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夜在人间之时甚至想过一直陪着楚越,只是这不过是虚幻的妄想,他们终究不能如此。
照夜轻叹一声,只是人心总是贪心不足,总想着能够再好一点,再圆满一点。
否则照夜便不会数次下界,照夜心中也清楚若是被昆仑察觉,定然逃不脱责罚,可是心中总是放心不下。
照夜盯着床前挂着的那盏鲤鱼灯,捂着胸口忍痛下床。
不知是不是红绛给的丹药生效了,照夜感觉身上一阵一阵的疼,明明醒来之时都还无事。
不过照夜也并未在意,这点疼痛尚且还能忍受,慢慢走到书案之后,靠墙的书架上放着典籍还有一些小木箱。
照夜从架子上取下一只木匣,打开是摞得整齐的信封,都是楚越给她写的书信。
照夜拿起面上的一封书信,拆开信封,信纸上面不过寥寥几句。
近日宫廷之中新召了几位糕点师傅,是江南那边的做法,想来你还未尝过,若是下次来,可以来尝尝。
其中有一道栗子糕酥软甜而不腻,指不定合你口味。若是看到这封信,想要尝尝随时皆可,我近日都着人备着。
若是还不来,我殿中的糕点都被那鸟雀吃完了。不过它最近又胖了一些,看在冬日将近便随它去,
照夜看完将信纸放置一旁,又接着打开下一封。
邺都冬日将近,日前下了一场雪,殿外的雪落了一整日,若是你在恐怕早去雪地打滚了。
看见这句,照夜不禁汗颜,楚越为何有如此设想,雪地打滚不是她做得出来的事吧!
这个楚越一天天净胡言乱语,照夜摇摇头继续往下看。
时间过得真快,上一个冬日来得迟,你还未见过邺都的雪就离开了。
上次你说的昆仑有雪吗?我看典籍之上记载昆仑终年积雪覆盖,只是不知这人间的典籍记载,是否与你所说的昆仑符合。
只是不知你最近在做何事?我送去的信都未有回信,若是有闲暇时候回信便好,只言片语也行,若是嫌我烦扰,往后书信不会如此频繁。
照夜捏着额头目光盯着信上最后几句,的确这封信之后,楚越没再来过书信。
照夜猜想恐怕是留下的那只山雀灵力不足,抑或是楚越心灰意冷,不愿再来信。
照夜轻叹一声,继续看完了剩下的书信。楚越这人从初遇之时,照夜观他行止做派,只当他是一个奇怪的人,不过也只当他腿脚不便,心情自然郁郁寡欢。
可是相处久了,照夜却也知这人也有柔软的一面,只是那一面很少显露。
照夜也不过是得益于遇见他时是只山雀,能够见到楚越这一面,不管是后面她变成秋夕,还是以真面容相视,楚越疏离又冷淡,直到再次人间相遇,楚越才又恢复了照夜所熟悉的样子。
上一次中秋相伴出游,还有面前这满匣的书信,言语之间细心至极,照夜就算是再笨也知晓楚越对她恐怕留存不该有的情感。
照夜想到这个可能,那么楚越也不会掩藏。
在照夜眼中,楚越只是缺少陪伴他的人,而她恰巧和他有一段相伴的时光,只是她并非良配,若是他在人间遇上合适的人。
那楚越便不会执着于她,仙人殊途,楚越应该在人间寻合适的人,两人相伴白首,而非是她。
照夜原本纷乱的心渐渐定下来,提笔蘸墨回信,不过寥寥数语。
看着桌上的信纸,照夜轻叹一声将信纸放进信封,施法送去人间。
照夜做完这些事便去休息,不再想这些纷乱的事。
而人间的邺都已经连下了几日大雪,房屋之上皆被白雪覆盖。
乾元殿中炉火烧得旺盛,楚越并不喜这样,但是因腿伤虽愈,还是留下了病根,遇上这样的暴雪日,膝盖还是隐隐作痛如蚀骨之蛆。
因而殿中只能将炭火烧得旺盛,楚越坐在书案之后身上衣着单薄,膝上却盖着狐裘,正微皱眉头看着手中的奏折。
月前,他的父皇重病沉疴不堪重负,最终还是撒手人寰,临终之时遗诏立楚越为皇太子,刘延为内阁首辅,林缬为忠毅侯共同辅佐新君。
而他的皇兄楚瑜已被遣往封地,只不过去之前出了件事,便是楚瑜的母妃令乾元殿的宫人伺机下毒。
这宫人还未得逞便被清岳逮住,一番严刑之下,不仅全部招了,还倒是逼问出了从前的一桩事。
依宫人所说,这已不是楚瑜第一次对楚越痛下杀手,早在年前,楚瑜就已令人投毒,只是不知楚越为何无事。
而这一次事迹败露,全是因为楚瑜过于急躁,皇位已不是他楚瑜的掌中物,如今也不过是拼鱼死网破罢了,只不过运气不好撞到清岳手里。
新皇登基,楚越还不能动楚瑜,清岳逼问出来之后,楚越秘密下了一道旨意,是下给楚瑜的母妃张太妃,之后张太妃便请辞去先帝陵寝守灵。
这之后楚瑜消停了,楚越登基大典之后,便自请去了封地,对于张太妃守灵一事也只字不言。
楚越自是当做无事发生,只不过这其中有蹊跷的是,按那宫女所说,去年冬日之时,楚瑜曾命她多次下毒谋害,可楚越记忆之中只有一次,若是还有,那有又是何时?
