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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花心中的小柃又睡着。

    南山对两人道:“我们换个地方说。”

    将两人带进巷子的拐角,南山道:“这里并不是真实的地方,是桃花妖的梦,你们或许是靠近她便被拉进来,我是后来自己入梦的。”两人波澜不惊地听着,东方寒道:“所以我们真正要做的是?”南山道:“让她醒来,我们要出去。”

    裴玄道:“既然让她醒来,把这一切告诉她,她要是实在不想醒来……”南山打断道:“不可,我们必须完成她说的事,若她不愿,要是梦境坍塌,三个人可就会被困在这。”

    听她言毕,裴玄蹙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南山刚要说话,一眨眼睛又变成早晨。

    三人面面相觑,南山说道:“就是这样的情况,待到事情办妥之后,再让她醒来,现在,我们要把小柃带上。”

    几人回去,南山轻点花瓣,道:“小柃。”花瓣舒展,小柃正坐在里面,南山道:“小柃,你可知冯先生是何身份?”

    小柃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是来东江村才遇见冯先生的,第一次相见,他只是好奇地把我从地上捡回盆里,但我太害怕了,我没看他的脸,几日后他走出村,顺着东江一直向东望,边望边叹息,他定是有什么烦心事。”

    南山伸出手,道:“小柃,那我们一起走,好吗?再去见见帮助之人。”

    小柃乖巧地点点头,攀上纤细的手指,被南山放在肩头。

    东方寒走在最前面,来到茅屋前。

    她叩响房门,道:“陈姑娘,请问你们在吗?”门里探出一个脑袋,陈初昭兴奋地与他们打着招呼,瞧见一个不认识的人,仍然笑着说:“是你们的朋友吧,快请进,快请进。”

    苏曲辞端着茶,轻轻把茶杯放在石桌上,道:“父亲今日出去卖东西,许是过一会才回来,各位请先用茶吧。”

    南山坐在桌前,抬头问:“苏姑娘,陈姑娘,你们与冯先生姓氏并不相同,这是为何?”

    苏曲辞笑了笑,陈初昭就呲着个大牙凑在跟前,笑着说道:“我和阿辞是要被卖掉的孩子,当时定是那些人瞧着我和阿辞太瘦了,干不了活,所以没人要我们,眼瞅着马上就又要被领回去挨饿,爹爹就来啦,把我们两个都买下啦。”

    南山抬眸看向她们,眼中满是心疼,道:“那你们还知冯先生的事吗?”陈初昭道:“说起来,爹爹的事我们还真不知道,只记得他给我们说过这不是他的家,看来之后得向爹爹问问啦。”

    苏曲辞走向门口望着,陈初昭在这边问道:“你们问这些做什么呀?是要紧事吗?”东方寒摇头回道:“不是什么要紧事。”

    随后,苏曲辞走向外面,道:“几位,父亲回来了。”冯肆璟踏进门内,看见三人坐着石凳,惊讶不已,道:“几位是来找我?”

    他看了看陈初昭两人,南山道:“冯先生,这位是我们认识的,叫做裴玄,我们今日来是想向你问些事情。”

    裴玄只是说道:“你好。”冯肆璟道:“我们去书房说吧。”

    苏曲辞拉一拉陈初昭的衣袖,道:“初昭,我再带你去买糕点好,父亲今日同意,走吧。”陈初昭眼睛闪闪发光,欢天喜地道:“好!阿辞,我们走吧。”

    木门被轻轻关上。

    冯肆璟问三人:“几位,昨晚的事情是你们做的吗?”东方寒点头,道:“是的,昨夜的女子已经离开。”冯肆璟感激又担忧说道:“太感谢你们了,你们也要注意,他们在到处找你们。”

    南山假意漫不经心地点头,视线却落在角落里尘灰的旧物。

    裴玄开门见山问道:“你最近有什么忧心事?”冯肆璟被他这一问弄得摸不着头脑,南山则道:“冯先生,你这在角落里蒙尘的旧物,我瞧着倒新奇。”

    冯肆璟似乎在回忆,脸上流露出苦笑,道:“只是我年少时的一些东西,你们要看,便看看吧。”

    听闻外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随后书房门被猛地打开,陈初昭焦急说道:“爹爹,方才我与阿辞出门,恰巧撞上来搜查的人。”

    冯肆璟眼神一凛,道:“你们在此处,我去外面看看。”书房门被重新拉上。

    南山打开角落的小匣子,灰尘扑鼻而来,让人不禁闭上眼。

    南山看着里面的东西,道:“我有一法,是读取物中记忆。”裴玄看眼那尘灰的旧物,淡淡撇过头,道:“什么儿女情长,家国大爱我都不在意,楼中人大多没有家,我也不例外,你们自己试吧,我去引开外面那些东西。”

    还没等两人说些什么,他就已经飞快地离去。

    东方寒道:“我明白。”南山道:“只要你触碰物品,剩下的交给我,阿寒,不会是很长的时间。”东方寒点点头。

    从箱子里拿出的第一件物品是一个蒙尘的护臂,上面的痕迹仿佛诉说着经过许多厮杀,护臂上的图案已被磨得模糊不清,南山将手轻放她的额头,瞬间记忆被拉远。

    兴治二十九年,关峰山大捷,次年改国号为顺德。

    铁马踏着沙土的声音无比震撼,每一步都踏在人心尖上。

    “我仗你是个好对手!”

