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霞阅读 > 其他小说 > 佛系攻略 > 废墟核心
    冰冷的雨水还在顺着简桉的刘海滴落,他站在操场边缘,胸腔里翻滚着惊涛骇浪般的情绪——那份刚刚被确认的、沉甸甸的、指向自己的滚烫暗恋,与对常锦肆深陷重压的剧痛怜惜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他迫切需要一个空间,一个能让他捋顺这一切剧烈冲击的空间。

    然而,他没来得及转身离开,操场另一端爆发的巨大声浪骤然吞没了他!

    是教学楼下!

    人群像潮水般从连接教学楼和操场的雨廊里涌出,迅速汇聚到主楼公告栏前那片开阔的水泥地上。兴奋的议论声、惊叹声、掌声如同沸腾的火山熔岩,瞬间点燃了阴雨天的阴霾!

    “保送了!常锦肆保送了!” 一个激动到破音的声音响彻雨幕。

    “数竞国一!直接保送Q大数学系!”

    “天啊!”

    “太牛了!不愧是大神!”

    简桉的心像被狠狠攥了一下,随即又被巨大的冲击波推开!保送?那个在雨中被家庭压力碾得几乎破碎、在错题本里自我燃烧殆尽、此刻耳廓还残留着因为简桉自己而泛起红潮的常锦肆……他成功了?以最耀眼的方式?

    一阵眩晕感袭来。简桉几乎是下意识地被汹涌的人流裹挟着,向主楼前那片被临时布置起来的小型“庆祝区”挪动。那里已经挤得水泄不通,教导主任满面红光地拿着喇叭维持秩序,几位校领导喜气洋洋地站在临时铺了红布的桌子后,桌上放着一个打开的深蓝色绒面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张烫金的证书和一个造型独特的奖杯——比昨晚化学竞赛那个更大、更沉、象征着更高含金量的数学巅峰荣誉。

    人群中心,那个被无数目光聚焦、无数道贺声包围的身影,正是常锦肆。

    他穿着一件明显是新换的、深色、极其合身的西装外套,里面是熨帖的白衬衫,头发显然是临时被打理过,湿气未散却一丝不乱。他站在那里,腰背挺直,面无表情地接受着校长递过来的、象征着最高荣誉的数学竞赛金牌(数竞国一奖牌通常是金牌)和那份闪亮的Q大保送录取意向确认书(保送流程早期会有类似确认函)。

    闪光灯此起彼伏,校电视台的镜头怼到了他的面前。

    简桉挤在人群外围,屏住呼吸。

    他看到了常锦肆的手。那双昨天在化学竞赛后微微颤抖、今天在雨中接父亲电话时指节泛青、刚刚在被他注视后泄露了一丝细微抽搐的手——此刻,正无比稳定地、甚至带着一种刻板精准的姿态,接过了证书和奖牌。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惊喜,没有激动,甚至连一丝属于少年人的得意或如释重负都没有。只有一片深潭般的平静,一种被抽空了所有情绪后,只剩下程序化执行的僵硬和……一种死寂的疲惫。

    那平静,比任何激烈的表情都更让简桉心惊肉跳!

    “说两句!常锦肆同学,跟大家分享下此刻的心情和你的学习经验!”校长笑容满面地拍着他的肩膀,把话筒递到他面前。

    常锦肆的嘴唇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像是要裂开的冰缝。他的目光似乎扫过下方狂热的人群,却又像穿透了所有人,落在某个虚无的、冰冷的地平线上。

    “……谢谢学校培养。”声音通过麦克风扩散出来,清晰、平稳、毫无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被精心丈量打磨过,“荣誉属于过去。新的挑战,已经开始。”

    声音落下的瞬间,现场诡异的安静了一秒。

    这……算是感言?如此简短?如此……冰冷?

    校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但立刻又恢复:“好!好!不愧是我们的常锦肆!志存高远!不骄不躁!大家给我们的超级学霸热烈的掌声!”

