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上官。”留娘行了礼,“请坐。两位上官喝点什么?最近新上的新丰酒味道不错,要不尝上一点?”
“我们办正事的,就不喝酒了。”钱铭拒绝道。
留娘见状便收起酒壶,让虎子端了下去:“两位上官想问点什么?”
“花魁怎么会变成两个?”钱铭质问,“你莫不是在耍大理寺?!”
“小女子岂敢,只是确实奇怪,往年从未出去过并列的情况,如今香月与乐闻并列花魁,实属罕见。”留娘也觉得有些奇怪。
“选完花魁以后呢?”晏持问。
“以后?”留娘微微抬眉。
“花魁选定之后,不是会派专人去府上拿钱吗?”晏持问道。
“自然,昨日已经派两人去了。”留娘应道。
“那之后呢?请人留宿?”晏持并不好意思直接说接客,便婉转地问道。
留娘轻笑两声:“那倒不会,自从长安兴起浴佛节后,三年前就由月挽楼主办,花魁是要在当日献舞的,为了以示对佛祖的崇敬,花魁要等到次日才会正式挂牌接客。”
“献舞?”晏持有些好奇。
“就是神乐舞,多年前从吐蕃传过来的一种舞蹈,据说跳此舞者,能与神佛通。”留娘解释道。
晏持不作声,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留娘见状,便道:“上官要不要见一下这两位花魁?若是有什么吩咐,也好提前准备?”
晏持并没有应声,留娘抬起手准备叫虎子叫人时,一本札记不小心被她碰掉。
“什么东西?”晏持恍过神来,问道。
留娘捡起来,随意拍了拍:“只是一本关于吐蕃的游记,我见浴佛节将至,想看看能不能推陈出新。”
留娘将札记递给晏持:“上官可以看看,里面的风土人情诡异却有趣,我这几日都有些停不下来。”
晏持接过,随意地翻了翻,却突然紧皱眉头,直接站了起来:“这本札记极好,娘子先借我几日吧。”
留娘一愣,但还是笑着点头:“上官若是喜欢,便拿去吧。”
“好。”晏持单手合上,“打扰了。”便直接带着钱铭离开了。
“去查查这帮喇嘛是什么时候入的长安,近几年来有没有来过。”晏持飞身上马,“把来历、身份都查清楚。”
没等钱铭应声,他便策马飞奔,去的正是大理寺卿侯府。
侯府的阍人见晏持过来,一人便连忙上前迎接,另外一个便进门禀报。
管家将晏持引到书房,便见侯宗之还在翻阅卷宗。
“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吗?”侯宗之见他来,便放下手头上的东西。
“师父。”晏持行礼后,便将这几日整理的案情分析呈上。
侯宗之接过后,仔细地查看:“做的分析有理有据,已经有几分少卿的风范,不错。”
晏持又道:“可是案情有很大变化。”
“何意?”侯宗之有些惊讶。
“一直以来,大理寺断案方向一直在长安城内,但如今,我却觉得事有蹊跷,怕是异国为之。”晏持回答道。
侯宗之心底有些发凉:“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害我大唐?”
“应该不是。”晏持将今日所得札记奉上,“怕是吐蕃喇嘛所为。”
侯宗之仔细读了一下晏持折页的地方:“吐蕃佛教影响深远,如此怕是会影响两国邦交。”
“但已经有了三起凶杀案,若是不解决,恐怕他们会更加猖狂,而且今年月挽楼出了两名花魁,若是再有一次,便是两条人命。到那时,我大理寺的威严何在?”晏持反问。
“这件事情不是如此简单,待明日我向皇上禀告 后再细细研究此事。”侯宗之面色难看地说道。
第二日上早朝时,侯宗之便将这起案件写于奏折之上。上朝时,侯宗之便带晏持汇报:“陛下,臣有事启奏。”
侯宗之将奏折呈递给宦官高焕。
女皇仔细阅读了奏折,随后问道:“案件梳理还算清楚,谁做的?”
“回陛下,是臣。”晏持跪下,说道。
“哦?”女皇审视了晏持一番,“你可知你这番言论意味着什么,若是假的,怕是你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的!”女皇将奏折直接砸到了地上,晏持立马将头低下。
其他大臣也纷纷跪下:“陛下息怒。”
“晏少卿说,这困惑大理寺多年的杀人案乃是吐蕃所为。”女皇抬眼看向众人的反应,见大家面露惊慌,于是道,“这篇奏折足以引起我大周与吐蕃之战,你有几分把握?”
“回陛下,局势未定,但种种线索都与浴佛节逃不开干系,若想厘清案件,吐蕃喇嘛定是其中关窍,若不彻查,恐失民心。”晏持义正严辞地说道。
“吐蕃曾特地派使者来我朝献礼,禀明想于浴佛节来我朝参拜佛寺。乃吐蕃与我朝交好之意,若此时说吐蕃在长安行凶,怕是不利于两国交好。”鸿胪寺卿卢思海进言。
“但若此事真为吐蕃所为,岂不是欺我大唐无人?”兵部尚书胡仕荣并不赞同。
朝堂顿时分成两派,一派支持大理寺抓捕凶手,一派认为只需加强防护,避免此事再次发生即可。
“太师,你以为呢?”女皇看向一言不发的太师李衍华。
朝堂迅速安静下来,只见太师李衍华恭敬行礼,缓缓道:“臣私以为此案尚未盖棺定论,怎可轻言放弃断案,这至大唐百姓安危于何地?即便此案凶手确实为吐蕃喇嘛,又怎能说是吐蕃国与我大唐的矛盾呢?区区几个传教的喇嘛,怎能代表吐蕃呢?”
其实后面一句便是,区区一名大理寺少卿,他的所作所为又岂能代表大唐对吐蕃的态度呢?
女皇满意地点了点头:“爱卿深得我心,侯卿,你明白了吗?”
侯宗之连忙应是:“臣明白。”
女皇便摆了摆手,高焕立马接过话来:“退朝。”
众臣行完礼后,才走出殿外。
“这件案子你需得小心,没有万分把握,切不可抓人。”侯宗之嘱咐道,“若是有一个环节有误,这可不单单只是一条人命那么简单了。”
“徒弟明白。”晏持回答。
“那本书是从哪里来的?”侯宗之与晏持上了马车,突然想起来那本书。
“是月挽楼的掌柜给我的。”晏持回答。
“那本书全篇文笔成熟,故事精彩,不像是只写游记的水准。”侯宗之回忆道。
“我派人打听过,但都不知道作者的名字,也是近几个月在书店中突然兴起,我觉得和此案无关,便没有继续追查。”晏持回答道。
“无碍。”侯宗之似乎在回忆什么,“只是觉得这文笔颇有当年故人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