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要进入重要环节了,顾晨深吸了一口气:“可能......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听上去会有些荒诞,但......无论如何也请你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并不是我编造出来的。”
“嗯,你说,我听。”
其实,即使顾晨不说,蓝泽也是信顾晨的,没错,无论多离谱,他都信。
迫不及待的将信展开,果然,信纸的最后一行赫然写着自己的名字,还有家的地址,这才确定,原来顾晨他们要找的人真的是自己。
这个人究竟是谁呢?为什么会知道他家的地址?
蓝泽苦苦思索着,却始终猜不出这个提及自己名字的人究竟是谁。
顾晨说他们是朋友?他真的有这样的朋友吗?会不会是弄错了?难道是之前也有一户居民住在这儿,他们同名同姓,那个人也叫蓝泽?不不不,不可能,此想法一出,便被蓝泽立刻否认了,这样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吧!怪不得顾晨说要给他提前打预防针呢!蓝泽现在算是全明白了,这件事看上去确实有些离奇古怪,要是进门时顾晨就和他开门见山说这些,那他一定会把这俩人当疯子给立刻赶出去吧,蓝泽想。
顾晨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又看向蓝泽,见对方面露困惑之色,心里大抵有了答案,却还是试探性地问道:“你......想起什么了吗?”
“对不起。”蓝泽叹了口气,将信递还给顾晨,怀着一丝愧疚,只恨信上给的信息太少。
“哦,这样啊......”顾晨心头一凉,果不其然,和自己猜的一样,却还是强颜欢笑,收回了信,安慰蓝泽道,“想不出来也没关系的,没事儿!”
只是失望像是冷却后的糖人,凝固在了脸上,想藏也藏不住。
顾晨的神色黯淡了下来,看着这样的顾晨,蓝泽的心里也越发的不是滋味,他想帮忙来着,却有种什么忙也帮不上的无力感自己还是那么的没用,和以前一样,一个遇事只会退缩的小丑,蓝泽懊恼,恨这样没用的自己,可他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顾晨会如此在乎这个写信的人,明明连对方是谁,叫什么都不知道。
“你既然不知道他是谁,放着不管不就好了,莫非这个人其实对你很重要?”
问出口时,蓝泽的声音明显变得颤抖,把他自己都惊着了,无法确定的情感交织其中,就像是心里住着一只在暗流汹涌的海上摇摆的小船,蓝泽慌了,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然为了一个才第一次见面,相处还不到24小时的人,泛起了妒意。
“不,不是这样的!”顾晨慌忙解释,却惊奇发现,蓝泽竟然不结巴了,“其实.......我在意的并不是信,而是我怀疑......他和我做过的一个梦有关。”
最终,他还是将事情的真相道出了口,没错,一切的一切,不正是因为那场梦吗?
“梦?!”
这回傻住的可不止有蓝泽,还有被当成透明人许久的李梓然。
“顾晨你没疯吧!你跟我们说,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梦?!”李梓然更是口吐芬芳,惊呼道。“我没有疯!我说的是真的!”顾晨再一次肯定道,他就知道,这个理由说出来,无论是谁听了,都会觉得荒唐,“那天,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男孩儿在对我笑,他看起来和我们一般大,醒来时,才发现我的眼角有泪痕,我竟然哭了......只是,我至今也没想明白,那天,我为什么会哭,还有我的心,好像空了一块儿,就像是......最重要的部分被挖走了。”尽管有些难以启齿,可眼下,顾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如实道,“那天放学后,我就在信箱里发现了第一封信,这一封,写着你地址的,是我们昨天晚上发现的,虽然,那晚之后,我没有再梦到男孩儿,但我总觉得,这一切不像是巧合。”
“哈哈,我就说嘛!那天开学,我见你状态不对,问你你也不说,原来是哭了啊!”
果然,顾晨说完后,便遭到了李梓然的无情嘲笑,不,与其说是嘲笑,倒不如说他是难以置信。明明平日生活里像个冷面书生,却因为一场梦,卸掉了伪装,流露出了柔情。“真有意思,居然还是一个无厘头的梦,诶?那我岂不是说对了?那天的梦是春......”
“春什么?”蓝泽着急追问道。
“哈哈,没什么没什么,我瞎说呢!你别当真!”
‘梦’字快要脱口而出时,又硬生生的被他给咽了回去。
有蓝泽在,李梓然不敢胡说,一是为了顾及顾晨的面子,二是怕蓝泽有心,发现了顾晨的秘密,那他岂不就成罪魁祸首了?
还好还好,还好自己忍住了,万一说漏了嘴,顾晨不恨死他才怪呢!
呼~李梓然拍了拍胸脯,像是松了口气,想想都觉得后怕,他可不想被这家伙记恨上,会倒大霉的!却还是免不了,承受了对方一记白眼,像是在说:“李梓然,算你识相!”