    掌声如雷动,夹杂着崇拜的尖叫。但简桉却浑身冰冷。

    他看着常锦肆在那个被精心搭建的荣誉舞台上,像一个被完美打磨、安装上发条的获奖机器,机械地握手、点头、按照校方安排的动线接受各方祝贺和镜头洗礼。他每一个动作都堪称标准得体,但简桉却仿佛看到他周身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厚厚的时间加速膜——周围喧闹的世界变慢失真,而他的躯壳里,那个真实的内核却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磨损、消耗、行将崩溃。

    仪式终于草草结束。在几位老师“护送”和人群簇拥下,常锦肆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准备返回教学楼。

    就在他经过简桉身边时,相隔不过两排拥挤的学生,简桉的目光死死钉在他身上。

    就在那一瞬!

    常锦肆平静前进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极其极其短暂的滞涩。

    紧接着,简桉清晰地捕捉到——在他那张苍白如纸、毫无表情的脸上,额角靠近太阳穴的地方,一条极细的青筋,猛地搏动了一下!

    像一条濒死的、被强电流刺激的蛇在皮下弹起!

    那搏动短暂而剧烈,随即隐没在苍白的皮肤下。常锦肆立刻恢复了行走的姿态,仿佛那瞬间的异常从未发生。但简桉的心脏却如遭重击!那不是疲惫的表现,那是……控制力濒临极限的信号!是神经在无声地尖叫!是那具负载过重的精密机器核心处传来的、危险的撕裂警报!

    他获得了顶尖高校的入场券,成为了众人仰望的神话。然而,在他看似胜利的躯壳下,简桉却看到了一个被彻底榨干、灵魂发出刺耳哀鸣的空洞。

    这不是荣光时刻。

    这是一场用血肉铸就勋章后,无声的——祭礼。

    简桉站在喧闹庆祝的余音和冰冷的雨水中,看着那个西装笔挺、背影挺直却透出死寂感的少年,被簇拥着消失在教学楼的雨廊深处。

    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班级群疯狂刷屏的消息,全是关于常锦肆保送的头条新闻和羡慕恭喜。简桉没有看。

    他眼前挥之不去的,是那个额角下转瞬即逝的、致命的青筋搏动。

    那个瞬间的抽搐,仿佛连接着他刚刚目睹的、那个在雨中独自承受父亲重压的、耳后绯红的常锦肆。一种灭顶的恐慌和后怕攫住了他。仿佛他此刻不追上去,不去打破那层层坚固的时间牢笼和冰冷荣誉的包装纸,下一秒,那个在崩溃边缘行走的人,就会彻底碎裂在那片看似荣耀的废墟里。

    保送?数学巅峰?

    那只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铁秤砣!

    简桉猛地攥紧拳头,指甲刺破掌心微痛。他几乎不顾一切地拨开仍在议论纷纷的人群,朝着常锦肆消失的方向冲去!

    教学楼深处·空荡的教师休息室

    门被从外面象征性带上,隔绝了大部分噪音,但远处操场和楼道口残留的喧闹余波,像闷在罐头里的苍蝇嗡嗡作响。

    没有旁人。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旧家具的味道。

    常锦肆背对着门口,站在房间中央,那身笔挺昂贵的西装此刻像一副沉重的盔甲压在他清瘦的脊背上。保送录取函和沉甸甸的国一金牌(含奖杯)被随意地、几乎是泄愤般地“哐当”一声,砸在一旁的木质茶几上,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他猛地拉开那件束缚的西装外套纽扣,动作带着近乎撕扯的狂暴,肩膀处昂贵的布料被扯出一道细微的褶皱。紧接着,他动作极其粗暴地扯开了紧束着脖颈的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那颗冰冷的装饰性领口扣子“啪嗒”一声崩飞出去,在地板上弹跳滚动了几圈,滚入角落的阴影里。

    然而这还不够!

