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因为一个梦境而病入膏肓。
哈哈哈,简直太荒谬了!
所有听说的人,都因觉得荒谬而发笑。
只有我笑不出来,因为那个荒谬的人就是我。
不是我胆小,而是梦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场景太真实,太恐怖。
梦里,我看到一个模糊的面孔,和我手牵手,在原野里拼命奔跑。
后面有数不尽的怪物张牙舞爪,可是有他在我身边,我能感觉稍稍有些安心。
“对不起。”
他猛然回头,海浪里翻涌出无数爪牙。
他在我耳边痛苦的说爱我,然后一把将我推入血海之中。
我感觉有锋利的牙齿咬穿了我的喉咙。
我感觉汹涌的血液灌进了我的食道。
我尝到了自己鲜血的味道,有点腥,有点咸。
然后气管撕裂。
供氧停止三十秒后,我脑细胞开始遭到破坏,眼睛里出现闪耀的星星。
供氧停止三分钟后,我的脑细胞将不可再生,我知道,很快,我会死亡。
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巨大的悲伤笼罩着我,我感受到了自己有多渺小,多无力。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将我淹没,哪怕是梦醒之后,我仍然无法走出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这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在深切的自我怀疑中,我觉得我好像病了,病的很严重,病到夜不安寝,食不下咽。
……
“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把家里的卫生搞搞干净,你那住的地方乱的跟猪窝一样,你不得得病谁得病?”
“姐!”
夏星月忍不住尖叫,她烦躁的扒拉自己好几天没洗的头发,本来就不茂密的头发,一根根的往下掉。
地板上除了满地的头发,还有乱七八糟的衣物,鞋子,和垃圾袋,将出租屋狭小的空间塞的满满的。
“姐,我哪有住猪窝啊!”她踮起脚尖,在满地障碍物中寻找落脚点。
“诶!我都不想骂你。”夏晓晨把手机丢在电脑旁,双手飞快的敲击键盘,语气已经很不耐烦了,“这么大个人了,我拜托你了,自己照顾好自己ok?”
“我怎么没有照顾好自己啊!”夏星月烦闷不已,赤脚踩在脏乱的地板,手机顺手放在砧板上,打开免提。
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汽水,拉开易拉罐,冰凉的橘子味汽水顺着咽喉滑落肠胃,将沸腾的五脏六腑“嘶啦”一声被浇熄。
“嗝……”爽……爽个屁!
汽水在胃里翻滚,奇怪了,味道不对。难道这汽水过期了?她拿起汽水狐疑看了看,易拉罐外凝结了一层水珠,顺着她的手指往下流淌。
“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吗?又没死!”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头靠着墙壁,百无聊赖的回道。
不会吧,这汽水是姐姐上周给她在网上买的,没这么快过期吧。还是说,有人乘她睡着了,偷偷往她的可乐机里加了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她浑身一哆嗦,赶紧将可口丢到洗碗池,橘色的汽水咕噜咕噜的在堆叠的碗筷上冒泡。
“我说,谁又想害你了?你不要总是一天到晚的神经兮兮的!我看你就是在家闲的。”夏晓辰敲击键盘的手一顿。
“是真的!”虽然夏星月确实已经好久没出门了。
“不过,你租的房子附近最近是出了一件很恐怖的案子,据说是入室碎尸案。”
夏晓辰道:“现在遇害者的身份都还没确定,凶手好像已经夜逃回外省老家的深山老林里去了,现在还逍遥法外呢,你自己稍微注意点。”
夏星月很奇怪的问:“是吗,我居然不知道。”
她说怎么最近村子里的巡警变多了,原来如此。不过她昼伏夜出,既不见人,也不见光,不知道这些事情好像也很正常。
“你隔的天远地远,关注这些干嘛?”
“这么大的案子……算了,除了吃和睡你现在还知道什么还关注什么!”夏晓辰气的七窍生烟,“不过这种事都是小概率事件,你只要别老是大半夜出去乱晃悠就没事了,另外,不要天天想东想西。”
夏星月怒了,“我没有想东想西,我说的是真的!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夏晓辰专注的对着电脑,敷衍的“嗯嗯”几声,“好吧,我相信我相信,我相信你还不行吗?”
“姐!”夏星月暴躁的捶地,“我说的不是那个!现在我住的村子里天天都有巡警巡逻,安全的很。我说的是……是那种东西,那种不干不净的——脏东西,要害我!”
她说的那种不干不净的“脏东西” ,当然不是指地上的污渍或者墙壁上的灰烬,而是,而是……
夏晓辰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叹了一口气,目光从PPT上转移,她拿起手机,把聊天页面退到后台,又打开一个橙色软件。
“你饿不饿?我给你买点吃的吧,奶茶要不要,再买点水果,我记得你爱吃……”
夏星辰气愤的拿起手机,大吼大叫,“姐,你根本不相信我,也认真听我说话!”
“好好好……我相信你,我认真听你说。”夏晓辰被她陡然提高的音量吓一跳。
“你说吧!又是你那些奇奇怪怪的噩梦吗?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那只是一个梦,一个梦啊!”
“你都多大了,又不是三岁的小宝宝,还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吗?”
“那不是……姐……算了!”夏星月突然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力。
“小月。”
夏晓辰尽量的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多一些温柔与耐心。
“你好歹也是大学毕业,受过点科学教育,不要这样偏激……诶呀,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告诉你,别老是一个人闷着,心理会出问题的,多出去走走,当然,不要晚上出去,我给你买点零食吃好不好……”
“嘟嘟嘟……”
气死我了!
夏星月愤怒的挂断了电话:姐老是这样,总把我当小孩子,从来不认真的听我说话。
“你姐懂什么啊!她读书读傻了已经!”妈妈透过屏幕翻了一个白眼,“你呀,你这是被吓丟了魂魄了!”
