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知淮没课,一觉睡到十点。
起床后,他先去雁亭巷投喂了一波小弟们,然后回到摄影小屋,着手准备置景和布光。
今天有位学姐跟他约了一套情绪风的写真。
这种类型的片子沈知淮拍过挺多,并没有多复杂,拍摄过程很顺利。
结束后,沈知淮告诉学姐,精修片大概需要两到三天。
女生回着消息,不在意地挥挥手:“没事不着急,你什么时候修好发我就行。”
“好。”沈知淮把储存卡从相机里取出来,打算把照片导进电脑。
等待导入的过程中,他总觉得有种被人盯上的感觉,后背发毛。
转过身,他看到了一双冒着光的眼睛。
沈知淮眨眨眼睛:“学姐你…还有什么事吗?”
女生扬起一个营业性的甜美微笑:“学弟啊,你等会儿有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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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学校宽敞的绿荫道上,女生再次向沈知淮道谢。
“这次真的太感谢你了,不然我们今天都不知道怎么办了。”她无奈又好笑的给他展示社团聊天记录:“我们社团不是计划在今天下午拍摄决赛上要展示的排练视频吗,但是先前定好的摄像和吉他手昨天吃菌子中毒了。”
“你看。”她点开其中一个视频。
视频里的男生坐在病床上傻笑,双手进行着无实物表演。
他先从空中拿起一块空气,又用食指把面前的一块空气弹出去,如此循环了几轮后,双手突然捏住空气两端,往前一推,开始无厘头的给自己股掌。
疑似打麻将胡不了牌的倔强幻想。
“噗。”沈知淮没忍住,笑得眉眼弯起。
女生没眼看地扶额:“之前看网上那些吃菌子中毒的搞笑视频我还怀疑过是演出来的,这下算是知道了,人家确实是纯天然无添加。”
“另外一个呢?”沈知淮好奇地问:“你们有找到顶替的吉他手吗?”
“另外一个我朋友他们到的时候已经被拉去洗胃了,没拍到视频,不过听说情况比视频里的那位还要严重。”
“他们在群里说找到帮忙的吉他手了,好像也是个大帅哥呢。”女生笑道:“某种程度上也算我们因祸得福?”
聊着聊着,他们走进了艺术楼。
“哎,到了,那边就是我们的排练场地。”
顺着女生手指的方向,沈知淮看见一堆人正围成一圈叽叽喳喳的聊天,中间还支楞着一颗明显高于别人的脑袋。
这个后脑勺,有点眼熟。
没等他仔细辨认,女生走到人群边,特别有气势的清清嗓子,摊开双手往沈知淮这边一伸:“聊什么呢,快看看我把谁带来了,刚刚不还说要对救命的帅哥摄像进行一个巨大的欢迎仪式吗?”
听到女生的话,除了那颗眼熟的后脑勺,其他人纷纷转过身。
还伴随着不知道谁的一声夸张的译制腔:“哦~让我看看是哪个心地善良貌比潘安的小帅……”
话到这儿突然戛然而止。
转过来的十几张脸表情也从激动兴奋变得奇怪。
女生不理解,随手用手背贴上一个人的额头:“没发烧啊,你们这都什么表情,不认识咱院院草了?”
听到这句话,场上唯一还背着身的人终于动了。
然后就,全场鸦雀无声。
社长绝望地闭上双眼,觉得自己还是开心早了。
人果然不能半路开香槟。
两位救命恩人确实很强,也确实都很帅。
但是这两张SSR踏马的属性相克啊!
一张出场另一张自动自爆,这怎么玩?
沈知淮看见林钦熠也挺惊讶。
怪不得他觉得这后脑勺眼熟。
喜欢了几年的人能不眼熟吗。
内心逐渐接受林钦熠是自己白月光这个设定,沈知淮大方地朝人挥了挥手。
这一挥手,当事人还没动静,其他人倒是先深吸一口凉气。
无他。
沈知淮拿着稳定器和三脚架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样子实在太冷冽。
挥手的动作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成了赤裸裸的宣战。
众人这口气还没来得及吐出来,林钦熠就朝沈知淮走过去了。
全场十几双眼睛跟着他的脚步一点点挪动。
有几个胆子小的已经把眼睛闭上了。
不过她们想象中的打斗画面并没有发生。
甚至可以说,南辕北辙。
台阶上,林钦熠熟稔的接过沈知淮手里的东西,问他:“昨天睡的怎么样。”
沈知淮撇嘴:“托你的福,昨天梦见自己被活过来的数学公式追杀了一晚上。”
低笑一声,林钦熠说:“要不要帮你杀回去。”
“怎么杀回去?”
“比如,把两个公式拆开配对,让它们活不过来?”林钦熠笑着:“让公式也体验一下什么叫爱人错过。”
神金啊!
沈知淮被逗乐,问他:“你昨天晚上吃菌子了吗?”
这个问题问的太跳跃,一般人是理解不了这个逻辑的。
沈知淮都等着看林钦熠一脸懵的表情了。
但是他没想到,面前这人还真就不是一般人。
不知道打通了哪根任督二脉,林钦熠莫名精准的get到了沈知淮山路十八弯的脑回路。
“没中毒。”
“真出现幻觉就不是让它们爱人错过了。”
沈知淮好奇追问:“还有什么?”
林钦熠嘴角微扬:“在中间插入文言文,物理隔离,想要和另外一边连成完整的公式就得先学习上下五千年中国文化。”
未曾试想过的清奇角度。
沈知淮笑弯了眼:“你这招有点太狠了。”
距离隔得不算太近,后面一群人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能隐约看见两人脸上的神色。
貌似,还挺融洽?
难不成昨天论坛的猜测是真的?
两人真的一笑泯恩仇了?