“哦~怪不得,怪不得呢!”李梓然像是才醒悟过来,惊呼道,“你那天执意要我去打听那几个右眼眼角有痣的男生,我问你为什么,你说是直觉,原来不是什么狗屁直觉,而是因为你梦里的那个男孩儿右眼眼角就是有痣!顾晨,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嗯,正解!”
“哼!别人也就算了,我你也不说实话,太过分了!”
李梓然带着质问的语气,很是不满,噘起的小嘴也快要翘到了天上。
此刻,他的样子,像极了几百年前的封建王朝里,为了能得到唯一夫君的爱,而争风吃醋妃嫔。其实在《他们的故事》,其中一个篇章里,就是把顾晨设定为了一个权倾朝野,不可一世的皇帝,李梓然则是一个相貌可爱,却有些骄纵,人性,爱吃醋的宰相府的千金,与皇帝哥哥从小一起长大,是青梅竹马,一直暗恋着皇帝哥哥,后来,皇帝哥哥知道了她的心意后将她纳入了后宫,册封为然妃,便是万千宠爱于一身,或许是因为来自女生们的嫉妒吧,本来应该是happy ending,却被活活改写成了入宫第三年,因为然妃入宫多年无所出,又侍宠生娇,勾结外戚,事情东窗事发后,被皇帝哥哥打入冷宫,然妃大受打击,决意要自裁,结果死前才知道,皇帝哥哥爱的并不是他,而是一个与他模样相似的人。
“靠!甄嬛传看多了吧!”
从此以后,李梓然便多了一个称号‘然妃’。
有时打趣时,顾晨便会‘亲切’的唤起这个称号。
“没办法啊!知道你肯定会笑话我,所以才没说的。”顾晨摊了摊手,感到无奈。
开始,他也以为是件小事。
却没想,竟又牵扯进一个人来。
“不过,你猜的没错,我确实会笑你!哈哈哈哈......”说完又捧腹大笑了起来,且笑得异常夸张,放荡。见顾晨被嘲笑,蓝泽便有些坐不住了,一向胆小怕事的他,竟公然反驳李梓然道:“不......我觉得,觉得......这没什么丢人的,毕竟,人都有七情六欲,顾晨......顾晨同学他......他也是人,所以.....也会有不受感情控制的时候,即使......即使这是一场梦,但.....也正因为如此,才......证明了他是一个人,是感性的,如果......如果一个人连喜怒哀乐都......都没,那......那他......和木头有......有什么区别?亚里士多德不......不就说过吗?情感是......是心灵的活力,没有......没有情感,人类......就......就不再是人类。”
这番话来得有些猝不及防,让正在逗乐的顾晨,李梓然同时怔住了,齐齐看向蓝泽,像是电影进行到了高潮,却按下了暂停键。
“对......对不起,我......我不该说这么多的。”望着二人投来的诧异的目光,蓝泽羞的低下了头,小脸仿佛在碳炉上炙烤过,红的能滴出血来,他像是被人推了一把,不自觉的向后倒退了一步,似乎一下子,又变回到了方才见面时那怯懦的样子。
啊......我......是不是太冲动,蓝泽摩挲着指甲盖,懊恼至极,紧咬着下唇。
他们是朋友,相互之间开玩笑也是应当的,怎么会需要我这样一个外人强出头呢?蓝泽,你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呢!活该你没有朋友!暗骂自己为什么要强出头,惹人厌?
因为太过于用力,他的唇上印出了深深的牙印,痕迹殷红而明显,仿佛是曾经生活中无法言说的痛楚,再次涌上心头,此刻与回忆交织成了一张网,困住了他。
“嗯,没错,蓝泽说得对,你没资格嘲笑我。”突然,一道温柔的声音划过耳边,是顾晨,他正用一双清亮的眼睛看向蓝泽,赞许道,“人都有七情六欲,我不是木头,所以,我也会哭,也会笑,你说对吗?蓝泽?”
