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添立刻便将眼前人和群里的“留学僧”对上了号。
别的不说,留学僧陈彧光的相貌确实如他自夸的那般“年轻又貌美”,没有头发也丝毫没有减弱他的那份貌美,倒不如说光头之后一下就放大了五官的量感,让他看起来更加精致秀丽。
“是你啊。”陈彧光也认出了江添,他低头捡起地上的假发道,“怪不得昨天盯着我看,原来是道友,真不好意思,在天竺待久了,忘了国内没那么多变态了。”
“……”误会有变态盯着你还能这么淡定,你到底经历了什么?真是熟练的令人害怕。但想想他去的是天竺,竟然没那么意外了。
“不,是我、先冒犯的。”江添说话的时候顿了一下,被陈彧光的光头闪到了眼睛,不得不偏移开视线。
那真的是一颗好光好圆好铁的头,明明被行李箱砸了个结结实实,上面却连个红印子都没有,散发着一种细心打蜡保养过的光泽,感觉苍蝇站上去都得脚滑。
陈彧光并不在意这件事,“不用这样,追根究底是我先没有认出你还误会你,真要说起来,我走了这么久还有人能一眼认出我,我该高兴才对。对了,你是哪家的?”
“出国久了就是这点不好,看谁都陌生。”陈彧光唉声叹气地说。
江添报了陈女士的公司和名字,昨天对方眼也不眨豪掷百万的印象太过深刻,他自然将对方划入到二代圈子里。
陈彧光完全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虽然他自称出国久了不认得人了,但实际上是谦辞,就算他真不知道,他的宗门也会告诉他的,而他没有印象的就都是些不入流的。
“姓陈?那说不准还是本家啊。”陈彧光笑着认真打量了一下江添,突然道,“你是那个破解八阶嵌套魔法阵的【JT】吧?”
江添没有否认,也没有问对方是怎么认出自己来的,实际上江添觉得自己的画风和群里格格不入应该挺好分的。
“又是一个天才,今年的夏令营还真是不好混啊。”陈彧光把假发打理好,从堆满衣服的行李箱里掏出一个灰扑扑的木钵,直接就将假发怼了进去。
眼睁睁看着假发凭空消失在钵里的江添:“?”
江添还没回神,就见陈彧光伸手从里面掏了掏,又凭空掏出一张黄符,他两指夹着黄符,念了一句咒语,然后往地面一丢:“去!”
黄符散作点点金光落在衣服上,顿时铺了满地的衣服自动自发的归拢整理起来,还专门分出十件跳进了行李箱,绑带自动系好,行李箱自动合上“咔哒”落锁。
然后陈彧光又手腕一转举起钵盂对准剩下的衣服低喝了一句:“收!”
钵口亮起金光,所有衣服都消失在他的钵中。收完衣服后,他一手托着钵,一手竖掌于身前,嘴唇翕动间便听梵音阵阵,一串串金色的咒文蛇形爬上木钵。
“哼哼,还好我有两手准备。”陈彧光提起行李箱就准备走,一步还没跨出去又停住,“不行,我给这个行李箱加了两层禁制都被看出来了,我就这么上去她肯定会让天眼着重扫描我的钵,还是得多套几层。”
陈彧光伸手从钵里又摸出一块玉牌,然后把钵塞进了薄薄的玉牌里,又从玉牌里掏出个扳指,把玉牌塞进了扳指,又……陈彧光足足塞了八次,手中的东西变成了一粒花生米,然后他用符咒将花生米包成一团塞进了行李箱里。
观看全程的江添:这什么反向套娃?
“可以了,走吧。”陈彧光拍拍手,提着行李箱就往上走。
江添到底什么都没问,又或者说他很清楚,现在不管这一切是真是假,他要做的都不是暴露自己的“无知”打草惊蛇,而是该保持沉默假装无事的融入其中,搞清楚事情的真相。
——虽然目前看来,这真相有点毁三观。
江添跟着陈彧光继续上山,越靠近山顶“碌碌”的鸟鸣声越是清晰,终于上到山顶便见天地开阔槐树成林,彩霞缭绕美丽不似人间。
陈彧光似乎也被这风景吸引了一般,转头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撇开头,“看来我们压轴了。”
江添闻言转头,便见陈彧光并指点在眉心一牵一引,将凝于指尖的金光屈指一弹,金光飞射于空中炸开,竟然变成了一封熟悉的红底洒金的邀请函。
空中的邀请函自动展开,熟悉的1与0交织成密密麻麻的大篆。
树影婆娑声伴随着“碌碌”的鸣叫声,一只鸟从槐树林中飞出,乍一看还以为是猫头鹰,仔细看却发现这只鸟竟然长了三只眼睛。
鸟大(读代)鸟,其状如枭而三目,其音如碌——江添翻群聊天记录的时候,将提到的古籍都粗略看过一遍,今天见到这只鸟脑子立刻就对比特征给出了相应介绍,与此同时他也想起来,群里提到过一次,因为这种鸟的第三只眼可以透视,各大宗门世家都会豢养一群,成天到处飞当空中监控,因此私底下常被称作天眼鸟。
天眼鸟“碌碌”叫着飞到陈彧光的行李箱上,第三只眼睁开发出莹莹绿光,在行李箱上来回扫视,看起来还真跟安检仪没什么两样。
天眼鸟对着陈彧光的行李箱来回扫了好几遍,第一遍的时候它歪着头鸟头都写着困惑——天知道江添是怎么从一只鸟的脸上读出表情的,反正他不仅读出来了,还读了七遍。
第二遍的时候它三只眼都震惊的瞪大,第三遍的时候它不可置信然后就跟这箱子杠上了……最后扫到第七遍,天眼鸟体力不支扑街,从箱子上仰倒摔在地上,三只闭不上的眼里全是使用过度的红血丝。
就这样,天眼鸟还艰难又无力的扑腾两下翅膀,试图站起来继续扫描,其工作敬业程度让人泪目。