    少年清脆的声音伴随着笑声传来,是少年时的冯肆璟,骑在黑马上,笑起来时露出他的虎牙。

    东方寒身形飘渺地站在一旁。

    这是护臂的记忆,冯肆璟少年……是将军?

    她如此想。

    冯肆璟手握长枪,上面绑着的红缨随风飘荡,他手一挥,长枪在空中甩出一个完美的弧度,长枪直指敌军,寒光凛凛,他喊道:“众将士听令!将北蛮逐出边疆!”

    将士们的呼喊声震天动地,一时间尘土飞扬,冯肆璟挥舞着长枪,驾驭着黑马,两军交战直接杀出一条血路。

    沙尘模糊视线。

    东方寒拿起下一件东西,是一个破旧的香囊,被补过很多次,但仍然开线,眼前白光闪过。

    顺德二年,班师回朝。

    “冯将军!冯大将军!将军回来啦!”

    百姓们呼喊着,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将军打胜仗回京咯!”

    冯肆璟一袭红衣,额头上戴着抹额,少年红衣飘飘,他自豪地摸了摸黑马的毛发,挥舞着手臂道:“诶诶!是我!我回来啦!”

    怀中突然抱住一个香囊,是从楼上人甩下来的,他愣住,拿起来左瞧瞧右瞧瞧,做工精美,楼上女子道:“将军,送给您啦!”他笑了笑,随后向楼上人道:“多谢!那我就收下啦!”随后笑嘻嘻地把香囊揣回怀里。

    楼上女子心里也笑开花,与隔壁人兴高采烈炫耀着。

    重回将军府,府上人人欢喜,老夫人被人搀扶着到府前迎接。

    冯肆璟来到府前,欢天喜地的冲过去,抱住老夫人,他道:“娘,我回来了,您又消瘦了许多。”老夫人抹着眼泪道:“璟儿啊,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老夫人关切着看着比她还高的孩子,道:“璟儿,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去边疆定受了好多苦,凉日日夜夜盼着你回来啊。”冯肆璟笑着道:“欸,娘,为国筑边疆,那是千万将士的责任与愿望啊,一点也不苦,娘,走走,我们回屋说。”

    冯肆璟笑着说:“娘,这几天您就好好歇着,我会无事的。”

    几日后,侍女看着桌子上的一盘糕点面露难色,冯肆璟看着她的神色,疑惑地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侍女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将军,您这糕点……”

    冯肆璟拿起一块咬了一口,说道:“有什么问……咳咳咳……”侍女连忙端来茶水,道:“将军。”冯肆璟好不容易咽下去,道:“怎么这么咸啊,我记得我放的是糖啊。”他拿着半块糕点,另一个侍女赶过来,道:“将军,您把盐当作白糖了。”

    闻言,他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哈哈哈哈哈,瞧我这样。”

    东方寒将香囊放在一边,拿起一个玉制无事牌,这牌已经碎掉,但玉仍然可以闪光,晶莹剔透,不减当年,东方寒将碎片从匣中捞起,放在手心。

    顺德三年,再返边疆。

    老夫人拉着冯肆璟的手,在城门叮嘱着,冯肆璟安抚道:“娘,您就放心,我定会平安归来,等我归来之日,别忘了给我买些蜜饯。”

    手心中被塞进一块冰凉的东西,摊开手心,躺着一块无事牌,老夫人强忍着眼泪道:“璟儿,你爹和你兄长都死在战场上,娘一个人在家放心不下,你把这牌带上,保佑你平安归来。”冯肆璟粲然一笑,将无事牌揣进怀中,道:“好,娘,我记住了。”

    他翻身上马,披风带起尘土,老夫人看着黑马渐渐远去,转过身,抹了把眼泪。

    顺德四年,羌笛门大捷。

    副将站在一旁,道:“将军,我们战不了,将士们牺牲如此多,军粮不够,北蛮还有数十万大军,还不退吗?”冯肆璟眉眼深邃,看着桌上的沙图。

    冯肆璟神色凝重,他道:“等等,能行。”他手指像沙盘,副将不可置信地再问一遍,冯肆璟道:“我说,能行。”

    战场之上,冯肆璟带着部队从另一条路包夹,只听犀利的破空声,冯肆璟连忙刹住马,马匹前蹄高高抬起,箭矢定在前面的沙土,冯肆璟眼神一凛,抬头看向两旁的山峰,他却笑道:“来了,但我其他的士兵可不在这。”

    又是一场厮杀。

    冯肆璟抹掉脸上的血迹,刚刚一切震天动地的声响都归于寂静,他手握长枪,刀锋没入最后一个敌人的胸膛。

    抬起长枪。

    “将军!”

