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你没事吧?”
明灿皱着眉头问道,眼底的担心满得险些溢出来。
宋棠站直身子,因为在对方面前出了糗耳根有些烫。但她仍然想要抢救一下自己,于是嘴硬地回了句:“没事啊,一点都不痛啊。”
“真的假的?”原本还捏着帽檐的手忽然一空,明灿将手重新垂了回去,下意识指节蜷起。
她见宋棠目光有些躲闪,只好往旁边挪了些,好叫对方的视线重新落在自己身上:“我帮你检查一下?”
“不要。”
“听话,蹲低点让我看看。”明灿突然硬气道,一副不给她看就不罢休的模样。
宋棠被她突然而来的强硬弄得更加心虚,小声嘟囔道:“我戴帽子了,再痛也痛不到哪去......”
“就看一眼。”她叹了口气。
那风筝她刚才拿在手里的时候有掂量过,看着轻巧,但多少还是有些份量的,砸到人身上不疼才怪。
见她是来真的,宋棠只能缩缩脖子,乖巧地稍微屈了屈膝。
说起来两人刚认识的时候宋棠矮了明灿快半个头,谁料青春期叠加分化期之后,更高的那个变成了宋棠。
明灿在心底感慨着,抬手摘掉了她的鸭舌帽。
她昨晚肯定特地洗过头,下面的头发蓬松顺滑到不行,凑近时隐约还能闻见一股白茶味。
而且这头发估计染了有段时间了,发顶隐约冒出了黑色,想必用不了多久,眼前的人就会变成一只淋了巧克力酱的双皮奶。
明灿回忆起刚才风筝砸到的位置,试探性地伸手摸了摸,没感觉到起包。她张口道:“是这个位置吗?”
手掌下的头轻轻摇动,莫名给人一种她在用头蹭自己的错觉。手感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舒服,就像......
上次去的那家狗咖里的萨摩耶。
明灿被这个突然出现的想法惊得一愣,可还没等她做出反应,底下的人就先虚虚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能感受到对方的动作很轻,完全不敢用力,这种将分寸感完全拿捏的动作险些让她怀疑皮肤上的温热触感也是自己的错觉。
宋棠牵引着她的手落向另外一个位置,身体保持着当前半弯着腰的姿势,只抬起那双湿漉漉的深棕色眼睛看她,声音有些委屈:“是这里。”
明灿:“......”
一种怪异的感觉从心底缓缓飘旋而起,腾出一朵浅粉色的浮云游来游去。明灿不受控制地吞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将早不知道飘到哪去的注意力重新凝回来。
她从鼻腔里哼出一个简短的音节,专心感受手下的幅度,回道:“放心,这里也没肿。”
“嗯哼。”宋棠起身前不忘捡起掉在地上的风筝,随后直起腰哼哼唧唧地将帽子重新扣回头上,稍微扶正,将那头漂亮的白发重新藏了起来。
见她正忙着将缠在一块的风筝线重新理好,明灿找话题似的问了句:“话说起来,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染发了?”
宋棠动作灵活地将解开的线一点点收回去,语气缓慢地解释:“拍摄需要啊,上部戏演的是个非主流叛逆少年。原本是想戴假发的,但我感觉太麻烦了——看着还不错吧?我自己染的。”
“确实不错,很适合你。”明灿点头说。
“且看且珍惜吧,下次进组就得染回去了。”她打趣道,顺便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经此一役,明灿是真不敢再把风筝拿给她放了。她站在原地用光脑研究了会教程,宋棠见状,十分顺手地把她后背的包卸了下来,随意地单肩背着。
解放的明灿彻底放开手脚,这才在协助下磕磕绊绊地把东西送上天。
不知怎的,目送自家的风筝在天上自在翱翔,随后又成功混进别的风筝群里大家一块飘的模样,明灿有种看着小孩上幼儿园的感觉。
她刚想把自己的想法分享给身边的人,临到嘴边又觉得好像有些不妥,只能混着空气全部吞了回去。谁料隔壁的宋棠也悠悠开了口:
“好奇怪,莫名有种我家有筝初长成的欣慰感是怎么回事。”
明灿差点没让自己的口水呛了呛到,但到底还是没反驳她。
两人就这么待在草坪上遛了会风筝,直到落在身上的日光逐渐强烈,宋棠才提议带人去室内活动。
原本明灿还想着把风筝收进包里再把包拿回来,谁料宋棠就跟完全忘了这个背包的归属权一样,把东西塞进去后特别干脆地拉上拉链就走,压根没给她拿回去的机会。明灿想着反正里面的东西不重,便也随她去了。
-
下一站宋棠选择了鬼屋。
一是顺路,二是因为中午阳气比较足,去这种地方不会害怕。
明灿看了看眼前的鬼屋又看了看她,嘴角抽搐道:“怎么室内活动是这个啊......”
