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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星野生母出现

    接下来的拍摄,有一场关键的情感爆发戏。顾弦因童年创伤被凶手的作案手法触发,在钢琴前陷入崩溃,苏晴试图靠近安抚,却被他失控推开。

    开拍前,许星野独自坐在钢琴凳上,指尖无意识地悬在黑白琴键上方,眼神有些空茫。林砚之站在监视器后的阴影里,隔着距离,安静地观察。她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与角色高度共鸣的紧绷感——那不仅仅是演技,更有他自身未被完全疗愈的旧伤被触动的痕迹。

    “A!”

    许星野瞬间进入状态。他的手指在琴键上狂乱地砸下不成调的噪音,身体因巨大的痛苦而蜷缩、颤抖,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眸里,此刻充满了孩童般的恐惧和绝望,脆弱得令人心碎。监视器后的导演屏住了呼吸。

    夏柠饰演的苏晴按照剧本,带着担忧和一丝情愫靠近:“顾弦!看着我!没事了!”她伸出手,试图触碰他的肩膀。

    就在她的手即将落下的瞬间,许星野饰演的顾弦猛地一挥手,动作带着角色应有的失控力量,也夹杂着他本人对夏柠触碰的生理性厌恶——

    “啊!”夏柠惊呼一声,身体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倒在地!她精心打理的发髻散乱,捂着胳膊肘,脸上瞬间布满痛苦,眼泪说来就来。

    “咔!”导演猛地站起。

    现场一片哗然。所有人都看到是许星野挥手推开了她。

    “顾弦!你怎么回事?!”导演又急又气。

    许星野从角色情绪中抽离,看到倒在地上的夏柠,眉头紧锁,眼神复杂。他伸出手想拉她:“抱歉,我……”

    “别碰我!”夏柠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带着哭腔,楚楚可怜,“许老师,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但这是工作!你怎么能……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她刻意将“有意见”说得大声,引导着所有人的联想——医院被赶走、林砚之的出现。

    窃窃私语声四起。同情的、探究的、看好戏的目光集中在许星野身上,也瞟向阴影里的林砚之。

    许星野的手僵在半空,脸色难看。他知道自己刚才的情绪有些失控,但夏柠摔倒的幅度……明显有表演成分。

    就在导演准备开口训斥,夏柠助理冲上来嘘寒问暖之时,一个清冷平静的声音穿透了嘈杂:

    “导演,方便看一下回放吗?慢速,0.5倍。”

    众人循声望去。林砚之从阴影里走出来,站到监视器旁,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沉静如水,没有看地上的夏柠,也没有看许星野,只看着导演。

    导演愣了一下,还是示意助理回放。

    慢镜头清晰地显示:许星野挥手推开的动作幅度符合角色失控设定,力道方向是向外侧。而夏柠在许星野的手还未完全触碰到她肩膀时,身体已经提前做出了一个非常明显的、主动向后摔倒的发力动作,她的左脚甚至有一个微小的、向后蹬地借力的细节!她的惊呼和痛苦表情,在慢镜头下也显出了几分刻意。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从许星野身上,转向了还坐在地上、表情僵住的夏柠。

    林砚之没有评论,只是平静地看向导演:“情绪爆发戏对演员消耗很大,尤其是涉及创伤主题。许先生刚才完全沉浸在角色创伤里,肢体反应是角色本能的防御。夏小姐关心则乱,靠得太近,意外被带倒,可以理解。”她轻描淡写地将“推搡”定性为“意外被带倒”,既给了导演台阶下,又用“关心则乱”点出夏柠的动机不纯,更用“角色创伤”解释了许星野的状态。

    她顿了顿,目光终于落在脸色青白交加的夏柠身上,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专业性:“不过,夏小姐刚才摔倒的姿势对肘关节和腰椎压力很大。建议立刻请组医检查,避免留下隐患。如果需要,我也可以提供初步的肌肉骨骼评估。”她将话题引向了“专业建议”和“安全”,彻底转移了“故意伤人”的焦点。

