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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幕上呈现出来的画面，远比温繁感知到的丰富。
温繁的神魂是闻如玉分离出来的一部分，本就不完整。
神魂残缺，导致她只能被迫去感知一些东西。这也是为什么她从小到大都能够梦见同一个梦境，却看不清画面、记不起具体场景的原因。
而光幕外的那几人，却是实实在在看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震撼场面。
他们看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修真界和从来都没有在史料中记载的画面。
那时，天门尚未关闭，上古神明尚且可以自由往返人间。
虚空之境还是一片百花盛开、灵气四溢的沃野，而非如今被结界笼罩、魔气浓郁的地方。
云天大陆还没有崛起，只是一片荒芜。
寻仙大陆也只有蓬莱洲一所修门派。
当时最热闹的，并非是如今屹立于修仙之首的仙遗大陆，而是没落到连狗都不去的学院。
相传，学院是上古神明到达人间的第一站。
那时，凡人掌握的技能少得可怜，连穿衣吃饭都是问题。神明看不下去，便创立了学院，传授他们安身立命的本事，到后来延伸到一些简单的术法。
且学院收徒，不看家世，不看资质，不分男女老少，无论妖魔，真正做到了平等对待这世间存在的每一个生命。
慢慢的，很多凡人都开始修习术法，追求成仙成神。修仙门派也逐渐在四开花。
修真界四个大陆中，每个宗门的开山始祖，无一不是从学院结业的弟子。
直到那日，镇压在修罗海中的魔王厄川逃出生天，率领万千魔军攻打神界，试图颠覆神界，成为三界之主。
神魔交战，天昏地暗，无数生灵因此泯灭。
厄川的战力非常，且在修罗海内炼就了吸收神力的邪术。攻击他的神力越强，他体内的魔力就越发旺盛。
打斗间，甚至把天都捅了个窟窿，无数魔军从塌陷处涌入神界。
上古神明一一落败。
在厄川率领魔军即将完全占领神界时，终于有神明发现了他使用的逆天邪术。
为了不让神明的力量继续被厄川利用，趁天兵牵制魔军，一众上古神明自发封印了神力，仅用法器和肉身携手与厄川相抗。
没了绵延不绝的神力支撑，厄川不再战无不胜，逐渐趋于劣势。可他不想重新被封印回修罗海中，便逆转心脉，自爆而亡。
与他交战的神明或陨或残，神界一度衰落。
天穹塌陷，天河之水倒灌，人间成了一片汪洋炼狱。
上古母神女娲本就在那场战役中受了重伤，可人间全是她的子民。她做不到坐视不理。
于是，她拖着残躯，走遍了四海八荒，共寻得了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五色石。
用三万六千五百块石头补全了窟窿后，又用尽仅存的力气，设下了虚空之境的结界，将随厄川一同攻入神界、又未身死的魔军圈禁于此，免得他们为祸人间。
她的血肉，融于天地，变成风、变成雨，滋养世间万物。
补天剩下的最后一块白石，随着女娲吐出的一口鲜血，坠入了虚空之境，砸在了一片茉莉花丛中。
自那场神魔大战后，神族日渐式微。
为了避免像厄川这样的心怀不轨之辈再打神界的主意，天门关闭，神族休养生息。
神明不能再肆意流转人间，而人界的修士，也只有飞升成神后，才能被天道允许进入神界。
神明不再降临人间，学院逐渐没落。反倒是各个大陆兴起的修真门派，逐渐热闹起来。
日升又日落，虚空之境从一片百花盛开的沃野，被魔气浸染成草木荒芜的焦土。
在种类繁多的花花草草中，茉莉花丛枯萎的最慢，却也日渐呈衰落之势。
枯败的花枝将那颗近乎一半都掩埋在土中的白色石头缠住，试图吸收石头内蕴含的丰裕灵力。
可惜，终不得章法。
茉莉花丛最终还是抵不过魔气的侵染，败落成一团飞灰。时间一长，石头也被尘土掩埋，不见天日。
不知过了多久，压在石头下面的一颗沾染了女娲鲜血的茉莉花种子习惯了充满了魔气的虚空之境。
扎根，吸收养分。
又因为种子上有女娲的气息，灵石对它没有防备，使得它轻而易举穿透了灵石。
从此，发芽，生长，开花，一气呵成。
石头原本是补天用的，看似不大，但内部另有天地，犹如乾坤袋一半，女娲曾在其内部灌了无穷无尽的天地灵气。
可灵魔二气自古以来便是相互排斥、相互对立的存在。
坠入虚空之境没多久，它表面的灵气就已经被茉莉花丛给吸收得差不多了，这也是为什么这片茉莉花是虚空之境中最后枯萎的一种植物。
自此，灵石变得暗淡无光，无异于被魔气封印。
直到那株吸收魔气也可以生长的茉莉生出嫩芽将它贯穿，将层层包裹着它的浓郁魔气一点点吸收干净，它才又恢复了往日的光泽。
而石头内部的灵气，也成了供养茉莉盛开的极好养分。
二者相互依存，越发不可分割。
时间一长，竟合二为一，甚至能够自由吞吐灵魔二气，成了虚空之境最为特殊的存在。
后来，它逐渐生出了意识，有了自我。
本体非花非石，而是分别承了女娲灵力和神血的石头和茉莉的结合体——一株开在石头上的茉莉花。
若将这二者分开来，无论哪一个，都不会生出神识。
神血中残存着一些上古的记忆，包括一些浅显易懂的修炼术法。
