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梓然捂起腮帮子,好半天没敢再咬下去。
只觉得牙齿像被冻住了般,酸麻酸麻的,还有些刺痛感,就像是有人在用锐利的铲子翘他的牙齿,他下意识的用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后槽牙。
一瞬间,舒缓了许多。
“梓然,你慢点吃,很冰的!”蓝泽关心道。
“嗯,没事没事。”
毫不犹豫地又是一口下肚,仿佛是适应了冰淇凌的温度,这次,他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跟降了温似的,一股清凉,甜蜜感直触心底。
身体里的每一处都像是得到了释放。
“诶?小泽,那你去吗?”
“去,当然去!”
蓝泽想都没想就应了,因为这个该死的期末考试,他都多久没和他家阿晨约会了。
“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二人兴奋击了个掌。
“咳咳,你们是不是……应该先问问房屋主人的意见?就这么擅自决定了?”顾晨抿了口咖啡道。
“哎哟!这还用问?!你的人都同意了。”
“什么……什么你的人,我的人,梓然,你别瞎说。”
蓝泽摩挲着杯壁,小声咕哝着。
咖啡店离顾晨家并不远,十分钟就到了。
自从发生了楚河宴的事,顾晨便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每回家时,都会瞟一眼楼下的信箱。
今天也不例外。
进了楼梯口时,发现其中一个信箱的缝隙里多出一个角,露在外面,就像是故意等着人发现它似的。
“你……你们看。”
他不可置信地指了指。
心脏没来由的跳的飞快,难道……
强烈的预感席卷而来,告诉着他,平静的生活就快要结束了,顾晨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嘶……”
心脏处传来钻心的疼。
又是这股隐隐不安的感觉,顾晨死死拽住衣襟,已经好久没有过了。
他几乎都快要忘了这种折磨。
“什么?!”
看着顾晨呆若木鸡地站在那儿,惊魂未定般。
蓝泽和李梓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呀!是信!”
李梓然惊叫了一声。
“啊!是楚楚!他……他终于想起我们来了,快!快去看看,这次,他又给了我们什么线索?”
蓝泽倒显得格外兴奋,丝毫没有察觉出顾晨的异样。
欣喜若狂跑了过去,想要抽出信纸。
“奇怪,怎么抽不出来?”
似乎有什么硬硬地东西堵住了。
“哎,小泽,你急啥?老顾有钥匙啊!”
没曾想,这时候,最理智的人竟然是李梓然,看着惊慌失措的二人。“哎!老顾,钥匙。”
猛的拍了一下顾晨。
“啊?哦!”
顾晨回过神,忍着从心脏处传来一阵阵刺痛,取出钥匙,递给李梓然时,差点没拿稳,摔在地上。
“小泽,接着!”
李梓然用力一抛,蓝泽顺势一跳,就接住了钥匙。
“CH!”
充人比了个大拇指。
或许是太紧张了吧,蓝泽感觉自己的手抖得厉害,插了好几次,才将锁孔对上。
“呼……”他松了口气。
打开信箱,啊,果然有东西堵住了。
蓝泽将他取出,发现是一个用牛皮纸包着的袋子。
“是什么?”
李梓然好奇地问。
“不知道。”被牛皮纸包着的东西,硬邦邦的,有一些些厚度,“应该是……硬壳本子之类的东西吧。”
难道……这就是下一条线索?蓝泽猜想。
又拿起牛皮纸上的信,展开。
熟悉的淡蓝色,熟悉的字迹,熟悉的与楚河宴有关的痕迹。
信封上,依旧没有名字,没有地址。
“是楚楚写的!真的是楚楚写的!”
尽管如此,蓝泽还是一下猜出了,握住信纸的手,不住地颤抖着。
终于,终于有回音了。
“快看看!信上写了什么?”李梓然急不可耐的凑了上去,顾晨虽介意,却也默默跟在后头。
“展信安。”蓝泽开口念道,“很抱歉,因为我的一些的原因很久没和你们写信了,你们最近过得还好吗?期末考得还满意吧?哈哈,真羡慕你们啊,现在,你们……是不是也偶尔想起我呢?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我真的很开心,看来,我的决定没有错。好了,我亲爱的朋友们,废话不多说了,新一轮的游戏开始了,这次……你们需要找到一个叫林羡的人,牛皮袋子里装着的东西,请你们帮我转交给他,我想,这个东西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不过,这次的难度可能会有点大,如果你们想要找到他,可以去江岸区图书大世界碰碰运气,我想……他应该会去那里,最后,对我做出的任性的事,再一次向你们道歉,请原谅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和你们见面,我也一直期盼着与你们的再次相遇。”
“啊……”
看完信后的三人,并没有展现出多少欣喜,反而神色显得更加凝重了。
“这次的信息也给的太模糊了吧!”