    简桉从未见过他这样失控的动作!他猛地抬起那只刚刚在镜头前稳定接过奖牌的右手,五指张开,骨节因为巨大的力气而异常凸起,然后狠狠拍向自己的额头!

    不是拍。

    是抓!

    那修长、骨节分明、此刻却充满毁灭欲的手指,死死地、痉挛般地扣进自己额前被精心打理过、此刻却有几缕碎发垂落的发际线里!指甲深深陷进头皮,仿佛要将某种深植入脑髓的痛苦生生抠出来!他宽阔的后背随着这个动作剧烈地起伏了一下,像一头发狂却被无形牢笼囚禁的困兽,压抑不住体内沸腾奔涌、几乎要将他炸开的岩浆!

    急促的、如同濒死风箱般沉重的呼吸声,终于无法被完全压抑,在这个冰冷的空间里突兀地响起。每一次吸气都像是抽动断裂的肋骨,每一次呼气都带着痛苦不堪的嘶鸣!那声音撕破了所有的平静假象,将他强撑至此的精气神彻底耗尽的真相,暴露无遗。

    就在这时——

    他扔在沙发上的西装内袋里,响起一阵持续不断的手机震动嗡鸣。屏幕在深色布料口袋里固执地闪烁着幽光,清晰地显示着来电姓名:[家]。

    震动持续了半分钟。然后,停了。

    死寂了几秒。

    就在简桉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的瞬间,“叮咚”、“叮咚”、“叮咚”!连续三条信息提示音,短促、冰冷、机械地炸响了死寂!

    常锦肆扣在额头的手,猛地抽搐了一下!指节惨白得吓人。

    几乎是同一时间,他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是来电人更换了!名字换成了:[母亲]。

    震动嗡鸣,这一次更加执着,更加不容拒绝!

    简桉眼睁睁看着常锦肆那僵硬的背影,在那持续不断的催命般的震动中,仿佛被看不见的巨拳再一次狠狠凿击!他扣在额头的手无法控制地松开了,垂落在身侧。肩膀颓然地垮塌了一点点。那个刚刚面对无数镜头和欢呼都挺直如标枪的脊梁,此刻弯出了一道再也无法支撑的弧度。

    巨大的疲惫和绝望,如同实体化的黑潮,汹涌地吞噬了这个刚刚登顶的少年。

    简桉再没有一丝犹豫。

    他猛地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门。

    “常锦肆!” 声音不大,却像投入沸腾熔炉的冰块。

    那僵硬的身影像被强电流击中,瞬间凝固!抓着手机的指节几乎捏碎屏幕。

    简桉走了进去,反手关上门,将门外那令人烦躁的喧嚣彻底隔绝。

    房间里只剩下空调送风口的微弱嘶嘶声,手机令人心悸的震动嗡鸣,以及常锦肆那如同惊弓之鸟般的、剧烈却压抑的呼吸。

    灯光惨白,落在常锦肆苍白的侧脸上,映出他额角再次剧烈搏动起的青筋,和眼中那如同寒潭冰裂般、碎裂开来的、无法再掩饰的惊惶、脆弱以及……一丝深埋于底的、仿佛抓到救命稻草的绝望期待。

    他看向简桉,嘴唇微张,但喉咙里只能挤出气声。西装领口凌乱敞开,狼狈不堪,整个人如同刚从万丈悬崖坠下,浑身是肉眼可见的细碎伤口,眼神摇摇欲坠。

    简桉的心痛得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揪紧、撕扯。没有任何犹豫,他伸出手,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和一丝难以自抑的颤抖,目标极其明确——常锦肆那只死死攥着电话、如同攥着毒蛇般的手。

    “把它给我!”

