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跑颠簸的马车上,李承璟好不容易爬了起来,他一把掀开车帘,冲向马车外。
此时南宫回正全神贯注的拉着缰绳驾马,突然看到李承璟从马车里钻出来,怒喊道,“影子!把殿下拉进去!”
影子刚砍掉旁边追上来的一人,见状赶紧一把拉住李承璟的袖子,“殿下,外面危险!你先进去!”
“你们给我调头!阿钰还在那边!我要去救她!”李承璟的衣服上也有血痕,虽没有伤到要害,但是多处擦伤是免不了的。
“殿下!你冷静点!太子妃是为了保护你!”南宫回一边专注的驾马赶车,一边努力的劝说。
“怎么冷静!那边来人那么多!她武功再高也是顶不住的!”李承璟已经陷入慌乱。
他想到刚才沈如玉最后的笑脸,心中很是害怕,万一,万一失去她!
南宫回见追兵逐渐减少,放慢了一点速度,让马车平稳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一把拽住李承璟的衣领,“殿下!你要相信太子妃!你现在回去只会给她增加负担!”
从未见过温文尔雅的南宫回像现在一样失态,他的眼中布满血丝,发冠也散乱了。
看着他,李承璟一颗乱蹦的心突然冷静下来。是的,现在还不是慌的时候。那些人很明显是发现了他的身份后,才突然下了杀人灭口的指令。
按照那边山的地形复杂程度,若是藏有军队,后果不堪设想。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回去,向皇上请兵来查山!
他气的使劲锤了一下马车。“阿钰!你一定要没事!”李承璟心中默默祈求上天,他拍了拍南宫回的肩膀,“直接去宫里。”
南宫回轻轻舒了一口气,刚才的李承璟好像疯了一般不管不顾,还好最后冷静下来了。
此刻他也开始担心,万一沈如玉真的出了什么事,李承璟还能不能撑得住。
沈如玉轻功了得,脚程极快,没过多久便赶上了前面撤退的人马。她尾随在队伍的最后面,打晕一个人快速的换上了他的衣服,抓把灰摸脏了脸,跟着混进了山寨。
进了寨子的大门,高耸的门梁一下子在身后合上,沈如玉定了定心神,悄无声息的跟着人群融了进来。
二当家个子大嗓门也大,一进门就听见他大声嚷嚷,“大哥!为啥让老子回来!太子跑了差点就能抓住太子妃!”
这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看模样非但不彪悍,反而看起来很斯文。是一个身穿长袍,美髯肤白的中年男人。
“你这个蠢货!咯吱军今天差点毁在你手上!”他说话声音不大,却很有压迫感。
这人便应该是这里的大当家了吧。二当家不敢顶嘴,心中又有点不服气,他嘟囔说道,“咱们不是那啥,我想着直接干了,万一成了……”
“闭嘴!”大当家很生气,直接上手抽了他一棍子,“现在你事情没办成,最多一日,京城必然会派兵来查山!”
二当家看起来是个有勇无谋的,被大当家这么一说就慌了神,“那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找陈……”
“现在找也来不及了。”大当家捋了捋胡子,“你去,挑一百个人。按山匪打扮好,安排好怎么说话,跟他们说他们的家人我们会照顾好。其他人,跟我走。”
沈如玉心道,“看来这个寨子里藏的,确实不是真的山匪。而且人数不可小觑,得跟着大当家,看看他要怎么做。”
二当家很快安排好了人,分别安置在几个寨子里,这次跟着他出去的人,包括乔装的沈如玉,也一起做了山匪的安排。
“兄弟们,你们放心的去吧!你们的家人我们都会照顾好!如果被生擒,该说什么都知道吧?!”
“知道!”下面的人齐声应道,视死如归的喝了手上的酒。
沈如玉暗中观察着,二当家安排完便飞快的离开了,她赶紧跟了上去。大家都在忙乱的收拾和布置,在黑夜的环境中,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离开。
二当家带着几十号人,搬运着许多箱子,进了一个山洞,却不见大当家的身影。
沈如玉只能先跟着二当家看看,这些箱子明显很重。人力都很难抬动,而是用小板车拖着,后面有专门的人跟着扫除板车留下的痕迹。
“活干的很细致啊!”她不禁叹道,这种有组织藏匿行迹的活,可不是一般没有受过训练的人干得了的。
进了山洞果然有新天地,这里的石壁上有隐藏的门。一车车的大箱子被运了进去,随着这些人的离开,石门关上了。
沈如玉从板车底下跳了出来,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窟。里面开阔,远看顺着水流还通往更深的地方。
四下无人,她打开了面前的箱子。箱子里装的满满当当的全部都是兵器!
