓陈我唔姓黄,我哋早就断绝父女关系了……”

    中年男人黄志光先是被陈咏芝的那一巴掌打懵了,反应过来后听了她的那一番话,知道陈咏芝没说错,自己即使真的到法院起诉她并且胜诉了,但以陈咏芝的个人情况,法院也是很难强制让陈咏芝执行赡养义务,黄志光想要再出言谩骂几句却触及到陈咏芝那冰冷到极致宛如寒冰的目光裹挟着掩饰不住的鄙夷恶心像飞箭一般飞来,她的声音很冷,“你个人渣,我妈是因为你先死嘎,居然仲有脸跑来道德绑架我。”陈咏芝努力抑制内心的愤怒,她说完这些话后也不管中年男人什么反应就拉着梁子恒提着菜离开了。

    黄志光被陈咏芝那个眼神吓得下意识后退了几步,随后才反应过来她虽厌恶自己,但也懒得再与自己计较,只要自己不要再去打扰她,她可以当没他这个父亲存在,他心里有苦说不出,他还是第一次真正近距离接触这个女儿,看她外表斯斯文文的,哪知道这脾气一点也不含糊,和她妈妈陈爱瑜那柔软懦弱的性格一点也不像,不仅一上来就给了他一巴掌还在大庭广众议论纷纷下直接放言威胁他,面对周围群众或谴责或鄙夷或看热闹的目光,黄志光只能灰溜溜地跑了。

    陈咏芝和梁子恒回到家后,梁子恒虽然在厨房忙碌,但他心里却忍不住有些担心陈咏芝,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那样的神情,是愤怒,却是愤怒到极致的冷静,无言的冰冷的背后却是伤痕累累,这样的她莫名地让梁子恒觉得她有点像自己,像那个只会独自躲起来舔舐自己伤口的自己,他简单的做了晚饭,他即使这顿饭自己做得有多美味,她也没多少胃口,所以只是做了些简单清淡的饭菜。

    饭桌上如梁子恒想的那般,陈咏芝胃口一般,勉强吃了半碗饭吃了些清淡的饭菜就放下碗筷了,“我吃饱了,你慢慢吃。”说完这句话她就离开了餐厅,梁子恒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也没什么胃口地解决了晚饭,饭后,梁子恒将碗筷碟子放进洗碗机里,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敲响了陈咏芝的卧室门,却没听到陈咏芝的回应,他犹豫了下,打开了她的房门,就见陈咏芝卧房里空无一人。

    心里有些担忧,梁子恒在别墅里找寻着陈咏芝的身影,最后在别墅天台找到了她的身影,陈咏芝坐在天台的秋千上,一边喝着红酒一边看着天空,她脸上的神情很平静,一点也不见今天下午的那种无言的愤怒,看样子应该是冷静下来了,梁子恒坐在她旁边的那架秋千上,他沉默了一会儿,“我啱啱揾唔到你,我以为你走咗出去……”

    平常的话语里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关切,陈咏芝闻言望向梁子恒,看着他眼中的关心,她愣了下,随即垂眸看向手中的红酒杯,闷声道:“我又唔咪细路仔,唔洗咁担心我。”

    梁子恒看她默然不语的模样,一把拿过她手中的红酒杯,“你身体唔好,母饮咁多酒。”

    陈咏芝被他抢走酒杯也不恼,她轻轻荡着秋千,看了梁子恒一眼,随即又转向天空,“其实我冇事,真嘎……”

    梁子恒看着她荡秋千的模样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她继续说,“我妈妈叫陈爱瑜,佢虽然是个孤儿,但却有幸被一对多年无所出嘎夫妇收养,我外公外婆当我妈妈如珠如宝,虽然冇血缘关系,但实际上却将我妈妈当成是自己嘎亲生女,我妈妈也跟我外公姓,陈家是个富裕人家,没有大多数粤城土著嘎重男轻女,我外公外婆好疼爱我妈妈,只要是我妈妈想要的,外公外婆都会尽量给她最好的东西,但就是咁样嘎一个不知愁滋味嘎千金小姐却早恋了。”