楚越一连思索几日都未果。
有一日,见到吃胖的山雀正艰难的梳理身上的羽毛,楚越便想起照夜借一个宫人的身份,曾经在他身边一段时间。
照夜走后楚越也派清岳临风查过那宫人,那宫人确是楚瑜安插的,只不过一直看着安分。
可照夜偏偏借着这个人的身份,难道是为了保护他?那这便说得通这事。
借着这个宫人的身份,恐怕照夜在他身边已经明里暗里护了他多次。
楚越想通这一点,便没有再查这件事,只不过送去给照夜信一直没有回信,这才是让楚越心气烦躁的真正原因。
楚越正思索照夜是否看了这些信,旁边的小山雀有了动静,微蓝光芒一闪而过,轻飘飘的信封落到书案之上。
楚越一时怔愣还未反应过来,那山雀已经叼着信封飞到楚越面前,邀功一般将信递过来。
楚越眼中带笑,接过信之后,给山雀塞了块糕点,山雀叼着糕点欢快的飞走了。
可拆开信封看见信的内容,楚越眼中的笑意慢慢消散。
纸面上字迹清秀规整,不过寥寥数语。
信已收到,你我之间不该过多瓜葛,牵扯过深于你无益,往后就不必来信,相逢一场,望珍重。
楚越看着这封信,心中早已预设过这样的结果,只不过真的收到信,心中失落依然难免。
山雀吃完了糕点又想向楚越讨要,蹦到楚越面前,楚越却丝毫没有反应。
山雀歪着脑袋看着面前的人,依然不死心,啄了楚越的手一下,楚越也不过淡淡看它一眼。
最后一人一鸟大眼瞪小眼,还是楚越先动,又捡了一块糕点给山雀,山雀登时欢快的享受美味。
楚越轻叹一声,抚着山雀的翎羽,“你那主人倒是心性坚韧,说断就断,可我偏偏不如她愿。”
山雀眼中只有面前的糕点,丝毫不知楚越在说什么。
照夜送出那封信之后,楚越确是没有再写信过来。
照夜因着身上的伤势未愈,每日在房中静养,时间一晃便过了半月,照夜身上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又开始与红绛一同上值。
寒凌峰的结界上次被魔族毁坏,青鸾着人布下新的结界,比之以往更为坚固,域阁也加固了封印。
因而照夜与红绛也如往日一般,不过照夜这个生病之人,这段时日受到诸多优待,上至青鸾,下至昆仑的同门。
且不说红绛对她百依百顺,与她一处总是悉心不已,这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红绛,着实是难为她了。
但这青鸾上神是何回事?初初几天总是往她房中跑,照夜知晓定然是因为女娲石,不过她着实是消受不住。
原本还能在房中走走,只不过青鸾时常来她房中,照夜便只能每日假装卧床不动,好在青鸾只来了几日,往后照夜总算松快一些,不然还得天天在床上呆着。
如今体内的魔气基本祛除,也该继续在域阁当值,不过也是因为照夜在房中待得时日过久,照夜也是颇感无趣。
待伤好得差不多便和红绛一同当值,又回到了和往日一般的日子,一晃便又过了半月。
楚越的信没有再来过,照夜曾用灵力感知到那只山雀并未灵力消散,便也不做他想,只不过闲暇时刻也会想起楚越,想起在人间的那段时日。
楚越送的那盏锦鲤灯也被照夜收了起来,连带着翻出了那包没有吃完的栗子。
照夜看着那油纸包,鬼使神差打开,当时照夜不过尝了几颗,之后便用术法保存,油纸包打开,里面的栗子还是和当初一般。
照夜捏一颗放进口中,口感自是没有当时好,但也没有坏。
照夜盘腿坐在地上,握着手中的栗子,打算把这包栗子吃完,吃完之后这箱东西也封存起来。
照夜慢慢嚼着口中的栗子,思绪飘远,想着若是以后想要吃人间的东西,恐怕还得躲着楚越,不然下次就得离邺都远一些。
照夜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面前蓝光一闪,熟悉的信封晃晃悠悠落到照夜怀中。
照夜原本放飞的思绪一下回笼,杏眼瞪大盯着怀中的信,熟悉的署名字迹。
照夜顿了半响,还是打开怀中的信。
待看清楚信中的内容,照夜眉头微皱,这字迹看着明显颤抖着手写下的,而信的内容更是让照夜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