    导演立刻反应过来,顺着台阶下:“对对!苏晴,快让组医看看!顾弦,你也调整一下,这场戏缓缓再拍!林博士说得对,安全第一!”他看向林砚之的眼神多了份感激和赞赏。

    夏柠在助理的搀扶下站起身,狠狠瞪了林砚之一眼,那眼神淬满了毒。她精心设计的苦肉计和舆论陷阱,被林砚之用一段慢放回放和几句轻飘飘的“专业建议”,就拆解得体无完肤,还让她吃了个哑巴亏!

    许星野走到林砚之身边,低声道:“谢谢。”

    林砚之微微摇头,目光落在他依旧有些苍白的脸上:“你的皮质醇水平刚才飙升到了警戒线。现在,我们回去。接下来的戏,你需要真正的平静,而不是强压的爆发。”她的声音带着不容反驳的权威,是顾问对客户的负责,更是林砚之对许星野的关心。

    她转身离开片场,许星野默默跟上。留下身后一片复杂的目光和夏柠怨毒的眼神。

    傍晚,剧组酒店房间。

    许星野做完林砚之引导的呼吸放松训练,感觉紧绷的神经舒缓了许多。他靠在沙发上,看着林砚之在灯下整理仪器数据。

    “今天……让你看笑话了。”他声音有些闷。

    林砚之头也没抬:“她的手段不高明,只是利用了片场环境的特殊性和你角色状态的不稳定。下次遇到类似情况,提前告知我你的情绪临界点。”她的语气像在分析实验数据。

    许星野看着她冷静的侧脸,心中那点因夏柠而起的烦躁奇异地平复下来。他起身,走到那架剧组为练习搬来的立式钢琴前坐下。修长的手指落在琴键上,没有弹奏激烈的噪音,而是流淌出一段舒缓、宁静、带着疗愈感的旋律。这是他最近在“顾弦”角色之外,自己摸索出来的小调。

    林砚之记录数据的笔尖顿住,抬起头。暖黄的灯光勾勒着许星野专注的侧影,汗水浸湿的头发贴在额角,少了舞台上的张扬,多了份沉浸的安宁。琴声如同温柔的潮汐,抚平了白日片场的硝烟。

    她没有说话,只是放下平板,安静地听着。监测手环的屏幕上,代表许星野心率的曲线,在悠扬的琴声中,逐渐趋于平稳和谐的频率。

    窗外的影视基地灯火通明,喧嚣未止。但这一方小小的空间里,只有琴声流淌,和两人之间无需言说的默契与支撑。

    夏柠的硝烟,未能侵入这由专业与信任构筑的堡垒分毫。然而,林砚之清楚,以夏柠的性格,这场在琴键上燃起的硝烟,绝不会就此熄灭。

    电影拍摄终于临近尾声。最后几场戏份集中在影视基地搭建的复杂内景,节奏紧张得如同绷到极限的弦。高强度的工作让整个剧组都弥漫着疲惫与焦灼的气息。

    林砚之在确认许星野最后几天的拍摄压力处于可控范围,且情绪状态相对稳定后,便先行返回了S市。工作室积压的事务需要她处理,与德国合作的项目也进入了关键阶段。

    临行前,她只对许星野简单叮嘱:“收尾别松懈,注意身体。有状况随时联系。” 许星野用力抱了抱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带着不舍:“知道了,林博士。回去别太累,等我杀青。”

