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这一晚只堪堪打了个盹。
一闭上眼，她梦里就出现了各种诡谲的影像。
她甚至又一次梦到了医院里垂死时老太太，她被老太太紧紧攥着手，终于听完了老太太没说完的话——
“不要信它，系统是杀人犯！”
醒来后，沈心再没有任何睡意。
如果简贞也是真人的话，那这个世界是不是也会存在其余真人？
如若真人在这个世界里死亡，那么是不是意味着这个人在世上彻底消亡？
……
和简贞的手机聊天框里没有剩下任何痕迹，沈心甚至有一瞬间以为一切只是自己在压力下出现的幻觉。
她无比迫切地期待第二天到来，她能有机会向简贞追问真相。
然而第二日，当她看到陪在女主身边简贞，急切地想要询问简贞为什么给她发那样的消息的时候，却是瞪大了眼——
她发现她根本开不了口。
当她试图谈论这个话题，她脑子里就会响起尖锐的爆鸣声。
那种爆鸣声太过尖厉，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脑仁来回搅动，在沈心脑海里持续了好几分钟。
剧痛一波波袭击着脑海，沈心紧咬着唇，感觉整个人都快被这种痛楚撕碎，下意识蹲下了身体。
一旁的女主着急地凑了过来，她没办法说话，只抱住沈心，漂亮的眉眼溢满了急切……
“我没事。”沈心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安抚着女主，怕女主被自己的模样吓坏。
她脑海里却又一次响起了系统机械的声音——
“你在想什么？”
系统的声音一向冷冰冰，不带任何情绪，可这一次，系统的声音听起来阴恻恻的，似乎在隐忍着怒气。
“你在质疑我创造的世界？”
空气中，似乎有隐身的人在凝望着沈心，评估着她的想法。
见沈心低头不语，系统顿了一下，忽然放柔了声音：“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很害怕。”
“但你看，我并没有亏待你，你即将和男主有亲密接触，那么完美的男人和你接触，是你的福气。”
“你要是表现得听话一些，好好走完剧情，我甚至可以在剧情结束之后，想办法让你也和男主在一起……”
“你这一次感受到的痛苦只是小惩大诫，”系统开始软硬兼施：“如果你不听话，下一次，就不止这么简单了。”
沈心点了点头，顺着系统的思路敷衍：“我知道了，我会努力完成任务的。”
“你早该这样了！”系统这才似是满意。
空中那种无形的窥探感逐渐消失，系统应是已经离开……
沈心抿起了唇——
果然，这是个围着男主转动的世界，就连系统，也似乎格外在意男主。
她后知后觉明白了无法跟简贞开口的原因：她向简贞询问的念头似乎触及了这个世界的根本，所以启动了自动报警程序，系统才按捺不住出声警告她……
也因为这样，所以简贞才会挑着半夜时机给她发信息。
那些夜空扭曲的时刻，细想起来，很想某些系统宕机迭代的时候。
或许，只有那个时间段，她们才可以正常交流……
而一切，都要等到晚上才能验证了。
她忍不住望向简贞。
简贞冰冷的眼眸之中划过一丝复杂，没有说什么，垂下了眼。
自始至终，沈心都被女主抱在怀里，女主轻拍着她的脊背，宛若安抚孩童一样安抚着她。
这种安慰方式实在是太羞耻了！
沈心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轻轻拍了拍女主的背，示意女主松开她。
女主过了好一会才松开她，眼眶通红，望着她的眼神里满是急切，消息一条接一条发过来——
“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是不是有人欺负了你？”
“你别难过，我帮你报复回去！”
……
沈心一愣。
最后这句话似曾相识。
小时候，隔壁漂亮姐姐过得很苦，但即便这样，在沈心过生日的时候，漂亮姐姐还是攒钱买了一件沈心喜欢的衣服送给她。
沈心十分珍惜那件衣服，只生日时候穿了一回，却被调皮的堂姐弄脏了，污渍怎么也洗不掉。
堂姐那时候仗着没人看见，一句道歉的话都没说。
沈心气得哭了一整天，而当时漂亮姐姐听到这件事后，也是说了一句一样的话。
当天晚上，小学六年级的堂姐和班里小男生暧昧的聊天记录就被传到了家族群。
发聊天记录的是个头像框都点不进去的空白账号，发完了记录之后就退出了家族群。
然后堂姐迎来了家族所有人的嘲笑，好长一段时间都在家族里夹着尾巴做人，性格也改了很多……
