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重!”
肩膀被人拍了一掌,华重惊悚回头,一个面庞模糊的男人出现在他身后,男人比他高出很多。
“你——”
“你如果能和我一直走,我们不分开,就一定能走出这里。你敢吗?”
华重点头,随即他跟着男人一起向左拐,路过一排花花绿绿满是蜡人的走廊。
“啊!”
这时,在慌乱中,华重突然被什么东西绊到了脚,他重重跌在地上。
“咔嚓——咔嚓——咔嚓——”
“快站起来!”
男人焦急地吼,手始终悬在华重的脑袋上,既不落下,也不远离:“你在地上待的时间越久,那些蜡像融化的就越快!”
华重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他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他不知道这些蜡像会融化,他膝盖疼地要命,还有手。但为了活命他顾不得。
“你要仔细认真地听我说的每一句话,切记听清楚了!”男人又吩咐。
“好。”华重跟着男人拼命向前跑,他们像在竞速,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他觉得在男人说完那句话后,他就立刻有些听不清了。
他总是要愣一下,然后做出判断。
在又面临一个岔路口时,华重模糊听到男人小声道:“我们向右走吧。”
华重的手背上与刚刚被摔的膝盖上又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他踉跄一下,听话地向右拐去。
是他的错觉吗?为什么感觉刚才男人的声音变得有些愉悦,轻飘飘的,尾调还上扬?
是快到出口了吗!
“华重!”无脸男突然开始大叫他的名字,华重仓皇回头,却只见在他刚才拐弯的地方,如做梦般顷刻立起一块白墙,明明刚才还没有。
华重再也没见到男人。
他立刻意识到是自己听错了,脑袋嗡嗡作响下,他记起来男人大声说的是向左走!
“如果我们不能再遇到,你就永远不会出来了!”
男人的声音很哑,但逐渐清晰起来。
华重再次迷失了方向,随之而来,是他拼命奔跑,想要重新找到男人,可耳边蜡皮“咔嚓咔嚓”裂开,掉落的声音却越来越清晰,迅速。
掉了很多皮的蜡人开始移动,他们通通转头,先开始以一种极慢的速度,空洞惨白的眼睛望向华重,随之它们迈步。
从一开始连伸腿都极其的慢,到最后,它们能顺利行走。
“不!不!”
华重拼了命地想要逃,可头顶的灯光却越来越暗。
直到完全漆黑,蜡人们开始奔跑,它们从四面八方簇拥,而华重为中心。
它们的手摸上华重的身体,指甲掐进肉里,它们要吃了华重!
“不!”
华重猛地睁眼,眼前如最后梦中一模一样的黑令他胆颤,他瑟缩起身体,听到身边响起的“沙沙”声。
随即,他的手摩挲到一颗毛茸的脑袋,华重慢慢转头,借着窗外慢慢渗入他眼睛中的月光,看到正趴在他床边的叶日湾。
比他年纪要小的少年被惊扰到,微微皱眉,华重瞬间一动也不敢动了。
他感受着自己的心脏开始重新快速跳动——内里泛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与一丝正不断蔓延的温暖。
自从醒来后,华重就跟邪门一样,怎么都再睡不着了,他也不敢翻身或有其他动作,于是便呆愣愣地躺在病床上。
直到窗外的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他才阖上眼皮,眯了会儿。
叶日湾一动,他就又醒来了,不过他没睁眼。
额头被盖上手,华重瞬间呼吸都变得紧了些,他藏在被子下的手,趁叶日湾看不到,已经狠狠攥紧。
“咳,咳……”叶日湾咳嗽两声,手从华重脑袋上拿下来。
华重攥紧的手脩然松下来,他立刻睁开双眼,撑高身体看向叶日湾。
叶日湾被他吓了一跳,带着些许惺忪的眼皮抬高,眨了眨:“醒了?”
华重不好意思地点头,脸颊莫名浮起层热:“嗯。”
“噢。”
叶日湾刚要弯腰替他从地上拿出昨日顺路新买的几件衣服,就听华重问:“你,你舒服吗?”
