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笑容僵硬:“林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老朽不明白。”
林愿给了孔彦书一个眼神,后者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
“这个你明白吗?”
村长眼珠震颤,捏着酒杯的手指用力到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
林愿站起身,面对众人:“诸位,我很抱歉打扰了大家的庆功会。我知道大家此时此刻都很高兴,但有些话该说还是得说。”
她拿过瓷瓶走到众人中间:“大家知道这是什么吗?”
一众年轻人齐齐摇头,而那些年纪大的纷纷变了脸色,他们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聚焦在了村长身上,村长被看得冷汗直冒。
“这里面是一种药,这种药吃了后可以让人的内脏重返青春!你们的村长几十年前本该死去,但就是吃了这个药,他重新站了起来,并且又掌管了海神岛几十年!”
场间一片哗然。
一个年轻男人站出来:“林仙子,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我们怎么听不懂啊?”
林愿问他:“你家里的老人多少岁了?”
男人不解她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回道:“家中祖父今年已经一百零三岁了。”
“可曾生过什么大病?”
“曾经撞到过脑袋,出了很多血。”
“他现在身体怎么样?”
“很健康。”
“怎么治的?”
“村……村长治的。”
“用了多久治好的?”
“……一天。”
“他是岛上的大夫吗?”
“……不是。”
“那你不好奇吗?村长既然不是大夫,怎么就能够在一天之内妙手回春,让他痊愈地如此之快呢?你就不想想吗?”
男人羞愧地别开头,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是每一次都会被长辈挡回来,说他心坏,见不得长辈好。久而久之他也就不问了。
“你们家里也有这样的事吧?就没有一个人提出来吗?”
众人沉默。
“提出来又怎么样,自己都活不了多久谁还管别人!”说话的是一个小孩。
林愿走近,蹲下来平视他:“那你知不知道就是这种药才害的你们不得不死。”
“你别胡说!”
一对年迈男女走出来,女的把孩子护在身后,男的挡在两人身前:“别以为你帮了我们岛,你就可以胡言乱语,你再……”
林愿灵剑抵在男人喉间,男人话语卡壳,战战兢兢地躲回了人群后。
林愿继续说下去:“这种药!是用大鱼的内丹制成的。几十年前,村长行将就木,为了活命,他找人杀死了大鱼,夺取大鱼的内丹炼制了这瓶药。为了不被人唾弃,他还拉拢村里老人,用药物诱使他们封口,还编造了大鱼走火入魔的谎言欺骗了年轻的村民!”
“小鱼是伤害了很多人。但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他!还有这群贪婪的人!”林愿指过一张张年老的面孔:“是他们一起,编造了一套又一套谎言骗你们!是他们!让你们做了一年又一年的祭品!!!”
林愿的话振聋发聩,整个广场一片死寂。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们的错?”刚刚说话的小孩仰头看着女人,发出疑问。
年迈的女人流着泪,拼命摇头:“不,不是,不是的!是……是村长!”
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这群老人,他们一股脑的将错全部推到了村长身上。
“对啊!都是村长做的啊!”
“是村长指使我们这么干的!我们都是被逼的啊!”
“我们也是受害者啊!是他,是他硬要让我们吃药的啊!”
“都是他的错!他才是罪魁祸首!”
整个广场陷入混乱,老人满脸是泪地解释,年轻人撕心裂肺地质问,小孩惶恐不安地哭泣,碗筷四溅,桌椅倒地。
村长呆呆站着,脑中理不清的乱麻。他被扒开伪善的外衣,露出腐烂的心。他对上了林愿冰冷的视线。
他跪得毫不犹豫,头敲在地上嘭嘭响:“仙子!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是我贪生怕死,利欲熏心,一时迷了眼,才做下这样的孽啊,都是我的错!仙子!都是我的错!”他的额头露出森森白骨,鲜血顺着半边脸流到了地上。
林愿侧身用剑指着海里的某个方向:“你跪错人了。”
村长顺着望过去,是小鱼。它的眼睛变回原样了,还和当年一样清澈。
村长蹒跚跪步向前:“小鱼,我错了!”
“我不该为了自己杀了大鱼!我不该抢走内丹!我愧对我们之间的情谊啊!”
他哭得声泪俱下:“事到如今,我也不敢奢求你能原谅我。只要你能够不再对岛上出手,我愿意以死谢罪!”
说完,他捡起地上的碎碗片,朝自己的脖子划去。
碎片割破了皮肉,流出一条细细的血流后,就不再往前进一分。村长拿着碎片的手不停抖动,身边没有一个人上来拦。他看向小鱼,小鱼的眼睛里毫无情绪。
再进一点吧,一点点就好。
他握着碎片一点点地试探。
“呃!”