    陈咏芝停了下,继续道:“她爱上咗同班同学黄志光,两人不仅早恋,仲偷尝禁果,系我妈妈十八岁果一年,我妈妈系学校宿舍生下了一个女婴,我外公外婆虽然疼爱我妈妈,但是知道自己女儿不仅早恋仲未婚生女,激得住院住咗一个月,出院后外公外婆要我妈妈同黄志光断绝关系,但我妈妈是个恋爱脑,佢为咗爱情同养育自己多年嘎养父母断绝关系。”

    “但生活远唔咪佢临得咁简单嘎事,黄志光只不过是一个穷小子,仲是小混混,佢有咩能力可以照顾妻女?原本黄志光以为我外公外婆唔会忍心女儿受生活磋磨,点都会接济女儿,点知外公外婆好坚持,话咗是断绝关系就真是同我妈妈断绝咗来往,我妈妈同黄志光一起好几年,从一开始憧憬爱情无忧无虑嘎细路女变成一个对生活失去希望嘎女人,系佢同黄志光领证冇几耐,我妈妈再也承受唔住婚姻同爱情嘎失败自寻短见,果时候我先得三岁,由于冇任何油水可以捞,黄家同黄志光自然唔会要我,我被外公外婆接返陈家冇几耐,失去女儿嘎外公外婆再都受唔住沉重嘎打击,系我妈妈头七都未过完嘎时候先后归西,后来,我就被远房亲戚碧蓝家族族长碧蓝薰接返本家碧蓝家,亦都是果个时候我先知,原来我妈妈嘎亲生父母是碧蓝家族嘎一个旁支亲戚……”

    梁子恒听完陈咏芝说的事情,她脸上的神情很平静,像是没有波澜的水,但梁子恒却莫名地心里像被揪了一下,有些难受,他喘了口气,看着手中的红酒杯,想也不想地直接一杯闷了。

    陈咏芝有些讶然地看着梁子恒的举动,看他因为喝得太急而呛到了,掏出手帕递给他,“你饮酒都是咁急嘎?”她边说着边轻拍他的背,“可惜喇,呢个红酒是老祖宗嘎珍藏,畀你咁样牛嚼牡丹嘎当水饮,有点暴殄天物……”

    梁子恒被她的话弄得很无语,他在这里为她难受,她却还是那么毒舌地揶揄自己,怎么看怎么没良心,他哼了一声,“你呢个冇良心嘎,我仲为你……”难过两个字在吐出口的瞬间戛然而止,梁子恒再也说不出口,因为陈咏芝抱住了他,她的身体那么温暖那么柔软,带着淡淡的像冰霜雪水一般清新冰凉的气息钻进他的鼻子里,他知道这应该是她身上的体香,秋千因为她的动作不住剧烈摇晃,他一边伸手握紧秋千绳索,一边伸手搂住了她的腰肢怕她滑落摔下去,搂在她腰间的手用力了几分,她的腰肢好纤细,细得他一只手就能轻松握住。

    梁子恒愣了好久,感受着这个温暖柔软的怀抱,再一次让他觉得不可思议,没有那种肢体接触的恶心作呕的感觉,反而让他心里有几分暖暖的柔柔的感觉,此刻的他也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他没有拒绝她的拥抱,就这么与她静静地相拥在一起,在这一刻,时间仿佛都静止了下来,在这个小小的天台仿佛自成了一个天地,这个天地里只有他和她两个人。

    良久,两人缓缓分开,梁子恒动作轻柔地将陈咏芝脸侧的碎发挽到耳后,低声道:“我仲是第一次遇到你咁样嘎女仔……”

    陈咏芝看着他的眼眸变得有几分迷离,像是一潭春水里落进了细碎的桃花花瓣,旖旎迷人,她忍不住轻抚着他的脸庞,凑近他,就在她的唇快要贴上他的唇时,他从秋千上站起,低声道:“我哋永远都是好知己好朋友……”

    梁子恒讲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逃也似的离开了天台,陈咏芝看着梁子恒落荒而逃的背影,不由轻笑了一声,随即,唇边的笑容含了几分自嘲,自己这样病弱的身体又有什么资格去……罢了,就这样吧,好知己也挺不错的,做一辈子的……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