一圈人在下面疯狂眨着眼,抽搐的眼角传递的意思大概是......
“你去问问。”
“我不敢,你去。”
“你不敢我就敢了?”
经过一番激烈的角逐,社长被迫向前一步。
在众人灼热的目光中,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试探性问:“两位老师,等会儿的拍摄就辛苦你们了?”
沈知淮说:“不用这么客气,要开始拍的时候跟我说就行。”
社长的眼神转到林钦熠身上。
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林钦熠说:“和他一样。”
和他一样。
这四个字听起来朴实无华,却又蕴含了些深层次的东西。
就像是在......
低调的炫耀?
无形宣示出一个信息。
我两,很好。
捕捉到这点画外音。
社长眼睛“唰”一下亮了。
背着两人,他在身后悄摸摸比了个ok的手势。
然后说:“好的好的,那你们稍等一下,我让她们准备准备。”
一刻钟后,沈知淮站在脚架前盯显示屏。
看了一会儿,他的视线就越过舞蹈社成员,落到角落里带着黑色口罩的人身上。
不得不承认,有一种帅,叫感觉。
是即使只能看见一双眼睛,走在路上依旧回头率百分之两百的那种感觉。
某位临时工现在就是这样。
简单的拼接衬衫配同款工装裤,手上随意拨弄几下吉他。
帅破天际的男大气息就几乎要溢出来。
能欣赏舞蹈社的群舞,又能看帅哥弹吉他。
周边围观的人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多。
莫名有点不爽,沈知淮悄悄用指尖锤了两下屏幕里的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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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拍摄完成后,舞蹈社成员共同决定去大吃一顿。
当然,也热情地捎上了两位前来帮忙的编外人员。
路上,两人并肩走着,沈知淮瞥了拿着手机回消息的林钦熠一眼。
然后又是一眼。
再再再一眼。
几乎把欲言又止这四个字写到了脸上。
林钦熠收起手机,语气懒洋洋的:“想说什么?”
沈知淮纠结一下,小声说:“我没想到你会答应一起吃饭。”
刚才社长过来问他们的时候沈知淮都想好了,只要林钦熠拒绝,他就顺带着一起溜。
可是林钦熠竟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他答应之后,对着十几双饱含憧憬的眼睛,沈知淮也不好意思说出不字。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着来了。
林钦熠挑眉,问:“为什么觉得我不会答应,我看起来很高冷?”
那倒也不是。
毕竟下午排练,在他带着口罩的情况下,路过跟他打招呼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这人缘可不像高岭之花该有的。
但是吧......
通过仅有的一丁点记忆以及这两天有限的接触,沈知淮就是觉得林钦熠不会喜欢参加这种饭局。
没有原因。
沈知淮说:“就是直觉。”
听到这个答案,林钦熠突然笑了笑,“之前有个人对我说过一句话。”
沈知淮眨眼:“什么话?”
“怎么哪都有你,属蝴蝶的吗到处乱飞。”
不知道林钦熠学的谁的腔调,沈知淮听着觉得有些耳熟,他好奇地问:“谁啊?”
勾了勾唇,林钦熠往身侧偏头,盯着人悠悠道:“一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小猫”两个字一出,沈知淮的心跳就骤然空了一拍。
作为一只化形很早的小猫,他其实早就能非常坦然的和别人讨论有关猫咪的话题。
但是,谁叫他前两天才变回本体在别人家睡了一天呢。
心虚地挪开眼神,沈知淮含含糊糊地“嗯”了声。
还没等他想好说些什么转移话题,就听到林钦熠继续。
“说到小猫。”他的眼神若有似无的飘到沈知淮身上:“我前两天捡到了一只很乖的蓝金。”
真是,不想听什么他就说什么。
努力挤出来的微笑僵在嘴边,沈知淮攥住自己的衣袖,干巴巴的:“哦。”
“和你有点像。”
沈知淮呼吸一滞,心率瞬间升到120,攥着衣袖的手也倏地收紧。
反驳的话堵在嗓子眼,张嘴又没能真正说出口。
还好林钦熠没注意他的不对劲,接着说:“可惜有主人了。”
有主人?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被养了。
“我那买了一些猫条和玩具。”林钦熠说:“这位猫主人周末有空来拿一下吗?”
愣了几秒沈知淮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猫主人是自己。
虽然不理解这个子虚乌有的谣言是怎么传播出去的,但只要林钦熠没把蓝金和他联系到一起就是好消息。
顺水推舟,沈知淮应下林钦熠的邀请。
刚好到了饭店,社长从队伍尾巴把两人扒拉到前面来,让二位救命恩人先行点菜。
人多的饭局,吃饭那是次要的,聊天和八卦才是主要的。
加上舞社的人一个比一个能聊,整场的氛围就没有冷下去过。
聊着聊着,话题中心点就变成了在场的两棵草。
下午那个译制腔的哥们握着拳作采访状,音调转变为新闻联播里主持人的播音腔,凑到二人跟前问:“熠哥,淮哥,我代表咱们广大的单身同胞们问一句,你们的择偶标准能透露一下吗?”
这问题一出,一大桌子人的目光变得炙热起来,就差把沈知淮和林钦熠盯出个洞。
不过……择偶标准。
沈知淮之前还真的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但是,他喜欢林钦熠。
标准似乎…也应该对标他。
偷偷用余光瞥了眼旁边坐着的人。
沈知淮说了一个最直观的。
“长得好看。”
这个话术实在笼统,随便谁来看都是一个不走心的答案。
不过大家也没太为难他,说笑几句后便将视线全部转移到另一棵草上。
毕竟这棵草看上去思考的还挺认真,或许不会满嘴跑火车。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林钦熠的视线掠过沈知淮,落到碗里小猫形状的冰淇淋慕斯上。
他说:“喜欢听故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