李梓然率先抱怨起来。
“那个什么图书大世界,我去都没去过!听名字就知道,一定很大。”
他平生最讨厌去的就是书店了,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在家打游戏呢!
这人还不会是个书呆子吧……
这样一想,李梓然忽然就失去了找人的兴趣。
“嗯……确实挺大的。”顾晨记得,自己小时候倒是跟着爸妈去过一两次,不过,后来也很久没去了,“我记得那个地方,分了好几个区,如果要找人,说不定还得起个大早,因为那个地方,坐车的话,要一个多小时呢!”
“啊?这么远啊?!”
李梓然瞬间有了想要放弃的念头,“不过,你们别说,这个楚河宴倒是真有意思,我们刚闲下来,他的信就来了,哎,你们说,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他故意的呢?”
“嗯……小泽,你说呢?小泽。”
顾晨见蓝泽依旧盯着信,似乎并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小泽,怎么了?这信……有什么不对劲吗?”
“啊……没……没什么。”蓝泽连忙收起信,心有不安道,“我只是在想,他究竟遇到什么事了。”
看着信上的字迹,虽然依旧干净,工整,却不似最初时那样苍劲有力,有些歪斜,字形也有些散乱,看上去像匆匆忙忙写上去的。
蓝泽莫名一阵心慌……
难道楚楚被人绑架了?还是……他遇到了什么难事?难道家里欠了一大笔钱财,现在被讨债的盯上了,所以才没敢留下地址,希望我们能去救他?
他开始不受控制往最糟糕的情况想下去,越想越心惊,后背都开始冒冷汗了。
幸好顾晨搂住了心绪不宁的他,安慰道:“好啦,小泽,你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呢?无非是徒增烦恼,倒不如现在,我们好好想想,应该用什么办法尽快找到林羡,找到他后,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啊!对,阿晨你说的对。”蓝泽好似醍醐灌顶一般,“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要尽快找到林羡,这才是关键,是我忘记主次了。”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吧。
“那……我们明天就去吧,去那个图书大世界!把人找出来,好吗?阿晨。”
蓝泽几乎是用渴求的语气问道。
着急的都快要哭了。
“好~听你的,都听你的!你想去,现在就可以!”顾晨心疼地将人搂在怀里,安慰起来,说着,起身就要走。
“哎哎,我说你俩冷静一点!”李梓然急忙把人叫住,“现在去,能找着人吗?!什么办法也没有,难道要跟个没头苍蝇似的四处乱窜吗?还是逮着一个人就问他,我们说不定会被别人当成神经病赶出去的!”
“那……那怎么办?”
蓝泽一下子被李梓然语气震慑住了,缓过神来。
“嗯……”李梓然注意到蓝泽手里抱着的牛皮纸袋,“要不……你把这个牛皮纸袋拆开,我们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
“不行!”
没想到,却被蓝泽一口回绝了。
“楚楚只说了,希望我们把这个东西交给林羡,并没有说我们可以看。”
“哎呀,小泽,别这么死板嘛,看一下,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难道……你不想快点找到楚河宴?”
“可是……”蓝泽似乎有些犹豫了,他当然想快点找到楚楚,只是……“不行,真的不行,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如果牛皮纸里的东西是林羡的秘密,我们要是不经过他的允许就看了,到时候,怎么和人家解释?”
“就说是为了快点把东西转交给他呗!”
李梓然摊手。
并不觉得有什么。
“不!不行!”蓝泽再三思量后,依旧不同意,还将牛皮纸抱得更紧了,像是生怕李梓然会抢了去似的。
“唉……”
李梓然叹了口气,道,“那……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咯,你们谁有更好的注意?”
三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现在,他们全然没了玩游戏的兴致,脑子里只有楚河宴,还有那个叫林羡的。
“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李梓然忽然发问,“那寒假,我们还去小时候的地方看看吗?”