根据这些残存的术法，它慢慢修出了人身，还用残存在记忆中诸如‘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的零散诗句，给自己取名为闻如玉。
无论是石头还是茉莉花，本没有性别之分，身为二者结合体的新物种，更是没有这个概念。
直到它听了虚空之境里的魔物讲外面曾发生的故事，才知道男女之分。
那时，它的能力还不稳定，只是偶尔才能幻化出人身。
怀着好奇的心思，它一日化成女子，一日化成男子，就是想要分别体验一番，好决定日后真正化形时，是化个女人还是男人。
可无论男女，各有优势。
许是它的本体本就是由两个物体结合而成，又许是它体内蕴藏着灵魔两道修行血脉的缘故，化形时，稍有犹疑，一个不小心，竟化成了一体双性。
自眉心分隔，左边男相，右边女相。
身体特征亦是如此。
幸而，男女长相一致，才没有引来旁人的窥伺。
后来，它又埋头苦修。不知过了多少年，终于习得分身之术。
自此，它从一体双性分离成男身女身两个躯体。
女子身体越发柔和，五官精致，面庞秀丽，连声线都温婉无比。而男子的身躯却越发高大威猛，五官锋利，声线越发低沉。
二者外观逐渐有了区别。
但始终共用同一个元神，同一个本体。
也正是因为如此，两人经常一人修炼，一人偷懒。
当然，大多时候是轮换着来。
直到后来，虚空之境中时不时便会出现一些人族修士。
修炼之余，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凑在那些人族修士面前，听他们讲述外面的新鲜事。
久而久之，她对外界充满了好奇。
直到三年前，她想要出去看看的意愿达到了顶峰。
对他百般央求，终于征得他的同意。二人合力，抽出了她体内的魔脉，让她看起来与人族修士无异。
并定下十年之约，无论好坏，十年之后，她必须回到虚空之境。
如今，不过短短三年的时间，她就被外界那些修士，害得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闻如玉仰头看着光幕里两人约定十年之期的画面，自嘲勾起唇角，想起方才撕裂神魂引发的疼痛，眸中除了哀伤，便只剩下对云天修士的憎恶和恨意。
若非是她还有得救，他就算是拼上剩下的这半条命，也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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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出虚空，闻如玉忽然想起之前和哑叔学占卜时占卜出来的凶卦。
明明她和他都是闻如玉，可卜算出来的关于未来的结果却并不相同。
他是上上大吉。
而她则是大凶。
她与他一直在一起，想法也经常不谋而合。唯一的分歧，就是她想要去虚空以外的世界去看一看。
如果有危险，应该就是在这一件事情上了。
于是，在出虚空之前，她分离出了一半神魂，送往异界，以备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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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幕的画面，是随着那一部分送往异界的神魂变化的。
故而，光幕上并没有显示闻如玉出虚空之境以后的画面。
一段频闪之后，异界的零星画面显示在半空。
盛夏。
一座景色宜人的花园中，一片开得正盛的茉莉花丛出现在光幕上。
花丛中央，一个粉雕玉琢、啃着手指的小婴儿赤身裸体地躺在竹篮中。
没一会儿，负责这片花园的园丁阿姨发现了她，提着竹篮，将她送到了‘派出所’。
……
忽然，光幕忽然变成了一片空白，灵力耗尽，什么画面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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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清三人意犹未尽，相互对视一眼，却不敢说一个字去打扰闻如玉。
而是小声嘀咕。
聂清：“怎么回事？”
张敏行也挠头表示疑惑。
杨明华猜测：“许是支撑光幕的灵力耗尽了。”
张敏行：“有道理。”
杨明华：“安静。”
聂清：“...”
只见闻如玉双臂张开，又重新合上，捏了一道他们谁都没有见过的复杂印记后，食指指尖轻点她的额心。
空气莫名震颤，身后的三人清楚感受到周围灵力的波动。
随即，张敏行瞪大了双眼，低喃：“师兄，你看，他的头发，变白了。”
杨明华一脸郑重：“我看见了。”
聂清心里也跟着咯噔一下。
闻如玉那头顺滑浓密的及腰青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变得雪白。
就像是青葱寿数忽然被夺走了一样。