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霞阅读 > 其他小说 > 我不是满级重生吗 > 乖一点
    半个时辰前。

    几乎是刚离开弘文馆,洛晚就察觉的有人在跟踪她,那人的跟踪能力很强。

    可奈何遇到的是她。

    上一世,且不说整个江湖,整个北国她就没遇见过能真正监视她的。

    灯会喧闹人潮拥挤,洛晚随意和裴少川逛了一会儿,就轻松地甩开跟踪者,来到了徐宣的小院。

    先前裴少川的画像上并非只有画像,还在一旁标注了俩人的信息,包括徐宣的住址。

    小院在城郊,普通的瓦房,篱笆围墙,洛晚心道:冯玉芸对待同伙竟如此吝啬,亏得徐宣愿意帮她害人。

    木门破旧不堪,贴在门上的对联也已泛黄褪色,幸亏洛晚留意两眼,门前有这两天留下的脚印,否则就凭这小屋模样,她要以为早就荒废了。

    随着“吱”的一声,腐败的门柱互相摩擦,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背着包裹的瘦弱男人与她面面相觑。

    洛晚凝眸,如墨般的夜色里,她看清这人就是徐宣。

    当一个人做了亏心事想要离开,却被人发现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对。

    跑!

    徐宣撒腿就跑!

    他也没弄清门口的小姑娘是做什么的,但有预感,绝对是冲着当年那件事。

    池绾绾如今也该这么大了。

    于是徐宣掠过洛晚撒腿就往外跑。

    “啧。”洛晚摇摇头,拿起靠在门边的竹棍,反手朝着徐宣背部扔去。

    竹棍划过黑夜,竹棍一声狠狠打在徐宣后脑和背部。

    猛听“啊”的一声惨呼。

    徐宣踉跄两步,脸直直地朝地面砸去。

    北国冬天终日大雪弥漫,他栽在雪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洛晚方才那一棍已经收了力,竹棍依旧被打得碎裂开。

    徐宣瘫在地上几番支身,洛晚走近俯身去看。

    男人身前厚厚的一层雪,都被扒拉的露出泥土,还是没能起来。

    洛晚蹲下身,缓缓道:“去哪呀?徐大夫。”

    洛晚拿竹棍挑起男人身上的包裹,包裹哗啦地散开,里面银子钱票顿时滚落飞出,想来便是冯玉芸给的那笔。

    “额……”徐宣艰难地从雪地里抬起脸,前言不搭后语:“她果然还是想要我的命。”

    原来徐宣把她当作冯玉芸派来的刺客。

    洛晚提起男人后领,把他拖进屋内,一手甩在桌案上。

    徐宣这两下撞得五脏六腑剧痛,但心中对死亡的恐惧,和瞬间燃起的求生欲望,致使他一个猛得起身,还想跑!

    洛晚睨着他,猛地握住他手指往反方向折去,熟门熟路的往膝盖踹了一脚。

    男人吃痛地惨叫,膝盖打弯,下意识地扭转身体减轻手指的疼痛。

    黑暗中,一抹寒光乍现,匕首深深扎进桌案上,随即背上被一股力量生生按回桌上。

    徐宣大惊失色,他的眼睛距离匕首仅有两寸,剑面中,他清楚地看见了自己眼底的恐惧。

    洛晚将男人反手绑在了桌子上,徐宣脸贴着桌案动弹不得,狼狈不堪。

    洛晚道:“徐大夫刚才说有人想要你的命,是谁啊?”

    徐宣嗔道:“你来都来了,何必装模作样,明知故问。”

    洛晚环顾屋内,朴实无华,甚至有点寒酸样,如何也不像一个黑心大夫的居所,黑心的人,应该不会这般穷酸。

    屋内是泥巴地,有一张床、一张书案和一张徐宣正趴着的桌案。

    书案上摆了面铜镜,一旁还有一张面巾和一个木匣,面巾上混染着陈旧新鲜的血渍,打开木匣,里面是几个小刀和针头。

    洛晚拿起铜镜,拔出匕首,将铜镜放在原先匕首的位置,问徐宣:“你当真觉得,这世间,只有冯玉芸一人想要你的命吗?”

    此时此刻,这面铜镜不仅仅照出了徐宣的双眼,他整张面黄肌瘦的脸都被映了出来,包括眉间那颗黑痣,以及黑痣周围的疤痕。

    当年为冯玉芸做完那件事,听到叶氏的死讯后,他久久夜不能寐,噩梦缠身。

    他无数次用刀、用针想要割下这颗黑痣,但都以失败告终,他觉得这是上天对他惩罚,让他永远记得自己做过的恶,等来日偿还。

    此间十一年,他想过离开京师,但他见过冯玉芸心狠手辣的一面,他怕他离开京师不久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被抹杀。

    就这样,他备受煎熬地待在京师整整十一年。

    因为心底的恐惧与愧疚,每次出诊时都会想起那件事,致使他一度到了无法为病人诊治的地步,他引以为傲的医术变成了刺向他的利剑。

    他甚至终年吃素,试图以此抵消罪恶,今日到了偿还罪孽的时候。

    “你是池绾绾的人?”徐宣并不认为她是池绾绾,虽说有着相似的年纪,但他把过幼时池绾绾的脉,是个华佗难医的短命鬼,而现在这人的身体素质好到能单挑三头牛。

    洛晚随意地在桌案旁的凳子上坐下,道:“徐大夫真是老糊涂了,连我都不记得了,我是绾绾啊。”