“还去什么呀?先找到那个叫林羡的再说吧!”顾晨道。
“啊?!别吧?!”李梓然整个人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歪着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一想到是楚河宴把他出游的计划搞砸了,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埋怨道,“哼!都怪那个叫楚河宴的,早不来消息,晚不来消息,偏偏这时候来,打扰我出游的计划!都是因为他,害得我白努力了这么久,早知道是这样,我何必还花那么多心思用功读书呢?现在倒好,全白搭了,唉……”
“你要不想学就不学啊!没人逼你!”怒气的声音道。
只是,说这话的人却不是顾晨,而是一向好脾气的蓝泽。
“小泽,你冷静点。”
顾晨本想将人拽住。
“你走开!”却反被蓝泽一把推开了。
他自己也愣住了,好半天没再敢吱声,只是那一瞬间,他竟然觉得这样的蓝泽很有魅力,是怎么回事?
蓝泽的声音带着哽咽,眼里泛着泪花,因为字迹的事,他整个人的心早已乱成了一锅粥,又听到李梓然这副阴阳怪气的语气,一下子就坐不住了,像扯断的引线,炸开。
就连他自己也克制不住。
李梓然更是像受惊的兔子,躲到了顾晨身后。
瑟瑟发抖道:“小……小泽,我……我我开玩笑的,你干嘛……干嘛发这么大的脾气嘛。”
顷刻间,屋内一片寂静。
气氛也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蓝泽静静地坐在那里,双眼空洞的望着前方,整个人像一具被抽离灵魂的空壳,没有丝毫生气。
冷静下来后的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他不该把所有情绪发泄在李梓然身上的,梓然没有错,他明明努力了那么久,现在说不去就不去了,失望是难免的,可自己呢?不但没有给予安慰,反倒是把气全撒在对方身上。
蓝泽忽然愧疚得想哭,也对自己失望,什么时候,他成了这么无理取闹的人了,屋里的空气像被抽了个精光,令他窒息,喘不上气。
“对……对不起。”蓝泽站起来,低低的声音道。
他不敢看顾晨,更无法面对李梓然。
怕他们像看怪物的眼光看自己。
这个地方,他现在只想逃离,一秒,对哪怕多呆上一秒,他都会窒息而死。
“我……我忘记了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于是,随意找了个借口,抓起书包,不等二人反应,逃命似的跑掉了。
“嘭”——
门应声合上。
阻断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还有……蓝泽的愧疚。
“你……你快去追他啊!”李梓然见人跑了,一下子蹦了起来,急急喊到。
“嗯!我这就去!”
顾晨早已如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啪!”
门再一次被关上了。
“唉,这叫什么事啊?!”
李梓然搔着脑袋。
蓝泽并没有跑多远,顾晨发现他时,他正蹲在一块石墩上抽泣,跟个糯米团子似的,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双肩却颤抖得厉害。
走近了才发现,原来,蓝泽在哭。
“小泽,你这是怎么了?”
顾晨好一阵心疼,伸手揉了揉他细软的头发。
“我……我觉得我太失败了。”蓝泽啜泣着,一张口,哭声一下就泄了出来,像断了线的珠子,“我……我怎么能把自己的坏情绪发泄在李梓然身上呢?这……这怎么能是我呢?我……我不是这样的,我……我也不应该是这样的啊!阿晨,怎么办,我……我觉得我变了,变得狗仗人势了,变得无理取闹了,怎么办,我变坏了!”
哽咽的声音像一串串断裂的音符,蓝泽微微倾身,脑袋埋进膝盖里,埋得更深了。
“噗哈哈……”
蓝泽的话像点中了他的笑穴,顾晨不知为何,竟笑出了声。
‘狗仗人势’?‘无理取闹’?‘变坏了’?
小泽是怎么想出这些词的。
“你……你怎么还笑?!”蓝泽眼睛红红的,瞪着顾晨。
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呢!
抬眼却看见,某人竟然真的在偷笑。
顿时没了好脸,嘟哝着嘴,没好气道:“我都这么自责了!你不帮我就算了,居然还笑?!有什么好笑的?!”
“小泽,其实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顾晨道。
“好?!好什么好?!明明坏透了!”
蓝泽只当顾晨是在幸灾乐祸,越想越来气,瞥过头去,不想再搭理他。
“小泽,你还记得我们最初见面时的样子吗?”顾晨却是极有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