“二十五,可以了。”之前陈彧光摔下山时听到的女声响起,天眼鸟在听到她的声音后就一脸幸福的闭上眼睛安详躺平了。
随后女声对陈彧光道,“你为了把你的破衣服带上来还真是煞费苦心。”
陈彧光半点不怂,“我能带进去就是我的本事,你没查到就不能算我违规,反正我不相信其他人就老老实实什么违禁品都不带,我们寺里上个月须弥芥子订出去一百个,拓跋婵玉一个人就包圆五十个。”
“她可是五行宗最高产的炼器师,你猜她带了多少东西上来?”陈彧光的笑容无端透出点阴险狡诈来。
纳须弥于芥子,藏日月于壶中。即便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江添也一下子就猜出这就是小说中常见的储物法宝。而且听陈彧光的意思,这须弥芥子的制作方法应该是被金光寺给垄断了,价格也相当不菲,销量及陈彧光提到的大客户是个炼器师这一点都作证了江添的猜测。
不过想想也能理解,毕竟须弥藏芥子本身就是佛教概念,须弥指的便是佛门圣地须弥山。
“啧,你们真是我带过最不安分的一届!”女声真情实感地发出了老师的经典台词。
江添听着这句话,看着地上名为“二十五”的天眼鸟,嘴角忍不住一抽:该不会这只之前还有24只鸟,并且都被前面24位“道友”给整瘫痪了吧?
女声到底还是放过了陈彧光,语气敷衍道:“金光寺陈彧光,签到成功。”
陈彧光见好就收,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小僧多谢仙子高抬贵手。”
“赶紧滚,下一个。”仙子不耐烦的催促。
已经在旁边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准备的江添深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拿着邀请函上前,手动展开触发出大篆字样,没有人发表什么意见,陈彧光也只是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碌碌——”
又一只天眼鸟从槐树林中飞出,落在江添卸下的登山包上,这次的检查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只扫描了两遍,只是每一遍扫完的时候那只鸟都会看他一眼。
第一次,这只鸟的眼神似乎在说:这么干净,真的假的?
第二次,这只鸟则是用一种见到稀有品种的眼神把江添上下扫描了一遍:哇塞,活久见,竟然是真的老实修士诶!
莫名其妙就是将一只鸟的眼神全部读出来的江添:身为唯物主义凡人,我不用空间储物法宝,难道是我不喜欢吗?
江添倏然扬眉轻笑,如春风拂面般叫人心旷神怡,他轻声而温吞地说出诛鸟之话:“今天运气不错,遇到了你,而不是其他天眼鸟,什么都没查出来真是太好了。”
天眼鸟浑身一僵,被要拿包的江添直接放到了地上,看起来好好的,其实魂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
“……果然,这一届没一个省心玩意儿。”女声语气幽幽,“散修江添,签到成功。”
话音落下的瞬间,江添仿佛听到了什么被触动的声音,像水滴落入湖水,仿佛有一只手突然拨开了遮挡,辽阔的天地被突兀出现的恢宏学宫取代。
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和江添在全息投影中见到的一样。
他正站在一方平坦空地上,三三两两站满了人,江添一眼扫过去包括他在内总共二十六人,白衣抱剑的叶九玄、排队时遇到的高中生和穿着闪亮吊带裙的女生赫然都在其中。
【第七届修仙夏令营应到27人,1人因故推迟入营,其余所有26人报道成功!】这次的声音是一个男音,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冰冰冷冷的仿佛AI一般,他道:【入营摸底测试即将开始,请学员依次进行灵根与功法测试!】
【测灵台已开启】一座高台自中央升起,十根天柱环绕。
场中安静了片刻,彼此面面相觑半会没人动弹,显然没人想做第一个。
叶九玄突然出声,道了句:“我来。”
叶九玄两步飞上高台,空中划出一道紫色灵光,在他站定的一瞬间,测灵台被一层屏障笼罩,江添手中的邀请函上跳出个人信息。
【ID:剑是我老婆
姓名:叶九玄
种族:人类
五行灵根:变异雷灵根
主修之道:剑修
修为:乘霄
宗门:灵霄剑派
功法:《灵霄剑诀》
本命法器:穿云剑
……】
邀请函上的个人信息还没显示完,测灵台上的叶九玄就动了,紫色剑光铺天盖地,屏障内一时天地色变电闪雷鸣。
江添越看越沉默。
江添确定如果不是自己的脑子彻底坏掉了的话,那这个世界是真的并不科学,他进入了一个真的修仙夏令营,并且正在参加公开的摸底考试。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他一个凡人高中生上去该表演什么?徒手开根号还是手搓发电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