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最恶诅咒师夏油杰还“活着”的消息相比,显然五条悟突如其来的造反宣言更具有爆炸性。
不过对学生们来说,听到这番话,倒是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毕竟就算这猫性格再恶劣、再喜欢毫无分寸地捉弄人、再冷漠无情唯我独尊、教学水平再烂……可在那么多谴责的“就算”之后,他们也很清楚五条悟为咒术界究竟付出了多少,即便对五条悟本人始终谈不上喜欢,但尊敬和认同还是有的。
“等下!”
五条悟委屈地瞪大眼睛,
“你们在说谁?肯定不是天下第一的好老师五条老师对不对?”
“就是在说你。”xN
六眼神子的嘴瞬间撅得比油壶嘴都高,他气呼呼地转过头,还没说什么,夏油杰已经心疼地握住他的手,满脸严肃地替他解释起来,
“悟是很聪明的人,也很负责任,他所教的方法虽然不好理解,但只要理解之后就能取得很大的进步。而且,悟的性格并不坏,他只是不太擅长表达而已。”
“……”
哪怕早在盘星教的时候,枷场姐妹就已经知道夏油杰对五条悟的看法,并在真正认识五条悟之后,明白了那其中夹杂的浓厚滤镜,此刻还是忍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
其他学生就更不用说,胖达捂着嘴,狗卷棘“咔”了一声,似乎是想说什么,但碍于术式没有说出声,禅院真希脸颊抽筋,有些怀疑自己所认识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口中的五条悟,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乙骨忧太是在场所有人中唯一还算认同夏油杰的,但他关注的重点不在这里。
“夏油老师为什么复活的问题先不说……五条老师,你确定要动手吗?”
最年轻的特级咒术师握紧刀柄,声音温和平静,
“需要我去解决哪部分?”
“诶,别那么严肃啦,忧太。”
五条悟摆摆手,表情重新恢复轻松,
“会看起来老十岁哦~不过,大家居然这么支持我吗?老师好感动,呜呜。”
“……”
“明明是悟先提起严肃的事情。”
胖达毫不留情地吐槽,
“我们几个之中也就只有忧太能帮上忙了吧?”
“不能这么说。”
禅院真希甩了帅手里的三节棍,看起来有点兴奋,
“我觉得我也能掺和一脚。”
她打咒灵不行,打咒术师还不行吗?要是能分到揍禅院家那些老皱皮的机会就更好了。
“大芥。”
确实。
狗卷棘同样跃跃欲试——一群天天不是拉着人开会,就是分配莫名其妙任务的臭老头,他也早就看不爽了。
“——STOP。好啦,这些事情不是你们该操心的,具体要做什么,等会儿我们回来之后再说。”
夏油杰微笑着打断走向越来越奇怪的对话,他轻轻挥手,穿着和服的伪人从咒灵空间的裂隙中走出,将两部新手机递给枷场菜菜子,
“刚才锻炼你们的时候没有控制好力道,抱歉。”
他看向自家的两个姑娘,眸中的温柔真实了几分,
“我和悟要先去解决最麻烦的部分,等下夜蛾老师过来问话的话……”
“嗯!”
枷场菜菜子乖乖点头,
“我会跟夜蛾校长说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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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油杰所说的正事,是解决天元。
薨星宫的入口仍在老地方,半点变动都没有,亡魂推开大门时怔了下,又紧接着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快步朝前走去。
五条悟是第一次进入薨星宫,好奇地拉下眼镜看了两眼,又兴致缺缺地戴好,
“怎么什么都没有。”
整座建在东京咒高地下的宫殿中,除了基本毫无咒力波动的建筑和家具以外空无一物,这是相当不正常的事情——不管天元是否能通过其他渠道传递信息,以六眼神子对总监会的了解,那群家伙不可能就这样放着薨星宫不管。
所以这里应该存在一些咒术师来往的痕迹才对。
“薨星宫是我的宫殿。”
空茫的声音骤然响起,五条悟警觉地抬起头,他握住夏油杰的手,眯起眼睛回答,
“天元?居然还在薨星宫这种地方装了环绕喇叭?”
“可这里看起来不像有电力系统诶。”
夏油杰摸摸下巴,仿佛很认真地揣测,
“从咒高接下来的电源,还是说——天元大人发明了咒力发电系统?”