拿起一个箱子中的箭矢,仔细观察后,沈如玉的手有些颤抖。她又去查看了别的箱子,里面有刀有剑有弩,还有甲衣,全都是军需。
这上面的标识,应当是送到镇北军的武器,怎么会都囤积在这里。这一个山洞的数量,足够武装一支小型万人的军队了。
沈如玉的心一点点沉下来,看来这些年的时间里,有心之人做了不少沉淀啊!
之前在镇北军的那些年里,每年都看到父亲为了军需物资和朝廷拉扯。一封又一封的奏折往上递,可常有的回复却是朝廷财政也吃紧。
反正现在不是战时,兵部开支能省便省吧!况且不是才给你送了几批?
父亲也只能对她说,朝廷实在困难,咱们能省就省点。
事实却是除了她率领的精锐,其他的士兵都是拿着旧的武器,穿着浆补的旧军服。
每次是批了,但是从来没有足量过。现在,沈如玉环视着这满满大几百箱的军备,笑了。
也不知是笑自己的天真,还是父亲欲言又止的样子。看来父亲并非不知道,只是这样烂穿的家底,说出来有人会信吗?
李承璟颠沛流离的马车总算颠到了宫门口,他整理了一下衣冠,待通传后便进到了宫里。
现下秋时黄昏还有些余热,用过饭的皇上在陈贵妃宫中休息。听到李承璟求见,便疲惫的挥挥手,“让他来这边吧。都是家里人不用太讲究。”
“儿臣拜见父皇,拜见母妃。”李承璟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皇上睁开小憩的眼睛,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承璟,“这是去哪里了,怎么弄得这般……不像样?”
陈贵妃轻轻的在旁边为皇上打着扇子,上下打量了李承璟一眼,“太子这是,出去游猎了?”
李承璟还没有更换身上的猎装,闻言他言简意赅的禀告,“父皇,母妃,儿臣今日携夫人去格治山游猎,却未曾想那里的山匪猖獗至此。儿臣的护卫尽数被杀害,现在夫人也不知去向,儿臣是来请父皇借兵,去剿匪。”
皇上原本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突然瞪大,坐起身目光锐利的看着他,“格治山里京城的距离可不远,为何会有这么多的山匪?!朕竟不知道!”
“儿臣也是不知,不然不会只带了十几个护卫便去那边打猎。而且,”李承璟瞟了一眼手里扇子停住不动的陈贵妃,“这些山匪拿的武器,精良的不似民间所制。”
皇上看着他,李承璟的言下所指他怎会听不明白。他看了一眼陈贵妃,陈贵妃马上说道,“这山匪也太过猖狂,陛下,此事您是得好好查查!”
“既然爱妃也这么认为,”皇上对李承璟说道,“承璟,朕把禁军先借给你。格治山距离京城不远,你挑一队人马先跟你赶紧过去。如有需要,德夏,”
“在!”
“你协助太子,如果有需要你就配合。”
“是!”
“那就这样吧!你赶紧去!”
李承璟要到了兵马,赶忙起身领命,德夏也陪着出去了。
皇上半靠在榻上,同陈贵妃聊着,“你说现在这世道,山匪都厉害得像军队了。”
陈贵妃不知皇上这话是有心还是无意,只能讪讪的应着,手里继续打着扇子。
德夏带着李承璟来到禁军军营,宣皇上口谕,令禁军带领三百人随李承璟奔赴格治山。
李承璟也换上甲衣,改骑马,一同前去。
临行前,德夏为他整理衣装。这位皇上身边最亲近的公公,耐心的为他系上护甲。
“太子殿下此次去可要注意安全。”
“公公说的是,我自会当心!”
“殿下且放宽心,太子妃,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李承璟侧头看着手上忙碌的德夏,语气平常。只是他这听起来宽慰人心的话,好似有些别的意思。
“公公可有别的话交待?”
“没有没有。格治山那个地方,听说里面有许多溶洞,风景很好,老奴盼着殿下将山匪都清理了,将来也能去那里放心游玩。”
李承璟看着面前恭敬德夏,有些意味深长的回答道,“那是自然。也希望公公替我守好这后方,我才敢在前面放手一搏。”
德夏笑而不语,恭敬的送李承璟出了兵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