碎片完完全全切进肉中,鲜红的血液喷射而出。
是疯婆子!她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一下子扑倒村长,推着他的手将碎片捅进了颈中。村长就这样咽了气。
“哈哈哈……”
疯婆子仰天大笑,滚滚热泪流下,她伸手向天空:“他死了!他终于死了!我为你报仇了!阿平哥——我来找你了。”
说完,她将碎片猛地刺入喉间,动作快而干脆,林愿根本来不及伸手阻止。
孔彦书上前探探脉,随后摇头:“已经去了。”
海中,小鱼静静地看完一切,良久后沉入了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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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姑娘,谢谢你为我们做的一切。这是为你们备好的船,吃用都在里面了,一路顺风。”
海月,不,应该叫她海村长了,指着身后的船对林愿说道。
“谢谢。”
“不客气。噢对了,这个是我从祖父的房间里找到的,我想可能对你有用。”海月递给了林愿一叠纸。
林愿展开,上面画了一个炉子,炉子上方画了一颗圆珠子,旁边是各种草药,每种草药的量不一样,上面还标了投药先后。
林愿将图叠好收入衣袖:“谢谢。”
想了想,她又问道:“那些老人你打算怎么办?”
海月满不在意:“还是当村民呗,岛上人口已经不多了,他们再死了对小岛发展不好,再说死也太便宜他们了。他们现在没有药了,要和正常人一样再度接受生老病死,这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大的痛苦。”
海月眨眨眼:“有人已经哭了哦。好了,你们走吧!一路顺风!”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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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小船用不了灵石,只能靠人工划了。孔彦书按下想要动手的林愿,强制她去休息,自己卖力地划着船。
林愿靠在船边思考着她和小鱼的对话。
“你知道我是怎么把你拉出黑暗的吗?我对这个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只是感觉是你把我拉出去的。而且你的气味也很特别。”
“气味?特别在哪里?”
“说不上来,总之很不一样。”
“小愿子?小愿子?”孔彦书把林愿从回忆中叫出来。
林愿看着孔彦书焦急的神情:“怎么了?”
孔彦书示意她看船外的迷雾:“我们被困在雾里了,船碰到了这些雾就不再前进,一直在原地打转!”
林愿跳了起来:“糟了!我忘记和小鱼谈这事了!怎么办?怎么办”
孔彦书突然指着海中对林愿道:“小愿子你看!是小鱼!”
林愿扒到船边,一对幽蓝色的鱼眼睛从水中浮出。
林愿挥手:“小鱼,你是来撤掉这个迷雾的吗?”
小鱼没有说话,一盏灯油从海中升起,正是原来海神庙那盏。烛光燃起,原本厚重的迷雾逐渐变得轻薄,直至消失不见。
迷雾去除了,小鱼收起灯油,默默地潜回了海里。
二人向小鱼挥手致谢,小船迎着日光继续前进,消失在海平面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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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悠长的号角声响起,大船载着乌泱泱一船人离开了。
“哇——”
林愿和孔彦书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大船离远了才收回视线。
两人现在所处的地方是白沙滩,位于白沙神洲的最西边。他们面前是一片很大的港口。港口的货船往来如织,码头上人来人往,忙碌叫卖的渔民,搬运货物的工人,买卖船票的旅人,好一派繁荣景象。
孔彦书赤脚感受着脚下细密的砂砾,一声喟叹:“人还得是站在土地上啊。”
两人离开海神岛后,在海上划了快两个月,才重新踏上了陆地。
“白沙滩作为白沙神洲西边的重要港口之一,对外海运发达,对内车马便利,因而贸易发达。这里的集市种类繁多,若是有缘,还能在集市上淘到不少宝贝。”
林愿合上刚买的介绍册子:“我们先去找个地方住下来,好好休息一番吧。”
两人进了一家客栈。
林愿:“老板,住店。”
老板停下打算盘的手:“一间房二十灵石一晚。吃饭另算。”
林愿震惊:“二十!什么房间要二十一晚?抢钱啊?”
林愿的声音有些大,店里吃饭的客人都笑了。
老板耐心解释:“两位外地来的吧,咱们这可是白沙滩,白沙神洲西边最有钱的地儿。这点价不贵了。您往别处去,都是这个价。”
客人们也附和道:“是啊姑娘,在这儿二十一晚已经是很便宜的价了,你要去其他客栈,四五十的都有。”
林愿掏出储物袋,不舍地数出四十灵石,哆嗦地往外递。
孔彦书:“我可以打地铺。”
即将递到老板手上的灵石“噌”地收回,林愿拣出二十灵石后,把剩下的放到了柜台上。
“一间房。”
“……小二,带两位客官上房。”
“来了,两位客官请。”
两人跟着小二上楼了。
吃饭的客人继续自己的谈话:“所以说啊,最近没事就别去东阳了。”
“唉,你说这和平才过了多久啊,就又被打破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有事上面那些大能们会顶着的。咱们这种小虾米护好自己就行了。该跑跑,该躲躲,不丢人。”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