“呜哇——如果咒力能发电的话,我岂不是要变成超级能源了?咒术师的大家也都会变成大型石油矿诶~”
五条悟一只手捂着嘴,做出惊恐的表情,
“天啊,那种事情太可怕了——为了不让这样的悲惨世界出现。”
他缓缓叹了口气,相当无奈似的给出结论,
“只能杀掉你,以免咒力发电的方法传播出去咯,抱歉啊,天·元·大·人·。”
嘴上说着抱歉,五条悟的动作却没有半点抱歉的意思,既然天元已经发现他们,他也没什么继续兜圈子的想法。
六眼神子瞅准了声音真正传来的方向,拉着恋人笔直地走过去,每朝前走一步,路上的建筑便塌陷一些,碍事的屏风摆件们也都被一一扔开,幸运的尚能留个形,不幸的则直接碎裂成几瓣。
天元像是叹了口气,声音比起刚才更加凝实,
“右手边第二扇门,进门后左转第一个路口,是进入薨星宫内部的快捷通道。”
没有给两位入侵者质疑真伪的机会,天元的语气相当诚恳,
“我知道你们今天是来做什么的,但我没必要骗你们,薨星宫只是我的容身之所,又处于严密的防守下,没有必要布置什么机关暗室。”
“这样说听起来更可疑了。”
夏油杰反驳,
“用坦然正经的样子引诱别人上当的事情也很常见吧。”
“薨星宫是东京咒高的地基。”
天元的声音听起来很无奈,
“我对死亡并不恐惧,我这样配合,只想知道你们——尤其是你,都经历了些什么而已。”
“哦。”
五条悟抬起手,璀璨的光在指尖凝结,
“那就更不想听你的话了。”
“悟!”
夏油杰皱着眉头按下恋人的手,轻轻摇头,
“塌了之后重建很麻烦,我们还要把咒钉也放在这里呢。”
“……好吧。”
六眼神子不甘心地放下手,
“要是等下有问题我就轰开哦。”
“嗯。”
不过很可惜,天元并没有在这件事上撒谎,两人沿着她提供的路线前行,三四分钟就走到了薨星宫的最内层,而天元本人,正在那里等待。
“你不是人。”
“?”
五条悟震惊地侧过脸,
“杰,这个大拇指骂你!?”
“……”
夏油杰无语极了,
“大拇指只是说实话,没有在骂我。”
“……不愿意喊我天元大人的话,只喊我天元就行。”
天元双手环抱,
“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亡魂——既然你在这里,还拿回了自己的身体,羂索已经彻底死亡了吧。”
显然,她知道的事情比五条悟和夏油杰想象中的更多,也更细致,只有一个问题。
“羂索是谁?”
五条悟挑眉,
“不会是那个粉色小皮球吧?”
“悟。”
“粉色小脑花。”
五条悟听话地换了个称呼,
“你认识她?还有,你为什么是咒灵?当时不是说你初始化成功了吗?”
“……”
粉色、小皮球?
这两人难道拿羂索的大脑当皮球踢了吗?
咒灵的嘴角不由得抽了一下,
“问题太多了。”
她指向一旁数量刚好的椅子,
“一个一个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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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内理子的死亡,是压垮夏油杰理智的第一根稻草。
从回到现世以来,黑发亡魂从未主动向恋人提起过关于星浆体少女的事情,自然也就没解释过什么是“无垢之魂”。所以五条悟并不清楚——所有的星浆体,从灵魂层面上讲,实际上是同一个人这件事。
但天元知道。
“那孩子的灵魂非常干净——所以她的□□也非常干净。”
她半垂着头,简单讲述前因后果,
“很多看似毫无术式,但又能调动咒力的咒术师,实际上都只是天生的术式不全,无法使用罢了。”
就像五条悟的六眼,总能伴随着“无下限”术式一起诞生,但拥有“无下限”术式的,却不一定是六眼。每当出现这种情况,“无下限”术式的非六眼拥有者,便与没有术式一样——他们无法使用“无下限”,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去调动咒力。
所有无术式的咒术师事实上都是这样,不过是缺少了某些调动条件,才会看似没有术式。
可星浆体是不一样的。
星浆体是唯一拥有正常咒术师般调动咒力的能力,却真的没有任何术式的存在。
“唯有一张白纸,才能毫无干扰地印上最详细又最复杂的内容。”
天元总结,
“所以十年前,那孩子死后,我没有任何替代品,也不可能有任何替代品,所以我死了。”
死于衰老,这种隶属于物质世界的死法。
“所以你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夏油杰冷笑,
“活该。”
“嗯。”
天元没有反驳他的说法,而是直接开始陈述下一个话题,
“我比较想知道,你们打算用什么结界来取代我。”
她是真的很好奇,毕竟她所维持的结界,不仅能束缚咒力,监察咒术师和咒灵的地点,还能给日本境内的所有结界提供“支点”,让“窗”这样只能调动一点点咒力的存在都能自由地使用“帐”,从而做好后勤工作。
“一个改良的检测结界。”
五条悟靠在夏油杰身上,懒散地回答,
“咒力封锁不需要,结界支援也无所谓,笨蛋到学不会自己放‘帐’的就老实离开。”
只要这个新结界能检测到咒灵的位置,继续派发清理咒灵的任务,失去总监会的咒术界就不会天下大乱。
“原来如此。”
天元点点头,
“确实足够了。”
她仍旧是波澜不惊的神态,夏油杰盯着她,蓦然开口,
“……也就是说,你很清楚你的结界会带来什么效果,是吗?”
“是,我知道。”
咒灵那张大拇指头一样的脸上,还能依稀看出千年之人的样子,曾经的内亲王兼斋王语速缓慢,
“是我的结界,让日本境内成为了全世界唯一的——咒灵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