    他知道林砚之懂他,懂他融入骨血的音乐,也懂他深埋心底、源自那个艺术之家的、难以愈合的旧伤。

    此刻,深夜。

    许星野刚刚结束了自己的最后一场戏。这场长达六个小时的夜戏,是极其消耗心力的情感爆发戏份。顾弦在暴雨中与凶手对峙,童年的创伤与现实的血腥交织,几乎将他掏空。他脸上还带着未卸干净的“伤痕”特效妆,混合着真实的汗水和油彩,在酒店套房的冷光灯下显得格外狼狈。戏服外套被他随意扔在地毯上,他只穿着被汗水浸透的黑色背心,精疲力竭地瘫坐在沙发上,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恍惚间,父亲生前弹奏大提琴时低垂的眉眼,母亲作画时专注的侧影,还有……那个将他推入深渊的雨夜……碎片般闪过脑海。

    套房的门被轻轻敲响,节奏带着一种不寻常的凝重。

    “进。”许星野的声音嘶哑。

    门开了,徐姐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神色明显不安的阿明。徐姐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她手里紧紧捏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许星野抬了抬沉重的眼皮,看到徐姐的表情,心头莫名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驱散了部分疲惫。“怎么了,徐姐?”他坐直了些,声音沉了下来。艺术家的敏感让他捕捉到了空气中异样的沉重。

    徐姐没有立刻回答,她走到许星野对面的沙发坐下,阿明则紧张地站在一旁。她将那个牛皮纸文件袋放在茶几上,推到他面前。

    “小野……”徐姐开口,声音带着罕见的迟疑,每一个字都斟酌着分量,“有件事,非常……私人,也非常沉重。公司高层……刚收到的联系。”她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许星野的眼睛,仿佛在评估他此刻的承受力,“一位自称周雅茹的女士,通过她聘请的律师,找到了公司最高层……声称……”徐姐深吸一口气,清晰地吐出那个如同禁忌般的名字,“……她是你的生母。她……想见你。”

    空气瞬间凝固了。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周雅茹”…… 生母……

    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像一把生锈的、带着倒刺的钝刀,狠狠地、缓慢地捅进了许星野心脏最深处那道从未愈合、甚至被刻意用喧嚣和舞台掩埋的伤口!那个伤口,源于一个才华横溢却英年早逝的父亲,一个沉浸在丧夫之痛中无法自拔的母亲,以及……一场将他彻底打入地狱的、冰冷的雨夜!

    “啪嗒!”一声轻响,是他手中原本无意识捏着的卸妆棉掉落在昂贵的地毯上。

    许星野脸上的疲惫、慵懒、甚至演戏残留的情绪,在刹那间被一种巨大的、空白的震惊所冻结。他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整个人僵在那里,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里面映照出徐姐凝重的脸和阿明惊慌的表情,却仿佛什么都看不见。耳边只剩下父亲葬礼上低回的哀乐,和母亲在父亲去世三个月后,那个同样下着冷雨的夜晚,对他说的、如同诅咒般的话:

    “小野……别这样看着我……你和你爸爸……太像了……太像了……妈妈看到你的脸……心就好痛……痛得快要死掉了……对不起……妈妈……妈妈撑不住了……”

    然后,是决绝转身的背影,消失在雨幕中,再也没有回来。九岁的他,被留在冰冷的街头,像一件被丢弃的、承载了太多悲伤回忆的旧物。

    空白只持续了一瞬。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混杂着滔天暴怒、刻骨剧痛、以及被至亲因自己的存在本身而彻底否定的、深入骨髓的屈辱感,如同沉寂多年的火山轰然喷发!汹涌的岩浆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堤坝!

    “周——雅——茹——?”他重复着这个名字,声音低沉得如同地狱深处刮来的寒风,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被咬碎的牙齿缝隙里硬生生挤出来,淬着剧毒的冰棱和燃烧的恨意。“她……她怎么敢……怎么敢再提‘母亲’这两个字?!”