回顾起这段记忆，仿佛就在昨日，但沈心突然发现，明明小时候那么要好，但她似乎已经很久没想起那个姐姐了。
她甚至忘记了那个姐姐的样貌和名字，只记得那姐姐是个顶级大美人……
“好！我等你帮我报复回去。”
她看着女主抿着唇，宛若凶狠的小狼崽一般护食的模样，心头一暖，充满了怜爱，忍不住露出了笑。
她心中并不觉得女主能帮她报复回去——
但女主这样气势汹汹的小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她忍不住就想姨母笑。
不管女主有没有实力保护她，女主想要保护她的这份心意也十分可贵，她也情不自禁想对女主更好一些。
“明天我会下厨做饭，”
想起第二天男主上门的任务，沈心干咳了一声，对上女主期待的眼，慎重叮嘱：“但我是个厨房废，做出来的菜堪比毒·药，你千万不要吃……”
女主眨了眨眼，似乎有些不信，眼神甚至还有些期待，想起女主旺盛的好奇心，沈心咬牙，干脆带着女主进了厨房，当着女主的面演示了一下她做菜的过程。
女主一向是喜欢夸她的。
她一点优点，女主都能给她夸出一朵花来，可这一次，看着她做出来的奇形怪状的菜，女主沉默了良久才发过来一句：“造型还挺别致的。”
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女主又笑了起来：“不过我会做饭就行了，以后我给你来做。”
女主这样羸弱的身体，沈心怎么敢让她进厨房？又不好直接挑明，于是沈心笑着转移了话题——
“我高中的时候学做饭，第一次的成品全部被家里人丢进了狗盆。”
“然而小区的狗都绕道走，不肯去吃……”
“我妈为此还给我取了个外号，天天喊我“狗不理”……”
说着，沈心才发现自己似乎说漏了嘴——在这个世界，她的母亲应该是简贞。
也不知道家里人现在怎么样了，沈心根本就不敢去想家人的境况……
她深吸了一口气，掩掉眸底突然生出的泪意，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对着女主笑。
女主似乎没有发现她话里的蹊跷，眼睛里浮现出一抹伤怀，摸了摸她的脸，给她发过来一段话——
“高中时候的心心肯定也很可爱，可惜那时我没有陪在你的身边。”
果然，女主又恢复了对她的夸赞模式了……
沈心笑了笑，知道说什么能让女主更高兴，也一点不吝惜说那样的话。
她握住女主的手，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嘴甜道：“错过了高中也没关系！姐姐，我以后会一直陪着你……”
联想起简贞无论如何都要离女主更近的行为，或许，女主是破开一切谜团的关键……
女主闻言果然又笑了起来，眼睛里露出了沈心熟悉的星光。
“一定会的。”
她抓起沈心的手，在沈心手中一笔一划，认真地写。
沈心愣了一瞬，看着女主漂亮的眉眼，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迅速红了脸。
她一直觉得自己将女主和乔柔分得很清，可刚刚那一瞬，她似乎将乔柔和女主混淆在了一起……
啊！真是罪过！
＊
在沈心的翘首期待中，夜幕终于降临。
这一晚天空漆黑如墨，并没有月亮和星辰。
零点的钟声越来越近，她索性下了楼，去了简贞居住的杂物间。
时间靠近零点的时候，如同简贞发过来的视频一样，天空开始剧烈晃动，生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
简贞从房间里走出来，对上了沈心的眼。
“今天我们有五分钟时间，这五分钟世界迭代，系统并不会监测我们的行动。”
“你也是穿书的吗？”沈心知道时间难得，并不废话，直达主题。
“穿书？系统是这么哄骗你的吗？”
简贞唇角浮现出一抹讥诮的笑：“不，我是自愿进来的。”
“系统说只要我进来，完成它给定的任务，就帮我找到我丢失的女儿。”
“我进来后一段时间确实按照它说的做，可多年找女儿路上遇到的陷阱让我本能多了一个心眼。”
“于是我发现，”简贞望向沈心，目光无比冰冷：“那些和我同时期，被它花言巧语迷惑进来的、以为照它要求的去做就能实现梦想的人，随着一个个任务的完成，彻底失去了自我意识，变成了系统里只能按照剧情前行的傀儡……”
“你没想错。”
对上沈心惊愕的眼，简贞弯了弯唇，笑意却不答眼底：“你以为的假的、卡顿或者宕机的NPC，曾经都是活生生的、拥有自我意识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