    徐宣想也不想,便道:“你不是她。”

    “我呢……”洛晚手支下颌,就这样和徐宣对视着,“今日也不是来徐大夫相认的,当时年纪小什么都不懂,有些事这些年越想越觉得蹊跷,索性就来问问徐大夫,关于母亲当年去世一事。”

    洛晚将匕首在徐宣脸上正反蹭了两下,后者愣神地看着铜镜里这惊悚的一幕,发白的嘴唇止不住颤抖。

    洛晚轻声道:“徐大夫一定要如实回答。”

    徐宣惊呼:“你母亲的死与我无关!”

    洛晚将铜镜从二人中间移开:“母亲怀胎期间一直是你照料,原本身子如此硬朗的人,怎么就白白胎死腹中了?你作为安胎大夫竟一点都没发现。”

    徐宣冷汗从鬓角滑落,“我没想害她,我是被逼无奈,是她们骗了我……”

    洛晚蹙眉。

    她们?冯玉芸和刘嬷嬷主仆合伙作案?

    徐宣继续道:“最开始是由我照料叶夫人的胎,但是后来她们就不让我近身了,只给了我张药方,让我按照单子抓药。”

    想必问题就出在那张药方上了,这样竟然还敢说叶氏的死和他无关。

    洛晚从破旧的屋子里找出纸笔:“说吧,徐大夫,药方。”

    徐宣磕巴着道:“我……我不记得了!”

    洛晚掏出匕首。

    “藏红花三钱!”徐宣高声道:“钩吻一钱……”

    洛晚用匕首轻轻在他脸上拍了两下:“乖一点。”

    徐宣面部扭曲狰狞,边哭边报药方。

    写完药方,洛晚道:“你知道这张药方有问题,但你什么都没有做。”

    徐宣颤声道:“我只是一个大夫,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哪敢怎么跟官员夫人对着干?而且她们说我只要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行了,我是无辜的。”

    那时整个池府都已在冯玉芸的掌控中,叶氏成了空有其表的夫人,冯玉芸想要对她做些什么亦是易如反掌。

    “但你什么都知道。”洛晚将匕首抵上男人脖颈,淡淡开口:“你知道冯玉芸要害叶氏,你知道那张药方有问题,作为叶氏保胎大夫的你却选择袖手旁观,甚至替她们抓药,叶氏怎么会想到每一碗保胎药,实则最信任大夫亲手抓的送子汤药,你的漠视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徐宣沉吟了一会儿,大丈夫是非分明,错了便当认错,纠缠了十一年,他早就心疲力尽,他说道:“当年我一念之差,毁了你们母女的生活,这么多年我每一天都活在愧疚之中,而今到了偿还孽债的时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是吗?”洛晚微微一笑,匕首骤然移位扎入徐宣肩膀上,她摇了摇头道:“徐大夫没有说实话。”

    ”啊——”徐宣疼得龇牙咧嘴,只恨不能立马昏死过去,却清醒地受着这皮肉之苦。

    洛晚握着匕首在他肩膀上扭转几下,面不改色道:“绾绾希望徐大夫把您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不要有任何隐瞒。”

    方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一番话,看似英勇赴死,但他的眼睛里分明藏着对生的渴望。

    徐宣脸上血色尽失:“我真的什么都说了!”

    “徐大夫不会还在等着冯玉芸来救你吧,她这么多年没杀你,甚至还给你银子让你出京,你也的确忠心。”洛晚无奈道:“要扎多少个窟窿,徐大夫才会说实话呢。”

    徐宣默不作声,僵了半晌,叶氏的死不仅有他漠视的一部分,还有他贪心的一部分,冯氏曾许诺只要这件事做成,保他在京师风生水起,所以他才敢铤而走险。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事成之后,最先打退堂鼓的竟是他自己,每每出诊他都会想到叶氏惨死的场面,以及全身青紫的婴儿。

    再往后,他便不敢出诊了。

    约莫三四年后,徐宣得知冯玉芸把当年叶氏身边的丫鬟全都发卖了,他更怕了,他怕哪一天冯氏会想起他,然后不动声色地把他杀了。徐宣这才开始活跃在众人视野,重新出诊,以此证明自己活的还是好好的,不会突发恶疾去世。

    偶尔午夜梦回惊醒的时候,徐宣就会从床上爬起来,深夜拿刀对着镜子,试图剔除眉间的黑痣。

    洛晚将匕首拔出,站起身来。

    徐宣只觉得自己背脊发凉,既知道此人不是冯玉芸派来,那他自问盼着冯玉芸来救他也没什么不对,他还知道冯玉芸的秘密,至少对她来说,他是有价值的。

    “听闻佛教记载过一个百目真人,身前、脸上全是眼睛,我还没见过呢。”洛晚忽然弯腰问:“我挺想看的,徐大夫想不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