    他猛地一把抓过茶几上的文件袋,动作粗暴得几乎将其撕裂!牛皮纸袋发出刺耳的呻吟。

    他抽出里面的文件,最上面是一份打印的、措辞看似恳切哀婉实则透着精明的律师函副本,信中提到的“多年思念”、“渴望弥补”、“血缘亲情”等字眼都是朝他射来的子弹,穿透身心。

    下面则是一份徐姐这边紧急调取的背景调查报告。

    许星野的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死死地钉在了报告首页附着的照片上——

    照片里的女人保养得宜,约莫五十多岁,穿着富有艺术气息的亚麻长裙,气质依旧温婉,甚至带着一丝历经沧桑后的“沉静”。她微微侧着脸,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哀愁与期盼的笑容,眼底似乎还闪烁着点点泪光。这张脸,这张在他噩梦中无数次模糊扭曲、承载着父亲离世后所有绝望与抛弃的脸!此刻如此清晰、如此“无辜”地出现在他面前!这张脸,曾是他艺术启蒙的一部分,如今却是最深痛的烙印!

    “砰!”许星野一拳狠狠砸在身侧的沙发扶手上!昂贵的皮质表面瞬间凹陷下去!他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楚和无法抑制的颤抖。额角的青筋暴起,脸上未卸净的特效妆此刻衬得他面色狰狞如修罗。他猛地站起来,像一头被困的、受伤的野兽。

    “是她!就是她!”他嘶吼出声,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变调,那双总是盛满星光或锐气的琥珀色眼眸,此刻只剩下被仇恨和痛苦烧红的血丝,那个……那个因为他长得像爸爸,因为看到他的脸就会‘心痛得死掉’,就在爸爸刚走三个月,就把九岁的他扔在雨夜街头的女人!她有什么资格称自己是‘母亲’?!她有什么脸现在出现?!”

    他猛地将那份律师函和报告狠狠摔在地上!纸张散落一地,那张女人的照片飘落在他的脚边,那张带着哀愁笑容、酷似他记忆中“艺术家母亲”的脸正对着他。

    许星野盯着照片,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和被彻底否定的屈辱直冲喉咙,他猛地捂住嘴,身体因剧烈的生理性厌恶而痉挛。他抬起脚,带着毁灭一切的恨意,狠狠地、反复地碾在那张照片上!仿佛要将照片上那张虚伪的脸连同那段将他视为“痛苦源泉”的不堪过去一同碾碎!

    “她想见我?做梦!”许星野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冰冷,“让她滚!告诉她的律师,告诉公司那些多管闲事的!我许星野没有母亲!我的母亲,在十六年前那个雨夜,为了逃避她自己的痛苦,就把我这个‘痛苦的化身’彻底抛弃了!让她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再敢用‘母亲’这个词玷污我的耳朵,我让她和她那虚伪的艺术一起身败名裂!”

    他吼完,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颓然地跌坐回沙发里,双手死死捂住脸,肩膀因为压抑到极致的痛苦而剧烈地颤抖着。指缝间,有水迹渗出,分不清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这一次的伤口,更深,更痛,因为它触及了他身份认同的核心——他的存在,他的容貌,曾是他被至亲抛弃的原罪。

    套房内死一般寂静,只有许星野压抑而痛苦的喘息声,以及空调低沉的嗡鸣。

    徐姐看着蜷缩在沙发里,像受伤野兽般独自舔舐着这道源自艺术之家悲剧、又被岁月发酵得越发惨烈伤口的许星野,眼中充满了痛惜。她默默蹲下身,将散落的文件一张张捡起,小心地收好。

    她知道,此刻任何言语的安慰都是苍白的。这个伤口太深,太痛,而且是在他最疲惫、最毫无防备的时候,被最不想见的人,以最不堪的方式,狠狠撕开。

    阿明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徐姐轻声交代,让阿明在这里守着许星野。自己转身走出了房间。她需要立刻着手处理,严密封锁消息。

    许星野埋在掌心的脸,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冰冷和湿意。巨大的痛苦和愤怒之后,是更深的、几乎将他吞噬的孤独和冰冷。他想到了林砚之。如果她在……如果她在身边……她懂他的敏感与脆弱,懂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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