“嗯!没错!”顾晨的话语声,如一缕清风,吹散了绞在蓝泽身上的细线,蓝泽的脸上重新绽放起了笑容,自信的回答道,那笑容如同初升的太阳。
原来......他也是可以被肯定的,原来......他不是异类,也不是怪物!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重新被人接受了,认可了。
我该高兴的!平静的外表下,一颗心,早已翻起了千层浪,可为什么.....蓝泽鼻头一酸,竟有些想哭呢?或许是他从未奢求过这一刻的来临吧,又或许是他早已被那些肮脏的字眼折磨的麻木,也认命了。直到有这样一个人出现,将他唤醒,只是,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顾晨注视着蓝泽,见他笑,自己竟也跟个呆子似的,痴傻的笑起来。方才一席话,蓝泽说的声音并不大,却是那么坚毅,振聋发聩,好似雷鸣般奏响,又如同铁扇公主的芭蕉扇,将他的心搅得地动山摇,天翻地覆。
没有想到,小小的一个人,竟会有这样大的能量,更未想过,他会替自己说话,且说的还这样好,迈出这一步一定很艰难吧,顾晨想,连嘴皮子都咬破了。
坦白说,开始时,他对蓝泽的印象并不怎么样,胆小,怯弱,也没什么主见,是他最反感的性格,除了那张脸是他喜欢的,说他对蓝泽温柔,体贴,也不过是同情他罢了,人嘛,不都这样,敬畏强者,同情弱者。
可就在刚刚,他改变了自己的看法,蓝泽似乎.....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脆弱。
不自觉的又多看了人两眼,竟越看越觉得可爱,但蓝泽的可爱又与李梓然不同,李梓然是活泼的,跳脱的,要拿一种动物比较的话就像武当山的猴子,而蓝泽是安静的,他更像是一盏茶,初品尝时有些苦涩,回味过后,却仍留有余香。
还有双大圆溜溜的大眼睛,只是因为不自信,才藏了起来。
看着蓝泽粉扑扑的小脸,顾晨想:要是咬上一口,一定会很诱人!
“你.....你看我做什么?”蓝泽被这炙热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却不是反感,反而是害羞多了些。
“啊......没什么没什么。”顾晨回过神来,立刻打消了刚才的念头。
谴责自己,顾晨,你怎么回事儿?怎么能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有这样龌龊的想法?
又擅自从蓝泽的书桌上,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了他,玩笑道:“擦擦吧,你的嘴都出血了,下回别这么用力咬嘴角,想发泄,就学李梓然,抱着枕头乱摔一通,或者和身边的人倾诉,扰得他们也不好过,这些都可以,总之,别亏待了自己就好,对吧,李梓然?”
“谢谢,我.....我知道了。”蓝泽接过纸巾,用纸巾的一角沾着发热的地方,却不是疼,而是痒痒的。
“嗯?李梓然?”
见这家伙紧皱着眉,许久没吭声。
“喂!你咋了?!”猛拍了一下对方的后背。
“哎哟!干嘛?!”
“问你呢!发什么呆啊?”顾晨好笑道。
“不是,其实吧......我刚刚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想什么?!”顾晨以为李梓然又想起了什么重要的线索,期待的问道。
“我在想刚刚你们说的亚里士多德是谁啊!咋听着这么耳熟捏?!”
李梓然眯着眼,一副沉思者的模样。
顾晨:“......”
蓝泽:“......”
顾晨:“历史书上不是有吗?才学的你就忘了?”
蓝泽:“嗯,在历史课本选修四,第三课,古希腊文化集大成者亚里士多德里有讲亚里士多德是古希腊最博学的哲学家、科学家和教育家,他单独创立了逻辑学、生物学、以及心理学,他还在两千年前的《政治学》这本书中预言了工业革命的来临,他说‘如果每个机器都能制造其各自的零件,服从人类的指令和计画,如果梭子会自己来回飞动、如果弦拨会自己弹奏竖琴,完全不需人手操控,工头将不再需要领导工人,奴隶主也不再需要指挥奴隶了’。”
李梓然震惊:“靠!你连第几课叫啥名都记得这么清楚?!”
至于其他的,他倒是啥也没记住。
顾晨却是毫不意外,无比认真道:“可能......这就是学霸与学渣之间的差距吧。”
“算了算了,不重要,咱们还是换个话题吧!”他似乎已经预想到了,要是再接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指不定又要遭受顾晨多少挤兑和白眼。不过就在刚刚,灵光一闪间,他到真想起了什么,指着信上的字,问道:“蓝泽,你读这封信时,有没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这字迹,你有没有觉得眼熟,或者在哪里见过?”
“你说......字吗?”蓝泽接过信,重新审视了一遍,“嗯......并没有。”失落的摇了摇头,又好奇道,“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其实......是这样的。这封信虽然是写给顾晨的,但当我看到信上的字第一眼时,竟意外有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遇见过,虽然......虽然我知道你肯定会说,字迹相似的人会有很多,但我敢肯定,这绝不是错觉,不瞒你说,直到现在我看见这封信时,也依旧无法摒弃那种熟悉感,所以这才想来问问你。”
李梓然难得认真起来,说话的语气也是异常的坚定。
“哦~原来是这样啊!”蓝泽了然,沉思了片刻后,眼睛忽然如闪烁的灯泡,亮了一下,定睛道,“对了,铃铛!我见信上说有一个提示是红色的铃铛,是什么意思?你们带了吗?可不可以拿给我看看?”
说不定......那个铃铛真的能唤起他一些记忆呢?蓝泽期待,心动。
“对哦!哎哟,咱俩真是,光顾着研究信去了,居然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李梓然猛拍了一下自己脑门,怨自己怎么才想起,于是赶紧催促着顾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