    副将紧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发不明的箭矢直逼冯肆璟,长枪未能挡下。

    “哐当——”

    怀中的无事牌被击碎,箭矢钉在上面,又掉在地上,冯肆璟转头看去,心中满是震惊,那射箭的兵卒已经被副将抹了脖子。

    冯肆璟将无事牌捧出,在他手心七零八碎。

    手心躺着的模样与东方寒手中的模样一样。

    她长舒一口气,一把匕首,她拿起,刀刃已经生锈,上面沾着干涸的血迹。

    顺德六年,江椋事变。

    冯肆璟怒不可遏地踹开门。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生气,里面人都惊住了,副将当然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一见他进来就直接跪了下去。

    冯肆璟咬牙切齿地抓着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手上青筋暴涨,双目猩红,道:“是你!你个叛徒!”

    副将没有反抗,双手无力地垂在两侧,头耷拉在一边,冯肆璟更加恼怒,道:“告诉我!为什么?!”副将悠悠道:“将军,我一家是跑商的,他们被北蛮人抓去了,我没办法了,将军……”

    冯肆璟手指渐渐用力,猛地将他甩在地上,枪尖直指他的喉咙,道:“没办法?!我告诉你!你踩着的是大安的国土!千万缕英魂用身躯保下来的土地!英魂们血与泪洒在这片沙土,你通敌叛国,让那些平白牺牲的兄弟们如何瞑目?!”

    他每说一句枪尖就进一寸,道:“你跟了我那么久,军中叛徒从未怀疑过你,可偏偏就是你!你知不知道江椋一战,我们死了多少人?三万!城池丧失,千刀万剐都不足惜!”

    长枪被他收回,匕首被他扔在地上,他双眼瞪大,道:“你的家人会因你而受罚,自戕吧,别逼我动手。”

    握住刀柄,副将的头狠狠磕在地上,道:“谢将军!”

    刀刃架在脖子上,往里逼近现出血痕,听见骨肉分离的声音,冯肆璟走出去,任由北风吹打在他的脸庞,掀起他的碎发。

    东方寒再度睁开眼,下一件,是一把剑,刀鞘上的虎盘旋着,东方寒读取曾经记忆,自然是认得这是冯肆璟腰间挂的将军剑,把剑从中抽出,看见刀刃,她疑惑着:“嗯?断的?”

    顺德十二年,虞州事变。

    冯肆璟像雕像一般矗立在外面,远眺着月亮。

    后面的兵卒跑来,匆匆道:“报——将军!!!”冯肆璟背着手转身,道:“何事?”兵卒两手抱拳,半跪在地,道:“将军,陛下命我们马上撤离,陛下要南下了!”

    监军此时也走过来,道:“将军,我们时间不多。”冯肆璟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道:“我们怎么能退?已经奉旨一退再退,虞州是最后的防线,若我们再退北方是守不住了!”

    监军只是看了看即将烧尽的蜡烛,道:“将军,圣旨不可违啊。”冯肆璟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道:“公公,你可知这九重阙是多少英魂的尸骨筑成,拼命守家国,为的就是疆土完整,百姓兴乐,如今未战先退,虞州还有那么多百姓,这是弃百姓于不顾,碾万千将士之骨。”

    监军脸色大变,道:“将军慎言!”冯肆璟攥紧的拳头“咔咔”作响,道:“若我们退了,北方数以万计的百姓该如何?边疆与城池又当如何?!公公难道真不知吗?”

    字字泣血,他道:“大安不当如此啊……”

    话语未能唤起他的良知,只是一句可笑之言。

    “圣旨不可违。”

    “将军,您家还有亲人在呐,不想一想?”

    终究把牙关打碎,嚼碎,再往肚里吞。

    他退了,无颜去面对百姓。

    还记得几日前虞州孩童天真递给他几块糖,口中喊道:“大将军来啦,我们会没事的。”

    转变为百姓们哭泣的声音。

    再往后,还有京城城破的哭号。

    顺德十六年,皇帝迁居南方,将军府老夫人因病离世。

    顺德十七年,雪中请缨。

    膝盖弯下去,人直挺挺地跪在高堂前,显得是无比渺小。

    脊梁却始终不弯,一袭红衣如梅,在茫茫雪地中是唯一的颜色。

    冯肆璟褪去披风,语气坚定,道:“陛下!臣,冯肆璟,斗胆请缨!请陛下允许臣北上收复边疆!”

    一句话在大殿中回荡着,却没等来回应。

    好心的太监在旁边提醒道:“将军,您还是回府吧,陛下日理万机,是没空的。”

    冯肆璟丝毫不在意,依旧直挺挺的跪着,任由风雪挂在他的发梢,太监在一旁叹息而去。

    良久,待到膝盖跪得发麻,全身已经冷得快没有知觉,冯肆璟依旧直挺挺跪着。

    恍惚间见黄色的龙袍出现一角,冯肆璟似看见希望一般铿锵道:“陛下!臣请缨北上!”

    他从未抬头看过坐高堂的君主。

    在雪地中跪了两个时辰,得来的不过悠悠一句:“将军,朕知道你报国心切,朕已与北蛮族求和,在南方安居,不必执着于北方。”

    冯肆璟一下抬起头,满眼不可置信和愤怒,道:“陛下!万万不可!陛下!臣可以收回边疆,请……”

    他说的话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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