“你就说是不是室内吧?”
原本她还想婉拒一下的,但宋棠说,既然她到时候要带人来这约会,肯定需要一些制造肢体接触的机会。什么玩鬼屋吓得钻进对方怀里、看电影时吃伸向同一份爆米花然后碰到一块,又或者套圈吊娃娃时的手把手教学。
明灿听完后啧啧惊叹:“你怎么会的花样这么多?”
宋棠滔滔不绝的嘴一噎,干巴巴回应:“有用不就行了。”
“不过我们真要做到这个地步吗?”她又瞥了眼鬼气森森的大门,以及顺着门缝不断往外冒着的森冷的白烟。
宋棠点头肯定:“为了节目效果。”
明灿:“.......”
明灿抿唇不语,但到底还是跟着进去了。
-
不过宋棠心里其实也没底,这几年科技发展的速度跟坐火箭一样,就连鬼屋设计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她来之前看过攻略,据说这家游乐园的鬼屋引进了国内最新的设备,里面的部分阿飘在投影的基础上增加了触感,所以当它们从你身上穿过时,是真能感觉到一股彻骨的寒的。
鬼屋正门识别到手环的存在后缓缓打开,浓汤似的烟雾扑了宋棠一脸。她们前脚刚进去,后脚门就“嘎吱”一声合了上去,丝毫不给两人反悔的机会。
这里面很暗,唯一用来照明的是用来营造氛围的绿灯,尽管如此可视的范围依旧只有那么点。明灿实在没忍住,偷偷往宋棠的方向挪了一点。
她听见宋棠的声音从隔壁传了过来:“你会害怕吗?”
明灿很诚实:“会有点。”
但想了想,随后又补充道:“不过我精神力还是很强的,不用担心我被吓到信息素泄露。”
宋棠在心里“啊?”了一声,要不是她提,她还真忘了这茬。
所以,她该夸她想得真周到吗?
两人并肩在鬼屋里开始探索起来,或许是因为她们还在入口的缘故,暂时没碰见什么惊悚的东西。
黑暗中人的其它感官会因为视觉的受限而放大,宋棠在空气里隐约嗅到了其她人的信息素味。气味很淡,估计是有专门的设备进行清理,不过依旧存在清理不到位的地方。她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话说回来,为什么今天没在你衣服上闻到玫瑰味?”
明灿浑身的神经都绷在一块,全神贯注地盯着周围的一切,于是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无论是谁顶着股信息素到处晃都不合适吧。再说了,你不是闻见这个味道就会想吐吗?”
宋棠的脑子自动忽视了前面半句,只挑自己爱听的听:“原来......你都记得啊。”
脚下的步子一顿,明灿不太自在地扣了扣手,闷声应道:“嗯——毕竟活这么久第一次遇见有人对某类信息素过敏的,确实挺特别。”
宋棠直接把前面的内容全部过滤掉,只留下那句“挺特别”。
不管了,就当她是在夸自己了。
等稍微往前多走几步后,宋棠远远地听见了此起彼伏的人声,用脚脖子想都知道是其她游客被吓到了。
她深吸一口气,默不作声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前行间两人自然摆动的胳膊时不时擦到一块,那种熟悉的细腻触感将宋棠紧张的情绪缓和了些。
“前面左拐还是右拐啊?”明灿小小声问她。
宋棠看了眼面前的分岔口,左边黑黢黢没安好心,右边破烂烂一眼完蛋,感觉无论走哪边都没有好下场。
不过鉴于人声明显是从右边传来的,宋棠心一横,决定还是往人少的那边走。
在进去前她还不忘给明灿说了些容易出怪的位置和形式,比如进门后从天花板掉下来的脑袋,又或者从地板里伸出来揪你裤腿的人手,总之将能想到的都说了一遍。明灿越听越胆颤心惊:“都这样了为什么不走右边啊?起码逃跑的时候能看清路。”
宋棠闻言眯起眼睛,不赞同道:“那可不好说,而且走左边看不见的话才不会害怕啊。”
说完,扯着明灿的衣角就往左边带,后者无奈,也只好大步跟了上去。
可摸黑走了一会后,宋棠预设的那些情况一个都没有发生。就当她疑惑是不是工作人员偷偷溜号了时,宋棠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耳边吹了阵风,激得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爬了出来。
她下意识攥紧了那片衣角。
宋棠稍微用力地扯了扯她,试图暗示明灿跟自己一块跑。谁料,整片衣角直接被她扯了下来!手指没忍住捻了捻,薄薄的布料当即变作齑粉顺着手指的缝隙落到地上。
她梗着脖子一点点往后看去。
借着手环发出的微弱的红光,宋棠看见自己的身后,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