    简桉那不容置疑的“把它给我!”,像一把锋利的冰锥,劈开了空气里凝固的绝望。

    常锦肆仿佛被这声音钉在原地。他猛地抬头,那双刚刚还如同寒潭冰裂、充满惊惶和脆弱期待的眼睛,在接触到简桉那近乎燃烧着愤怒和坚毅的目光时,骤然间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几乎像幻觉般的……光?像是溺水者看到浮木,却又立刻被更深的恐惧吞没。他下意识地、如同抓住最后浮木般,更紧地攥住了口袋里的手机,那震动已经停歇,但屏幕上“母亲”两个字的幽光,像烙铁般刺眼。

    “没用的…”一个极其微弱、几乎只剩气音的字眼从常锦肆干裂的唇间逸出,带着无尽的疲惫和…认命?他刚刚松懈一点点的肩膀,又重新绷起防御的姿态。他要独自承担这最后的判决,如同他背负了十七年的每一个重担。这是他习惯的模式——独自吞咽所有苦涩。

    就在这拉扯的瞬间!

    常锦肆另一只口袋里的私人手机——并非办公联络用、而是真正属於他个人的那部——突然发出了尖锐、密集如警报般的提示音!不是电话,是信息涌入的轰炸!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声音在死寂的休息室里骤然炸响,将本就紧绷到极限的神经瞬间推向撕裂的边缘!

    常锦肆像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身体剧烈一颤!那只紧攥着和母亲通话手机的手下意识地松了力道,而空出的右手猛地掏出自己的私人手机——那个存着家人、朋友(如果他有的话)以及…最隐秘联系方式的设备。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点开了信息。发信人:[父亲]。

    只有冰冷的文字,却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寒光。

    简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到常锦肆死死盯着手机屏幕,脸色在惨白的灯光下瞬间变得更加骇人,如同刷了一层青灰的石灰。没有血色的嘴唇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不是悲伤,是某种更深刻的、像信仰崩塌前最后挣扎的抽搐。那双刚刚看向简桉时还有一丝微光的眼眸,此刻所有的光亮都被瞬间抽空,只剩下无边无际、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和…茫然?

    一种认知世界彻底倾覆的茫然。

    常锦肆僵直在那里,几秒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周围的一切——简桉的存在、刚刚的崩溃、门外残留的喧嚣——都成了模糊遥远的背景噪音。他的整个世界仿佛缩小到了那方寸的、散发着冰冷信息素味的屏幕上。

    然后,简桉听到了一个声音。

    不是常锦肆发出的。是他放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内袋里,那只被冷落片刻、属于他父亲或母亲的公用联络手机,再次不屈不挠地震动起来!

    嗡……嗡……嗡……

    像催命的鼓点。

    这震动仿佛一柄重锤,终于彻底砸碎了常锦肆勉强维持的最后一丝静止的躯壳。他紧握着自己私手机的右手猛地抬起,并非砸东西泄愤,而是以一种令人心惊的、极其神经质的速度,五指痉挛般在屏幕上疯狂滑动、点击,像是在寻找某个按钮,又像是在混乱地确认那难以置信的信息!指甲刮擦着屏幕,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

    就在他这焦躁、慌乱、濒临崩溃的划动中,一条新信息的预览内容,像冰冷的毒蛇,猝不及防地暴露在他和简桉眼前:

    [父亲]:言言Q大附中数学竞赛成绩刚查实有误(技术问题),需要补充国家级奖项以强化背景。你已获Q大保送资格(条件达成),转给锦言,作为他申请剑桥数学系的硬核支撑。勿虑,我们已与Q大招生办王主任沟通细节处理。即刻执行。后续竞赛规划已备,全力冲刺IMO(国际数学奥林匹克)。保持绝对专注效率,勿负期望。看到回复确认。

    “言言”——常锦言。他那个从小生活在常锦肆阴影下、被父母视作需要“保护”和“补偿”的弟弟。

    保送资格…转给锦言…

    为了强化弟弟申请剑桥的背景?!(原情节是Q大,此处改为剑桥更符合国际名校设定及常家的“布局”)

    “已沟通细节处理”、“即刻执行”…

    冰冷的文字,命令式的口吻,残酷地将常锦肆呕心沥血、榨干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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