“真的吗?”夏星月想起小时候喝过的符咒水,非常抗拒,干笑两声否认,“应该不至于吧,我觉得我姐说的也挺有道理的。”
“有道理个屁!”妈妈一拍胸脯,“你们小孩子不晓得事情的严重,诶呦,老娘吃过的盐比你们吃过的米还多!”
“我的亲娘诶!”夏星月掏了掏耳朵,“你小点声。”
“小孩子被吓掉魂,严重起来是会要人命的!”妈妈一脸认真,不像在吓唬她。
“是吗?”夏星辰没听过这种说法,还在怀疑,“妈妈,我都成年多久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没结婚不是小孩子是什么?”妈妈一锤定音,“周末的回家一趟吧,妈妈找人帮你收魂。”
“妈……”
“牟尼牟尼牟尼哄……”
老婆婆烧了一张黄符纸,丢进水里,然后端着碗走到门口,大声喊道:“夏星月,夏星月!”
邻居们小孩子奇怪的眼神中,迫于老母亲的威压,夏星月只能乖乖的大声回道:“诶,我在。”
“夏星月,夏星月回家!”
“诶,我在!”
太丢脸了,绝对不能让夏晓辰知道!夏星月捏着鼻子喝下黄符纸水,心想要被姐姐知道了,自己准被笑掉大牙!
“根本就没有用啊!”被灌了那么大一碗符水,走都走不动道了,夏星月躺在沙发上担心,也不晓得会不会拉肚子。
“谁说没用!”妈妈霸道的说道,“你看你气色不是好多了?”
那有!妈妈最会睁眼说瞎话。
话锋一转,妈妈继续说道:“不是我说你啊,你年龄也不小了,应该要就找个好对象吧,找个有钱的男人养你。”
夏星月头皮发麻,她用力捂住耳朵,想做缩头乌龟:“妈,你又来了!我有什么资本啊,钱人那里看得上我呀!”
笑死了,有钱人又不能像妈妈肩上背的脚上穿的“lu”一样高仿,还能烂大街被她找到?
妈妈一把扯开她捂住耳朵的手,严厉的说道:“我为什么费劲心力让你们上大学,就是为了让你们有资本能被看的上呀!我跟你说,咱们家后头那户人家在外面做生意可赚了不少钱,家里就一个儿子……”
又来了!邻居家的孩子她还不知道什么德行吗,二百斤多斤的大力士,仗着手里宽裕,一味的贪杯好色,脚踏几只船,在附近的同龄人中已经臭不可闻了。
夏星月选择放空自己,左耳进右耳出。
妈妈生气了,用手狠狠的拎她的耳朵,把她疼的“诶呦诶呦”的叫唤。
妈妈说:“我跟你说的,你听到没有!你这孩子,从小就是个花痴,我可告诉你,婚姻大事上别犯你的病。”
夏星月赌气的说:“痴了傻了残废了都行,在外面乱搞也行,只要有钱?”
妈妈看着她的眼睛点头,一字一句的说:“没错!什么美啊丑啊,什么情啊爱啊,没用!”
在一旁看电视的爸爸瞥她们母女一眼,对妈妈说:“还找有钱人,我看你也有病,病的还不轻。你以为你女儿有多漂亮,是什么天仙?”
说完又冲夏星月嚷嚷:“从小就跟你说过多少遍,你这样好吃懒做,没有男人会要你的,即使真的嫁出去,也只有被婆家嫌弃的命。”
妈妈听了爸爸的讥讽,如同被激怒的狮子,朝着躺在沙发上的爸爸破口大骂:“我没病我能看上你,能跟你这个大穷光蛋生下两个小穷光蛋?”
爸爸冷笑一声:“可不是嘛,我赚一点钱算给你治病了,不然我能穷吗?”
眼看着世界大战一触即发。
“有完没完了!”
被激怒的夏星月噌的从沙发上坐起来大喊道。
她就知道,爸爸妈妈根本也没有相信她说的话,他们只是想把她骗回家而已!
“哼,我去打牌”爸爸丢下一句话,“懒的听你们说废话。”
“妈。”她想安慰妈妈。
妈妈甩开她的胳膊:“还不都是你的错,我不想听你说,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说的话。”
夏星月很无奈,怎么就成了她的错?都让她反思,为什么就是没有人认真听她把话说完呢?
“我在认真听你说。”医生姐姐一边温柔的拍拍她的手背,一边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飞快的在病历本上写上“原发性妄想”四个字。
“你的意思是,你遇到了超自然现象?”
夏星月慎重的点点头,又颓丧的摇摇头。
她专门在市医院挂了专家门诊,接待她的医生是一位四十多岁的温柔女性,长发挽在耳后,声音徐徐,如同涓涓细流,目光柔和的注视着她,耐心的听她倾诉。
夏星月一脸严肃,“我发誓,全都是我亲身经历,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亲……”
可是,可是,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
夏星月放下信誓旦旦的手,沮丧的想,这一切已经匪夷所思到她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精神状态了!
医生安抚着越来越暴躁的病患,不动声色的在病历本上继续写上“焦虑,急躁”四个字。
“好了,好了,别着急,我没说不相信,你慢慢说,别忘了,我的职责就是听你说话。”
“真的吗!真的吗?”她激动的握住医生的手,“你真的会相信我说的?不会认为我是神经病吗?”
尽管她挂的就是精神科的专家号。
医生微笑着说:“我是医生啊,你总得先和我说说,你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吧。”
夏星月的眼眶布满了红血丝,蹲坐在椅子上,神经质的开始啃咬自己的指甲:“我该从何说起呢?那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