“?”叶日湾拧眉望向他。
华重本想问,叶日湾咳嗽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但似乎直接问是不是不舒服有点奇怪,像是特别关心。他便话到嘴边转了转,本想润色,却没想到出口就变成了……
华重抿唇,不好意思:“不是,我想问,你咳嗽了,是不是不舒服。”
叶日湾将衣服丢给他,转身向卫生间走,道:“我不难受,你换衣服吧,换完我们走。”
华重这才低头注意到自己怀里刚刚被塞进来的一叠衣服,上面吊牌都还没摘。
华重将它们都挨个穿好,比预想中的要合身,只是……
华重低头从上到下地审视着大致的自己,衣服的颜色都太鲜艳、太和他不适配了些——黄色的及腰短袖,稍一抬手就会隐约露出腰,以及纯白色长裤,像鞋带一样的棕黄混搭裤带,华重将它系紧又松开,最后垂在大腿上。
在听到卫生间门被打开的那一瞬,他不自信地慌张后撤,不小心坐在床上,发出不轻不重地一声“啊!”。
叶日湾的视线看过来,立刻更加让华重觉得不好意思。
叶日湾走近,抽了张纸擦干手,对华重道:“站起来,我看看。”
华重站起来,因为上衣短,他总是不自主地想要让它没那么明显,可在叶日湾看来,却是华重一直缩肩。
他捏了捏华重的脖颈,逼着男人抬头。
的确不错,叶日湾上下打量,他特意挑了这件柠檬黄的短袖,当初第一眼见到就觉得适合华重这种皮肤白的人。
“走吧。”
说罢,叶日湾又弯腰从地上拿起一个包,走在最前面。
华重盯着那个包,是他放在家门口的那个包,华重这才想到,自己好像又一次麻烦了叶日湾,华重难过地垂眼,忙不迭回头收拾好自己刚刚摘下落在被子上的标签。
—
华重坐上叶日湾的车,一言不发。
叶日湾也暂时没想到能和华重说些什么,于是就把精力全都投在眼前的方向盘上,用心开车。
一开始,华重不太认识路,于是沉默的以为叶日湾要将他送回家里,他便开始三心二意地思考,他回去了之后能够去哪?
去小区附近的公园?他依稀记得,一年前深夜路过时,他见到过有人躺在那睡觉。
华重慢慢抿紧唇,半晌后,觉得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是在夏天,他可以趁这几天多去找找工作,攒些钱,足够买车票的钱,然后他就去一个不像青北那么物价高的地方,勉强维持生计大概也是可以的。
直到汽车拐进一个他从未见过陌生的地下停车场时,他才回神,扭头诧异望向叶日湾。
“怎么了?”叶日湾问。
“这是去哪?”
“我家。”
“噢。”华重点点头,又坐回去,他猜测叶日湾可能有什么东西没拿,所以要顺路带他回去一趟。
车稳停进停车位里,叶日湾打开车门,见迟迟不下来的华重,探身进去,将黑包从他腿上拿走,华重还拿手来抓,他抬眼望了男人一眼,男人本就松垮垮的手指便立刻松开。
“下车吧。”叶日湾道。
华重磨磨蹭蹭地走下来,叶日湾带他刷卡上电梯。
进了家后,叶日湾将华重那一包东西随手放到玄关。紧接着他手机震动起来,是他定的一个闹铃。
距离他今天要上课的时间,已经不足二十分钟。
叶日湾疾步进书房,从桌上扯下一张便签,又拽了根笔,写下自己的房门密码,和一张备用电梯卡。
再出去时,华重还和刚才和他进门时一样,乖巧站在门口的垫子上,神色局促。
华重则见叶日湾手里拿了张黄色便签,以为那就是他想回来拿的东西,于是转头就想走,叶日湾家里莫名有种很沉闷的氛围,华重实在有点压抑。
换言之,他对这里不熟悉,所以觉得哪里都陌生。
而他不习惯待在陌生的环境中,对于一切都处于陌生中时,他害怕……
“这是房门密码和电梯卡,如果你有事要出去的话可以用,我要去上课,先走了。”
华重手里突然被塞进一张纸条,叶日湾说完,竟直接推门走了出去。
而那扇门,也随之被很快的关上,华重反应慢了半拍,就被留在了家里。
华重盯着面前的门,立刻陷入了不可言说的慌张,他再推开门时,叶日湾却早已经不知道去哪了。
——
叶日湾直到来到楼下,闻着泛凉的空气,他才放缓脚步,他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总觉得家里有些闷。
他又没忍住,又记起自己关紧门的前一瞬,见到华重瞪大一双眼睛,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他。
其实他该和华重好好说说,而不是直接将人带来自己家里。
可是,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只是想带华重来家里暂住,他知道华重这些年除了那栋房子外没有其他住所。
可是如果真那么说了,显得他好像一直在多么关系华重的样子。
他不是,所以也不该。
只是暂时让华重暂住一下。
而且刚才时间太短,他着急去上课,根本不可能和华重说那么清楚。
如果以后真有机会,再解释吧!
想到这,叶日湾觉得心也随之平静下来,他发动车,临时拐去一个药店,买了写治感冒的药,才那么一会儿,他就觉得嗓子开始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